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牢领着阿絮到离梦里不远的剑丈山,寻香阁便坐落在山巅之上。说来也奇怪,在这山上任何飞行法术都是无效的,山上剑仙都是御剑飞行,所以此行蒲牢又管金乌借了大鸟来当坐骑。
到了山顶,两人被巨大的石门拦住道路。
蒲牢使了变化术,化作碧君的模样上前敲门,动作虽不大,却让石门发出洪亮的响声。
很快有剑童来探查,见到她说:“朱亭仙子,你又来了,我去叫师兄。”看到阿絮又说:“这回还有一位仙子来了,不知是哪位?”
蒲牢说:“这是八橘大人派给我的随从,无需管她。”
阿絮欠一欠身。
剑童点头开门,“两位先请进吧。”
进到会客厅里,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前来迎接,笑道:“碧君妹妹又来了,可还是为了拜访家师?”
蒲牢还礼应道:“正是,请问剑仙,苏寻香前辈仍然闭关未出吗?”
刘向安说:“是啊,也不知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出关。碧君妹妹,空归剑的事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真的不知道,就算师父出来结果也是一样的,你何必劳累自己每天往山上跑呢?”
说着,刘向安转了个身,这才注意到蒲牢身后的低头敛眉的阿絮,惊道:“这是......”
阿絮上前一步,恭敬道:“见过剑仙,小仙乃是南极仙翁座下的小童。师尊说,昨日与剑灵圣尊下棋时将青云紫砂壶忘在后山竹林了,特遣小仙来取,不知剑仙是否方便为小仙引路。”言罢,抬眼看了看蒲牢。
刘向安怔了一怔。
蒲牢做出惊讶的表情,对阿絮说:“哦?这位仙童,照你这样说,昨日剑灵还在和南极仙翁下期,也就是说剑灵他并未闭关了?”
阿絮道:“正是。事实上这几日师尊一直在后山与剑灵圣尊下棋饮酒斗乐,所以这位剑仙说剑灵闭关的事,小仙也正不解得很。师尊还说下午约剑灵一同去琅嬛阁看画,如果剑灵真的闭关了,小仙这里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蒲牢语气有些不悦,对刘向安说:“刘剑仙,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虽然我仙阶低微,但怎么说我也是梦里梦姬城的管事仙子。本仙奉蒲牢神君之命特来拜访剑灵,你却一再欺瞒阻拦,是何居心!”
刘向安看着“碧君”心里奇怪:这丫头往日谦卑有礼,极好糊弄,怎的今日如此难缠,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又看向阿絮,心里更是奇怪:南极仙翁的童子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撞在这个时候和碧君一起来了?
哎,时运不齐,时运不齐!
刘向安捡了个很烂的借口说因为师父的房门一直紧闭,叫他也不应,身为徒弟又不敢进去查看,所以以为剑灵在闭关,现在想来是大大的误会,连忙跟蒲牢和阿絮赔礼道歉。他以为南极仙翁真的下午约了苏寻香看画,怕师父到时追查此事,只好硬着头皮带她们去后山,路上再想办法应付这两个人。
早上蒲牢和南极仙翁下棋的时候听他说了,南极仙翁是真的落了紫砂壶在后山竹林,下午也要约苏寻香去看画,准备派个童子去寻香阁,正好蒲牢说她要去,仙翁便让蒲牢代劳了,所以阿絮说的并非全是胡诌。
阿絮在竹林里的石桌上取了紫砂壶,说还要向剑灵亲自传话,就跟着蒲牢继续走。
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刘向安也想了个新对策。他有剑灵亲手做的泥偶,可用泥偶做成剑灵的替身,正好泥偶身上有剑灵的仙气,就凭碧君和童子的修为是分辨不出真假的,如此一来便能靠“假剑灵”蒙混过关。
刘向安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一步——眼前的碧君不是碧君,眼前的童子也不是童子,就是单单只凭阿絮的本领,也能轻易分辨出泥偶和本尊的区别。
结果等见了“假剑灵”后,刘向安的谎言立刻被戳破,蒲牢两招破了他的剑法,用捆仙索将他捆住,丢到苏寻香面前,冷冷道:“苏寻香,别以为你白眉老白胡须一把飘我就敬你是老人,论辈分论年纪你都得叫我祖宗。”
古稀之年的老剑灵弓着身子向蒲牢赔礼,“还请蒲四姥姥恕罪。”
蒲牢看了看一旁垂着眸子的阿絮,咳一声,“叫神君便是了,别真跟我攀亲戚。”
苏寻香道:“是是是,还请神君恕罪,我这便惩罚这孽徒。”
蒲牢看着躺在桌角的刘向安说:“只怕这家伙轮不到你来收拾了。”
苏寻香问:“那依神君的意思是?”
蒲牢说:“刘向安与天寰高层有染,知而不报,吃里扒外。昊天和云生一直在调查天寰高层的事,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徒弟吗?”
苏寻香弯下腰。
蒲牢道:“梦里早就有过命令,天仙阶位及以上,凡受梦里管辖者一律禁止参加天寰试炼,商君有任务就不说了,是谁给你权力送刘向安去的?”
苏寻香说:“神君,当年老夫闭关,对向安参加天寰之事全然不知,加上后来向安也回来了,梦里也没人追查,一切安静平常不是很好?我也是不想节外生枝啊。”
蒲牢打断他,“刘向安天禄殿会有人来收,你就只当没这个徒弟了。至于寻香阁纵容不报、姑息养奸的罪,我要看你的态度来决定要不要深入追究。”
苏寻香跪在蒲牢面前,拱手求饶,“神君,还望您看在老夫的面上从宽处理。向安他有罪,是我的过失,您要惩罚只要治我和向安的罪便是了,还请放过我门下数十号徒儿。”
蒲牢蹲下身,凑到他面前,“我说了,要不要深入追究,看你的态度。”
苏寻香说:“还请神君明示。”
蒲牢转身走到一边,阿絮不忍心老人家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扶他起来到一旁椅子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说:“剑灵前辈,君上想跟您打听个事,只要您把您知道的说了,君上与辟邪神君素来交好,她一定会在天禄殿为您和寻香阁多说些好话的。”
苏寻香点头,看向蒲牢:“这是自然,只是不知神君想知道什么?可是看上了什么名器宝剑?”
蒲牢转过身,指向苏寻香,“我只管你问一样东西,三个字:空归剑,可有思量?”
苏寻香细细想了会,略一点头,只是神情不太轻松。
蒲牢手指敲着桌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苏寻香捻捻胡须,眯起眼,“空归剑是把‘奇剑’啊,不是最好,却是最‘奇’。此剑通体晶莹,状似水晶而非水晶,坚胜金刚却非金刚,据说乃是两千五百年前龙玉朗游历秘境时,从秘境所得一稀世晶矿精炼铸造而成,其原材类如天陨之流,绝非我世凡物。”
顿一顿,苏寻香摇头痴迷而叹,“总而言之,妙哉,实在是妙!”
阿絮见苏老头谈起剑来如痴如醉,想来这老人家是真的爱极了剑。
苏寻香说:“龙玉朗销声匿迹后,这‘空归’也随之失踪了。想曾经老夫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才探到此剑气脉,又花了整整一百年才找到它的大致方位,即使如此,老夫想尽办法也无缘得以一见啊,细细想来,实是此生之憾,哎!”
阿絮问:“既然您知道剑在哪里,为何不去一看呢?”
蒲牢说:“空归应该藏在一个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近的地方,不过就连剑灵都不能靠近,确实有些门道。”她问苏寻香,“是某个掌着大权有身份的人藏着剑?”
苏寻香说:“说权力大也没有,身份也并不尊贵,只是很难对付。你要去了,他们会接待你,然后送你走,可你提出的要求他们不答应,你也没办法硬碰硬,大概是这样。”
蒲牢问:“哪些人?”
苏寻香说:“说起来,神君应该也熟悉的很,就是那四大秘宗里的昆仑虞氏。虞家势力如何,背后又有谁撑腰,不用我说神君也知道的很清楚吧?”
阿絮对昆仑印象很差,过去她和蒲牢去过一次,光是守门的小兵就极其嚣张,山门都不让她们过。
蒲牢沉吟一声。同是四大秘宗,虞家和杨家完全不一样。昆仑居于四大秘宗之首,族中各个都是高手,本家更有昆仑光明神陆吾守护,就是梦里的天仙也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光明神陆吾便是“昆仑开明兽”,早年侍奉西王母和东王公,后在昆仑晋神,封号“光明”,论辈分算是和辟邪同辈的,搬到梦里去也是个“上阶神君”。
很久之前昊天请陆吾到梦里定居,却被回绝了,他说已经习惯了昆仑,离不开了,也舍不得虞家的孩子们,发誓永远守护虞家和昆仑。如果空归剑真的被虞家占为己有,他们有心不给,这事还真是有些棘手。
苏寻香说:“如果神君想要空归,以神君的身份送些同等价值的礼物交换,虞家也没有不给的道理,实在不行您还可以跟陆吾谈谈,这都好办。可事情坏就坏在,空归明明就在虞家,但陆吾和虞家人并不知情,也许......”
蒲牢知道苏寻香想说什么。虞家或许有心怀鬼胎的奸细故意藏着剑,我在明敌在暗,想拿回空归没那么容易。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找找陆吾好了。要是让他知道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东西,说不定他九个脑袋的胡须都会被气折了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