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什么……”叶明杨喃喃地重复着，用指腹摩挲着程景的唇，眸中明灭着看不清的色彩。
程景嗅到叶明杨指尖淡淡的烟味，心莫名地抽痛着。
叶明杨认真地对上程景的双眼：“程景，我……”
“或许你只是一时冲动。”程景抓住叶明杨的手，抢在他说话之前先开口，他说，“或许你只是觉得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异性已经不新鲜了。所以，你想尝试一下同性。”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叶明杨眯起眼，嘴角上扬着程景看不透的弧度。
“不是。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会有好奇心……唔……”
叶明杨霸道地吻上程景的唇，但这一次，程景却拼命推开了他。
程景抓住叶明杨的衣服，呼吸还没有调整过来，但他认真地盯着叶明杨的眼睛道：“让我说完好吗？”
“你说。”
程景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用理智的语气对他说：“就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那种感情，但是，你能怎么样呢？别忘了，我们都是男人。你能忍受那么多异样的目光吗？当你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是至亲的人都对你……无法理解的时候，你怎么办？一个人对抗整个世界？很难对吧。”
叶明杨平静地听程景将这些说完，然后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只要你愿意，不管多难。”
“那筱婠呢？”
程景的问题让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你打算一直一边调侃筱婠，一边和我……暧昧不清吗？”
叶明杨没有说话，目光开始变得复杂。
“我们都没有办法把那些可能和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无视掉吧。我知道你不在乎所谓的道德伦理，可是别人在乎。你身边的人在乎。这个世界不是你说怎样就可以改变的。”程景说着，喉咙里仿佛卡了一根刺，咽不下，吐不出，却不得不继续发声，“而且，你或许，真的只是误解了自己的感情。”
程景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叶明杨。然后几乎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是吗……”叶明杨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轻轻闭上眼睛，“我会认真想一下的。”
叶明杨说完就离开了，而程景却丝毫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有些失望。
自习课。
程景推了推宁婧，然后低下头用悄悄话问她：“关汉卿号‘已斋叟’还是‘己斋叟’？”
宁婧疑惑地看着他，表示自己没听见。
程景又提高了音量重新问了一次：“关汉卿号‘已斋叟’还是‘己斋叟’？”
宁婧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
“关汉卿。”程景再次重复，“究竟是‘已斋叟’还是‘己斋叟’？”
这一次，宁婧竟然笑得趴在桌上了，程景不解地看着她。宁婧边笑边用悄悄话回答他：“当然是‘己斋叟’了！”
程景茫然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去写作业，但宁婧却笑了整整一节课。
下课之后宁婧还在笑，于是程景忍不住问她：“你究竟在笑什么？”
“你上课问我什么来着？”
“我问你关汉卿号什么，你告诉我号‘己斋叟’啊。”
宁婧闻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强忍着笑向程景解释道：“我没听清你究竟在说什么。一直听你在那问：关汉卿，究竟是‘鱼在走’还是‘鸡在走’，我说，当然是‘鸡在走’！噗……”
程景也一下子笑了出来。
宁婧却说：“很久不见你笑了。”
程景微愣，笑道：“有吗？”
“嗯。”宁婧诚实地点点头，然后用陈述语气道，“和叶明杨有关吧。”
“没有。”
“否认这么快？”宁婧挑眉，“怎么，他不要你了？”
程景一瞬间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淡淡地说：“别乱来玩笑了。”
“我说中了。”
“没有。”
“哦？”
“宁大才女，您饶了我成吗？真的没什么。”程景不正经地打着哈哈。
“哦。”宁婧无所谓地耸耸肩。过了一会，她说：“如果真的喜欢，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程景愣住，然后扯着笑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叶明杨真的认真了，你不用担心那么多。”
“可是……”
“你喜欢他对吧。”
“……”
“错过会后悔的。”宁婧说，“哪怕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宁采臣和聂小倩还不是跨越了种族，你们两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能好好相爱呢？”
程景一时语塞。
“放弃自己去迎合这个世界，后悔的是自己，不是整个世界。”宁婧说着，眸中闪烁着眸中令程景恍惚的光芒。很耀眼，在那么一瞬间。
“去和他说清楚。不谈其他，只明心意。”
程景突然觉得自己的确一直在逃避。哪怕心里期待，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说出相反的话。
程景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对叶明杨的感情。
不能直接说喜欢吧。因为，从一开始他是嫉妒他的。叶明杨很耀眼，炫目的光芒让程景不敢也不想靠近。可是后来，叶明杨说，他们同样的寂寞。他才发现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人背后隐藏着太多。
从排斥到相处，然后到陪伴，再到那莫名的暧昧。程景甚至觉得一切是那么地自然。
他想，或许他真的不讨厌他的靠近。
所以。
“叶明杨，我有事和你说。”程景故意用平时随意的语气对叶明杨说道。
“正好，我也有事告诉你。”叶明杨对程景笑道。
“捡钱了你？这么兴奋。”程景调侃。
“比捡钱让我兴奋多了。呸，什么比喻！哦，对了，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你先说吧。”
“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副扭扭捏捏地样子怎么回事？”
“别贫！你到底又有什么喜事了？”
“也不算喜事，不过应该也快了——我打算重新追回陆伊伊。”叶明杨对程景说。
程景一愣，心脏微微抽痛。
“恭喜啊。”
“现在还早，但也是迟早的事了。你和我说了很多之后我也认真地想过了。就像你说的，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对男人感兴趣呢？所以我要重新找回我的初恋。不过，你没生我气吧，前几天。”叶明杨对程景笑道。
程景扯起一个笑容，“没有。”
叶明杨闻言，变回从前那副张狂的模样，将手往程景肩上一搭，然后笑道：“谅你也不敢生大爷的气。等大爷追回了初恋，保证请你下馆子好好搓一顿。”
程景笑笑。任由叶明杨对自己又搂又捶，他知道，他的靠近再也不带任何目的。
“景，你说有事和我说。什么事？”水筱婠笑着问程景。
程景看着水筱婠甜蜜的笑容，顿生愧疚，尽管不忍心，但他还是决定开口：“筱婠，我们……”
“景！”水筱婠打断程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要和我分手对吗？”
程景为难地看了一眼水筱婠，“筱婠……”
“让我先说好吗？”水筱婠的眼里还是有了淡淡的水雾，但她的嘴角仍旧挂着浅浅的笑容，“我们在一起应该有一两个月了吧。我感觉得到，我离你的心很远。可是哪怕是这样，我还是固执地不愿放弃。因为，我看得到你笑容背后的寂寞，所以我相信，我可以陪着你。哪怕走不进，至少要走近。景，不要告诉我分手以后还是好朋友，不可能的。”
“我看的出来，现在的你，很难过。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想做那个陪在你身旁的人。”水筱婠对程景说，“让我住进你心里，我愿意用我的血肉之躯去拥抱你内心的荆棘。”
程景觉得鼻酸，他说：“可是我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
水筱婠一愣，然后笑道：“没事。都会过去的。”
程景还想说什么，水筱婠却抬头吻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一般，带着淡淡的羞涩和浓浓的情意。
程景愣住，然后轻轻将水筱婠拥入怀中。
他对她说：“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找到一个真正可以伴你一生的人。”
水筱婠一笑，却不自觉流下了两行清泪。
程景想，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而当宁婧得知叶明杨对程景说过的话之后，不敢相信地看着叶明杨，“这就完了？”
“还应该有什么？”叶明杨不解地看着宁婧。
宁婧义愤填膺地一拍桌，质问叶明杨：“你不是喜欢他吗？这就放弃了。”
“可能真的只是我一时冲动呢？他也是这样说的。”叶明杨笑道。
“那么你一时冲动了那么久现在才反应过来？”宁婧冷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不该就这样完了！”
“你不会也是腐女吧？”
“我只是看不惯你们这种明明互相喜欢却非要虐得死去活来的德性！”
“才女什么时候变侠女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女人的第六感。”宁婧一本正经地说道，“就算他不喜欢你你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啊！”
“可是我不喜欢他。”
宁婧问叶明杨：“如果陆伊伊和程景同时落水你救谁？”
叶明杨毫不犹豫地回答：“陆伊伊。”
宁婧冷笑，“我要是你也救陆伊伊。”
叶明杨不解地看着她。
宁婧接着道：“因为你不可以愧对陆伊伊，而程景可以陪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