那人身上的衣袍破破烂烂,又脏又臭,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血迹斑斑,有些好像已经风干了很久,形成暗黑的血痂附着在皮肤上,头发好像也被什么烧掉了大半,剩下不到两寸的短发焦黄卷曲、参差不齐地挂在脑袋上。
来到这里这么久,花篱才第一次看到生人,惊愕了一下,随即欢呼着跳了起来,飞快地跑向那人,不想才跑到半途,那个目光涣散的家伙眼神一厉,抬手一个金色的风刃就迎面砍来。
花篱吓了一跳,好在她已今非昔比,灵活地一闪身,轻松闪过那道风刃,并快速地奔过去,一把扣住那人的双手,使他无法再继续施展秘法。
那人显然吃了一惊,涣散的双眸微微一凝,待看清眼前的人的脸时,身体微微一僵,随后整个人放松下来,艰难地说了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便整个人朝花篱身上倒了下来。
“喂,你……”花篱连忙伸手抱住了那家伙,突然感觉那沙哑的声音有些熟悉,连忙轻轻地把他放平在地上,拂开他脸上焦卷的乱发,好一会儿才认出,这家伙竟然是狐狸。只是这家伙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不但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而且脸也明显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下去,眼睑下的青灰隔着厚厚的污垢依旧清晰可见。
“喂,狐狸,醒醒——”花篱有些焦急地拍着狐狸的脸,真害怕他就这么睡死了过去。
“别拍了,这家伙已经几个月没睡觉了,这一放松心神,你就算拿刀砍他他也不会醒过来的……啧啧,这家伙命硬啊,伤成这样都没死,还愣是带着伤扛过了五雷轰顶阵,厉害!”阿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篱身边,盯着狐狸有些兴灾乐祸道。
“这是怎么回事?”花篱剜了阿镜一眼,感觉这家伙肯定知道内情。
“你瞪我干嘛?又不是我把他送进祖地受虐的,是他自个闯进去的,关我什么事?”感觉自己受了冤枉,阿镜气鼓鼓地说,“你要再冤枉我,我就不告诉你要怎么救这家伙,就让他一觉睡死过去算了。”
“好,就当此事和你无关,快告诉我,要怎么救这只臭狐狸。”花篱深吸了口气,打算先放过某只欠揍的小毛孩,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救狐狸。
阿镜将救狐狸的方法详细说给花篱听,知道狐狸暂时没有危险,且救他的方法也很简单,花篱不由松了口气。本想即刻将狐狸搬回茅屋去躺着,可看他浑身脏兮兮的,实在看不过去,回屋拿了一只丑陋不堪的木盆子盛了一盆水帮狐狸擦洗身体。
脱去狐狸破烂的外袍,帮他把上身擦干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褪去了他的长裤,但到底没好意思把他的内裤也褪去,令花篱诧异的是,这家伙穿着的竟然还是她买给他的内裤。
虽然狐狸浑身伤痕,看起来丝毫不具美感,但花篱毕竟是第一次面对一个几乎全裸的男性躯体,还是免不了有些脸红,尤其是帮他擦拭内裤边缘的地方时,脸上几乎要烧起来,手也有些颤抖。
好不容易帮他擦洗干净身体,将他搬回屋内躺着,花篱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直到此时,花篱才注意到周围的变化,捉了阿镜来问,才知道这荒漠变绿洲的神奇力量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顿时呆了一下。
将狐狸换下的衣服拿去洗了挂在树叉上晾着,也不知道那衣服是用什么织的,脏成那样了竟然一搓就洁白如新,只可惜破了好多洞洞。不过想想狐狸这衣服虽破了点,但好歹能穿,再说了,最近也蛮流行穿洞洞装,人家好好的新衣服都故意弄些洞洞出来,狐狸的衣服说不定还能引领潮流呢。
狐狸这一睡就睡了近十天。每日,花篱都会喂他喝下小半瓶从潭子里取出的水,然后用灵力为他疏通一遍筋脉,此外,还会喂他喝一些用古木上结的果子榨成的汁。也不知是那些水还是果汁起了作用,狐狸虽然一直没醒,可面容却一日比一日丰腴,气色也一日比一日好,身上的伤口也快速地愈合着。五天之后,他身上的最后一片血痂脱落,浑身上下竟然不留一丝伤痕,皮肤好得让花篱都有些妒忌,连头上被花篱用小剪子几乎剪光的头发也长长了一寸多。
狐狸醒来的时候,花篱站在一棵古树下不断使出风刃术,企图打落树上的果子,阿镜则站在一旁无情地嘲笑。
其实也不怪阿镜嘲笑,他真没见过学了几个月风刃术却丝毫没进步的家伙,虽然树上的果子长得比较稀疏,但也没理由甩了半天风刃,打落了一地残叶却连果子皮也没打落半片。
火大之下,花篱朝着某只无良的器灵不断扔出风刃、火球、冰棱,逼得他手忙脚乱地躲避。
阿镜一边躲避一在心中吐槽——也就花篱这只妖孽能同时使用风、火、冰三种元素的秘术完全不用转换了。可明明拥有异于常人的天赋,每次出手别说是失了准头,她是根本没有准头,若上了战场大概会先把战友砍个七零八落吧。
人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花篱这样的,算得上神级的猪队友。待花篱怒气消得差不多了,阿镜磨磨蹭蹭地靠近来,扔下一句话就飞快地跑了,气得花篱一阵烟地冲进屋里,要把乾坤卷轴收起让阿镜百八十天见不了光。
结果她腿还没迈过门槛,阿镜飞一般跑了回来,将她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没一头扎了进去。
“破小孩,跑什么跑,被鬼追了不成?”花篱恼怒地回头朝那冒失鬼瞪道。
“不……不是鬼,是蛇……好大的蛇!”阿镜嗑嗑巴巴地说。
切,一个器灵竟然还会怕蛇?
花篱对这个胆小鬼的器灵简直无语到了极点,正要无情地嘲知他一番,忽然感觉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头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于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结果她也像阿镜一样,满脸惊恐,嗑嗑巴巴地叫了起来:“蛇……好大的蛇!”
眼前的蛇,浑身漆黑,差不多有半间房子粗,若不是那颗硕大的蛇头从屋顶上垂下,一双比足球还大的眼睛直往屋内瞅,花篱还以为屋前多了一堵墙。
花篱吓得甩手扔出一个加强版的风刃术,很快听见一声清脆的“咣当”声,原来是风刃打在了坚韧的蛇鳞上,发出了犹如金属相击的声音。
无关痒痛的一击似乎激怒了巨蛇,巨蛇的头低低地压了下来,足球般大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篱,似乎准备随时一口把她吞掉。
花篱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脚步不断地往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才惊觉已经退到了狐狸的床前。
花篱瞬间想起狐狸还是昏迷中,咬咬牙,准备和那条混蛋蛇殊死一搏。
才要动手,身后忽然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狐狸的声音淡定传来:“别动手,这是我的蛇。”
“你的……蛇?”花篱霍地转过身,望着已经坐起身的狐狸不敢置信地说。
狐狸点点头,朝门外那条巨蛇招了招手,喊了声“过来”,便见那条巨蛇迅速缩小成一条拇指般大的小蛇游了过来,一下子窜到狐狸的手腕上,盘成了手镯状。
花篱忽然觉得那条小蛇跟胡利晋的那条有几分相像,就连那朝她“咝咝”吐着蛇信的挑衅样也无比相似,不同的是,胡利晋那条是白花蛇,而狐狸这条是黑花蛇,且这条黑花蛇比胡利晋的白花蛇大了一圈。
“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狐狸的声音将花篱的注意力成功转移了过来。
“啊?我啊,挺好的,牙好胃好腿脚好,吃嘛嘛香!”
花篱捡了句熟烂的广告词说了出来,有种自嘲式的轻松。狐狸一听顿时笑了,这才像他印象中的花篱,再大的挫折,再大的困难都能一笑置之,实在不行便坦然接受,然后苦中作乐。
“话说,你怎么会混得这么惨的?来的时候命都快丢了。”
看着床前的桌子上还摆着一颗早前摘回来的果子,花篱笑着扔了一颗果子给狐狸,大方地在他的床边坐下,自己也拿起一颗啃了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倒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吗?这里看起来还不错!”
“唉,别说了,你所见的不错还是最近几日的事,在这之前,这里连草都没长一根,我差点就渴死饿死在这里了。”
花篱嘴里塞满果肉,声音都有些模糊,却不妨碍她继续拼命啃食那颗硕大的果实,那凶狠的程度,简直和饿死鬼有得一拼。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人要是连续几个月只喝水没吃过任何东西,保证他吃猪食都能吃出气盖山河的气势来。
“不过渴也好饿也好,我觉得都没孤独来得难受,你不知道,刚来那会,这里除了一间破屋和一地枯木什么也没有,还好后来有阿镜哪死孩子陪着我,不然我真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