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在河边纵身一跃,这个过程在刘辨和刘协的眼中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
“阿!呜呜呜~”不等刘辨口中那撕心裂肺的喊声想起的时候刘协就已经提前做出了动作。凭着自己提早成熟的心智,刘协一边忍住了自己心头莫名涌起的悲伤,一边用手死死地堵住了刘辨的嘴巴让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融进了漫天的风声中去。
“呜呜呜——”
豆大的泪珠随着张让掉落的同时也从刘辨的眼睛里掉落,顷刻间就布满了整张稚嫩的脸,刘辨无声地哭在刘协堵住他发声的臂弯中,身体不住颤抖,努力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刘协,但是刘协却更加用力地将他按住,刘辨不过是痛苦,但是刘协此刻感受到的却是死亡的威胁,求生地本能让他力量大增,满脸通红,血管贲张,将比自己年长的哥哥死死地按住了,一动不动。
“呜呜呜——”
“呜呜呜。”
刘辨独自掉着眼泪,自己停下了口中的呜呜声,终于他没有为张让的死而发出任何声音,或者说出任何悲伤的句子,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流,这也是他此刻唯一可以不受约束的动作了。
“该死!”闵贡将手中的长剑狠狠地掷在地上,“竟然让这个恶贼自己了断了!”
“大人,”闵贡身后一个副将打马走上来,“莫为了这等贼子动怒,此刻还是寻得陛下要紧。”
副将这话点醒了闵贡,出去了张让这个大奸贼并不是最后目的,陛下可还没有找到呢!
“没错,快随我来。”闵贡将手一挥,带走了围在河边的众人。
夜里湿气寒气都比白天重得多,又加上这是河边,刘辩和刘协的衣服上早就结上了冰凉的露水,两个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孩子此刻蜷缩着身体躲在草丛中瑟瑟发抖,却又得摒住呼吸提心吊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闵贡和其他骑兵的声音渐渐地远去,刘协仍旧保持着捂住刘辨的嘴吧的姿势,飞快地从草丛中探了一次头,看见外面确实没有人了,松了一口气,将手拿下,放开了刘辨。
“大哥,他们都走了,咱们去哪?”
刘辨感受着嘴上的压力一松,知道自己又可以出声了。
刚刚张让投河的时候,刘辨的心里像是有一排刀子在来回绞动,拼了命想要喊出声来,让自己好受些,但是刘协死死地按住了他。
刘辨没有怪刘协的意思,他现在也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如果真的叫出声来就真的没命了,闵贡将他们两个人送回朝中,落到了那个袁隗的手中,肯定不用几天就会死在宫里。
“唉……”
刘辨在被刘协死死按住的时候就一直在盼望着闵贡能早点走,这样自己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可是现在真的到了刘协放开自己的时候,刘辨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痛哭了,轻轻地叹了一声。
刘协见刘辨半晌都不说话,再次问了一声:“辨哥,我知道你不好过,但是这么多人都死了不就是为了咱们俩能活着吗?再难受也都得忍着。”
刘辨拜拜手阻止了刘协继续往下说,抬头释然地笑着说:“我没事,咱们可是皇家人。一出生就注定要承受天下人承受不住的煎熬,没事的。咱们走吧,去并州。”
成长往往在失去了所有的依靠之后才悄然开始的,就像是现在失去了一切的刘辨刘协,也像是接过了今晚大事的袁家两兄弟。
袁隗在宫中做完了对他们的嘱咐之后就径直回了府中,算是为了将来两人能够接过重担,扛起袁家大旗而提前做的锻炼,随后的诸多事宜袁隗已经全权交给了袁绍和袁术。
“宦官已经除尽,朝堂也已经肃清了,现在只要寻找到了少帝和刘协……”袁绍领兵出城,在马上不自觉地走神,“要我袁本初杀了当今圣上……”
“袁家成为皇族……”
“叛乱而生的皇族……”
“立了新皇之后便可以换天下一个太平了吗?”
虽然已经进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可是袁绍一想到自己现在做的是这样天大的事情,还是不禁掌心出汗,踌躇不安。
袁术此时与袁绍并马在前,领着百官在洛阳北地的路上前行,一路接收各方兵马的消息,随时准备“迎接”少帝。
虽然是同行,虽然是同一家人的两兄弟,但是此刻袁术与袁绍并排而行却是各怀心思。
“改天换日?哼!凭什么就是你?”袁术不动声色地瞥了袁绍一眼,“要是真有我袁家继承大典那一天,必定不叫你抢了大位。”
众人向前行了一会儿,袁绍转身对着众人说:“各位同路,今日大乱已久,陛下沦落尘世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迟恐生变,劳烦各位再出一些力气,尽快迎回陛下,重定乾坤。”
众人应诺了,纷纷领兵去寻那刘辨,只有杨赐神色略缓,悄悄叹了一声之后才离去。
袁绍看着兵马散去,不禁暗自将拳头握紧。
“此时虽然大局初定,只要寻回少帝便可定下大计,不过事体实在太过重大,我袁家数百年的经营和叔父这一生的奉献几乎就在这一刻了,不容我不小心再小心啊!”
“而且……”袁绍深深地看了一眼夜空中一颗格外闪亮的孤星,那是贪狼,“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是我太过担心了吗?”
心中担起了将来要负上的家族重担,袁绍此时思考事情的感觉跟平常完全不一样,因为角度,因为责任……
“希律律……”
董卓用力一提缰绳,拉着了飞驰中的战马。
“他娘的,这么久了连根毛都没看见!”
董卓回头对着凉州众人大声询问,话中满是不耐烦的情绪。
“额……”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张辽是新来西凉的将领,并不熟知董卓的秉性,李傕郭汜等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是牛辅帐下的几个校尉,平日里都见不到董卓,大家不知该如何应答,还好有李儒在这里随着军队,知道董卓此时不过是略微抱怨,没有大碍,轻巧地接过话来。
“岳父,依我看来此时张让必是往山水交错之地逃走,而反观洛阳地势,我等向北处寻找,定能寻得少帝。”
“哦?”董卓看向李儒,“那咱们走。”
李儒虽然是自己的女婿,但是更早还是自己的首席谋士,长久的配合让董卓没有任何疑问,也不问理由,听李儒的说辞之后立刻就领兵北去。
张辽看在眼里很是赞赏这种信任,不禁在心中更高看了一眼西凉的潜力,将来这种高效率利用谋士智谋的优势必将令董卓在各个方面都能占到先机。
……
“小布啊,这还有多久啊?”
随着并州军队加速急行了长达两柱香的时间之后,高顺终于有些失去耐心,询问一边的吕布。
“为将者,山势地理乃是必须,你……”
“滚蛋,你还真以为你是古人啦!”
吕布摸摸鼻子,继续控制着缰绳:“还有二十里。”
“我去!”高顺夸张地大喊,“那我们还要急行多久?我们有马没事,那些步兵只能跑的啊!”
吕布挥了挥手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丁原这个人,平时就算是听到皇帝感冒了都得去祭拜天地祷告再往京都上贡些各种并州的良药。现在皇宫可是被人给烧了啊,那他不得疯啊?”
高顺瘪着嘴想了一想,丁原要是在这里的话会有的说辞高顺几乎都能猜个全乎,不由得浑身一抖。
“赶路,赶路。”
此刻,刘辨和刘协向着洛阳之北走,正到了北邙山脚下,来到了一处草屋前,袁绍袁术接了闵贡传来的消息,向着张让投河出赶来,董卓也调换方向,三千黑龙朝着北方而去,丁原更是马不停蹄,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着洛阳奔来。
一时之间,洛阳之北,兵马横行,风云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