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新搬迁到海山市郊区居住的工人尚依德家里,每当夜深人静时,总会听见自家房屋地底下有女人低沉的啼哭声,声音细长、压抑,时不时还伴随着粗嗓门男人斥责声。
刚一开始,这可吓坏了这家人,以为自家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招惹了什么邪祟,偷偷暗地里找来一名神婆,也就是东北地区俗称“跳大神”的,但是好吃好喝伺候着,钱也没少花,之后做了场法事,根本不起丝毫作用。
就在老尚无可奈何之际,愁得打算搬家之时,一位远房亲戚正好途经此地来家中拜访,在听闻了此事之后,非但没有害怕,相反表现出来了极大的好奇,非要晚上留下来听一听,还把当天返家的车票给退了,把老尚整的哭笑不得。
当天半夜,果不其然,又在差不多的时间,响起来了那细微嘈杂的声响。
这远房亲戚,听了半天,感觉声响太小,后来就干脆直接趴在地上仔仔细细地听闻起来。就在老尚也跟着他一起听声响之时,那亲戚却“嗷”一声,从地面上腾地一下跳了起来,这可把一旁的老尚吓得不轻。
就在老尚震惊之余,此人却道出了一个让他更震惊的意外:你家地底有人在说日语!
原来他早年在日伪时期,当过中学老师,因为日本人实行同化政策,强迫老师和学生学习日语,他多少也懂得一些。
很快这情况反映到海山市指挥部,陆清艳市长立即带领工人武装部队队长郝北方一起来到尚依德家,为了不会打草惊蛇,经过一天一夜实地观察,发觉情况确实属实。
他们初步认定这是日军秘密地下室,里面有大文章,必须立即采取果断措施。
为了以防万一,调查小组请来了军队武器鉴定专家,配齐了防毒防爆器具,准备了照明设备,又找来了日语,然后组织人力挖掘声音最近的洞口。
果不其然,挖了两个小时,果真出现了一个洞口。
待到彻底挖开后,洞口漆黑一团。防化兵经过测试,证明未发现有毒气泄露出来的现象。洞里往外散发出恶臭气味,属于人为造成的。
日语翻译房芝桂女士随后在领导的授意之下,开始向洞里喊话:“日本朋友们,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民主政府工作人员,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绝不能迫害你们,什么事情都好商量解决,请你们走出来吧。”
这样接连喊话数次,洞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又用汉语采取同样喊话作法,情况依旧。
陆清艳焦急地在地面上徘徊走动,不断轻声询问:“到底是什么人?能有多少?”在场的人直摇头,表示根本不知情况。
她随即下达命令:“立即执行第二方案,大家注意配合行动。”
事先准备好的大容量聚光灯向黑暗地洞照射下去,偌大的地洞瞬间被照得极为透亮。
顺着光线众人望去,很快就能清楚看见一男一女正蜷缩在洞内墙壁处,男人握着手枪,受惊后呆若木鸡,女人惊恐万状。
洞外六十名武装战士一刹那瞬间扳动枪栓,“咔嚓、咔嚓”发出了子弹上膛的清脆响声。
接着齐声高喊:“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喊声惊天动地,令人毛骨悚然。
那个女人披头散发,身穿日本和服,撒腿就向洞外跑来。
这时蜷缩墙角的日本男人举枪就要射击,而一直蹲在洞口注意观察的冯得富班长,则是看准了时机,瞄准男人手腕提前准备投过去两块石头,手枪旋即被打掉在地上,这一系列动作竟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可是日本男人依旧不依不饶,带伤紧追在女子身后。
见此情况,冯得富一挥手,战士们一拥而上,将他们逐个抱住,推出洞外。用聚光灯照射和连续喊话,洞里再没有任何反应,此刻郝北方提出要组织人员下洞搜查。
陆清艳思忖片刻说道:“现在不知道洞内日军有什么秘密装置,为了安全起见,先暂时派专人守住洞口,细心观察洞里动静,任何人不准擅自进入。捕获到二名日本人,我想一定会问出来一些结果的。你去选择条件好些、僻静住处,安排他们各自分别住宿,保证要严守秘密。”
四天之后。
大红楼楼梯上响起“嘎噔、嘎噔”行走的皮鞋落地声响。
房芝桂翻译来到指挥部向陆清艳报告日本人的近况:“他们身体状况良好,那名女子饮食正常,承认是日本人,她名字叫小高稻美,强烈要求回日本老家,情绪急躁不安。而那日本男子二天时间拒绝进食,昨天却突然暴饮暴食起来,但却始终闭口不讲话,心情沉默。”
听闻翻译官的汇报之后,陆清艳说道:“嗯,现在我们还必须耐心等待,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好他们,经常找他们谈心交流,最好消除他们的恐惧感,暂时不要提问任何问题,逐步感化他们,产生信任观念,总有一天让他们自己慢慢讲出实情来。说不定还能提供出重大的秘密呢。”
“您的话我明白,一定遵令照办。”房芝桂认真回答。
小高稻美站在她居住的向日宾馆阳台上,眺望者海山市夜景,盏盏街灯已经点亮了,繁华的义顺路人来车往。
触景生情,思绪又回到从前。
那是一九三九初春的早晨,鹿儿岛三名官员,用野蛮粗暴手段把自己征集去军队充当“女子挺身队”,临行前妈妈悲忿至极,以泪洗面,拉着女儿手,哭着说:“我没有能力解救你,这一走不知去往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妈妈永远等你呀!”那种绝望悲恸表情,令她始终难以忘却。
历经几年磨难才知道,日军巧立的“女子挺身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个悲惨名字,大规模征集和使用随军妓女这是日本帝国主义的发明,造成日本女性巨大悲剧,更是日本民族巨大耻辱。有很多日本女性以这种特别方式现身战争,永远留在异国他乡!
她们是不幸者,还有那些被逼为娼的各国女性,都是战争的牺牲品。她们是善良而无辜的,美丽而悲惨的,懦弱而不幸的,血海深仇和惨痛代价必须由自己国家来负责,然而青春和生命用什么来赔偿?!
自“九一八”事变后,眼前这里成为日军后方军事基地,通过陆地、水运和空运从日本国运来了大批军物资,一切由日本人掌管。走在这条街上,让自己如同生后在鹿儿岛家乡一样感觉。除了关东军防卫司令部森严的岗哨外,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日本株式会社和日人神社。
随风飘动着的布幌小酒店门前,身穿华丽和服的舞妓,用甜美的嗓音在拉客。咖啡店里播放着婉转、柔软的歌曲,喝醉酒的士兵,搂着红装白颈的妓女狂笑不止,街上来往人群都是足凳皮靴的军官和穿着木屐的日本女人。每当此时,就会想起临行前妈妈撕心裂胆的哭喊声,那种凄惨情景,总浮现在眼前。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沉默忍耐下去了。这几天周围这些中国人,不但不把自己当做仇敌,反而像亲人一样关心照顾自己,可以和他们说实话吗?遥远的日本国相距山万水,怎么能见到亲人呢?难道中国人能够帮助解救我吗?
她似乎决心已定,转身回到会客厅,要求面见房芝桂,小高稻美涨红脸紧张地说:“我实在憋不住了,现在把情况如实告诉你,我是日本国鹿儿岛人,被逼迫参加了“女子挺身队”,从那开始犹如掉进万丈深渊……那位男子叫阿川仁麻,他是我姑表哥,原来职务是关东军海山市前线防卫副司令,战败之后,日本司令部命令居住在海山市的日本人都集体自杀,事发之前,表哥找到我,他让我服用假毒药躺地装死,总算躲过了这次灾难。请允许我与阿川仁麻会面,由我来做通他的思想工作,因为这地方的军事秘密他了如指掌。事成之后,你们必须答应我们返回日本国和家人团圆的愿望。”
房芝桂盼望已久的结局终于实现了,嘴角露出笑容,高兴地说:“我代表民主政府,感谢您能够诚实与我们合作。首先答应您出的条件,尽快联络你们回家的具体办法,早日实现你们与家人相见的美好愿望。马上安排阿川仁麻居住到您的隔壁房间,祝您行动成功。”
事隔数日后,阿川仁麻终于被说通了,和盘托出了全部实情:“海山市最多驻军有两万六千人,目的为了防备苏联进攻,布置的第一道防线。太平洋争爆发后,调走了一万三千兵力,一九四五年作战时大部分军人阵亡了,剩下少数溃散军队四处逃窜,去向不明。我们两人潜伏的洞穴是军需军备地下仓库,上级指令为了保守军事秘密,必须毒死在海山市四千多名知道底细的日军和随军来华眷属,他们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现在还头对着头,脚对着脚静静地躺在地洞里。这座城市四周山体基本挖空,共有十六个连环地洞,组成了地下军用仓库群,里面分别储藏着大批各类枪炮、弹药,还有各种汽车和战备物资。其他地方军事情况只有当时的总司令知情,我就不知道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足以令人震惊,而更让人振奋人心!
李立红司令员立刻指示:“清理地下仓库尸体,按照日本人风俗,火化处理掉,逐洞清点武器弹药和物资数量。按照中央军委指示,留足本地武装部队使用的武器弹药后大部分军火尽快择日运往我军解放全国的辽沈战场前线。这些工作务必在秘密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