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路联军在汜水关休整了三天,酸枣大营那接连数十里营帐的盛况此时在汜水关重现,每天数之不尽的运粮车从远处赶来将粮食运来汜水关,场面哪里是一句壮观能够说明白的。
与此相对的虎牢关此时也是同样的盛况,想虎牢关百年雄关,什么时候用得上这么多人来防守御敌?
不论结局如何,这一场世间少有的大战必将广为流传。
今天是董卓来到虎牢关的日子,也是十八路诸侯进军的日子。
“各位将士,今日我们可以说就要开始我们此次讨董最为重要的一战,也可以说是最后一战!”袁绍站在汜水关上对着城墙下已经列阵集结完毕的人山人海高声喊道。
“嘿!”
“嘿!”
数十万人同时以激昂呼号回应。
袁绍振臂一呼,正好一阵疾风掠过,身后的衣袍在空中飞舞,更为袁绍的呼声增添了豪情:“传我军令,全军出击!”
低沉的号角声潜入大地传向四方,在呜呜的壮阔号声中,十八路联军排列成为一个又一个整齐的方阵,坚定地向着虎牢关方向走着。
董卓此时正在议事厅召集了众将做最后的战前商讨,说是商讨,但全程只听见董卓的声音。
“我来虎牢关不只是为了要将他们击退,保我洛阳无事,如果仅仅如此有奉先一人便足够。”
坐在下首的吕布起身向董卓行礼以表谦恭。
董卓挥手示意吕布坐下,然后用鹰隼般锐利地目光环视周围所有人。
身旁的李儒,左手边吕布、张辽、高顺、魏续,右手边的李榷、郭汜、张济、樊稠,开口道:“本太师此次亲征,目的只有一个,此次作战的结果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让这所谓的什么十八路诸侯的十八个狗贼,全部都给我葬身在这虎牢关前!”
“奉先!”董卓开始用他长年喝烈酒的沙哑嗓音指挥作战,“由你率领本部人马在关前列阵,迎战联军。”
“末将领命!”
“李榷、郭汜,你二人率兵埋伏于两侧山脚林地,多备步卒与弓箭手,伺机而动。”
“末将领命。”李榷郭汜站出,单膝跪地。
“张济樊稠与我在城中镇守,率预备队,随时应对战局。”
“领命!”
“大家下去准备吧,我去看望华雄。”董卓挥挥手命众人下去。
屏退众人,董卓当即带着李儒赶到了华雄住处,没有让人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伯胜,恢复得如何?”
华雄此时正躺在床上休养,突然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惊讶地起身望了过去。
“太师!”
董卓赶紧快走了几步,将华雄按下,道:“赶紧歇着吧,你看你这伤势都这么严重了,还不好生歇着。”
“唉……”华雄长叹了一声。
“太师,”华雄说道,“我这心里憋屈啊。这么大的一仗,我却只能在这屋里面躺着,心里真不是滋味。”
“哈哈哈哈,”董卓突然笑了起来,“你小子今年也有四十了吧,还能打吗?不是刚刚才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给教训了?”
华雄面色一尴,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个小子确实厉害,我有预感他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董卓又笑了起来,这时再看,满是横肉的脸上竟然也生出了许多皱纹,发际的深处也看得出有些许白发。
“伯胜,时代永远是年轻人的……”
“可是这一仗对我们太重要了!”华雄突然激动起来,几乎又要牵动伤口,吃痛地叫了一声,“虎牢关若是破了,洛阳了也就完啦!您也老了,咱们没时间从头再来了!”
董卓一愣,李儒看着董卓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横扫西凉的岳父,如今已经老了吗?呵呵,也对,毕竟身为女婿的自己,也不年轻了。
董卓沉默了好久,华雄自知说错了话,也闭上嘴巴不再出声。
良久,董卓有些怀念地说道:“伯胜啊,你可还记得当年曾跟着我一同打下基业的老人们,如今还剩下多少?”
华雄一生征战至此,原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突然被董卓这么一问,不禁也有些萧索,怅然说道:“当年太师意气风发,带着两个女婿便上任西凉太守,而后镇压四方,一路征讨,终于走到今天,当年帐下听令的众多袍泽,如今仿佛只有华雄这一介残躯和张济老兄还在帐下吧……哦,老徐的那个孩子徐荣也算是接了老徐的班,也算一个。”
董卓沉声说道:“还有李肃。”
“是啊……”华雄满脸怀念地回想,“当年伟恭还是个孩子,一脸的秀气,也不比李儒小多少,到处跟着我们问东问西的,嘿,还真别说,这小子后来办事果断的不行,比如说……”
“比如说这一次救你。”董卓冷冷地打断。
华雄脸上回忆的笑容瞬间不见,代替的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董卓上前按住华雄的肩膀,认真地说道:“我董卓是老了,现如今最大的心愿也不过就是守着洛阳当一个汉朝老臣,看着下一辈步步成长,但是老了不是没有用,至少我当年的兄弟死了我得提着刀出来给他报仇,当年老徐他们死了,有的战死沙场,有的为我挡了暗箭,后来杀了他们的人也都死了,现在李肃也死了,杀他的人也得死,否则等我董卓下了地府,当年那些兄弟们怎么看我?最小的小弟被人杀了,我连尸首都找不回来?尸首找不回来也罢了,连仇都没报?”
说到这里董卓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用力,最后恶狠狠地说道:“十八路联军必须死!”
说完这话,董卓带着身后的李儒径直离开了华雄的房间,没过多久,华雄被董卓派人前来送往洛阳。
“华将军,太师说虎牢关将有大战,将军有伤在身需要静养,特命我等把将军送回洛阳养伤。”来人是这么跟华雄说的。
华雄在路上想到他与董卓今天的谈话,不禁回想起了当年在西凉快意疆场的日子,那时的大家也都正年轻,如今当年一同在身旁征战的人纷纷离去,所剩无几,惊觉后顿感心中悲凉,华雄眼眶湿润地叹了一句:“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当年他们也年轻,所以打下了此时董卓偌大的基业,那么如今他们不年轻了,这基业又要被那个年轻人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