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如意突然大放光彩,紧接着好似影像般地一幅幅画面,出现在墨琉璃眼前。
师将城紧闭着眼睛,控制着血如意,那日,他与落云初做好交易后,便十分疑惑,落云初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居然让他真气攒动,急火攻心。
那日的场景从血如意中在此播放。
墨琉璃瞬间脸色煞白,褪了所有颜色,就连指甲都不知痛的刺入了手掌心,蝉翼般地睫毛不断的颤动着。
那熟悉的一幕幕,将她最不想回忆的场景在此翻开,显现在她眼前。
仿佛身临其境,再次回到了那个时候将时间订到了璃国。
墨琉璃抱着双臂,眼中满是惊恐的蹲下,记得那年她被落云初抛下留在璃国,性子本就高傲的她,岂能处处忍受故意找她麻烦的江妃?
她与其针尖对麦芒的斗过,与其反抗过,到最后处处挨打挨罚的总是她。
无论对错,只因为璃皇段亦秋宠江妃,所以墨琉璃错也是错,对也是错。
数九寒冬被罚跪在冰天雪地中一天一夜,墨琉璃想要昏过去,却要死咬着牙抗着,倔强是一分原因,但让她不能昏过去的最大原因是,她周围的奴才手中都端着带着冰碴的凉水,因为江妃下令只要她昏过去,便用水给她泼醒,务必跪满一天一夜。
那种节气,若是在被泼了一下冰水,恐怕她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跪到璃皇允许她回去的时候,浑身早就冻的僵硬,记得那个时候太医说,若是她在多冻几个时辰,寒气彻底入体,那她这辈子都会失了当母亲的资格,不会在有孕。
也就是那个时候,墨琉璃才明白,她在对抗段亦秋时需要换种方式了。
从那以后,她性子收敛许多,开始攻于心计,算计他,从而取得他的信任将璃国的军事情况以及国事统统传给落云初。
墨琉璃看着血如意,浑身忍不住的抖了起来,蜷缩在地上,可是双眸却再没有一丝波澜。
落云初蹲下身抱住墨琉璃,懊恼悔恨交加。“别怕,琉璃。”
血如意中的场景在不断的变换,男子痛苦的嘶吼,以及大口大口泼墨般地血迹,染红了墨琉璃的眼睛。
更有那男子颓然留恋的目光一寸寸剥离着她的心。
怪不得……怪不得落云初那日处置宁婳的手段那么熟悉,原来他是在报复,为她报复!
落云初更加紧的锢住墨琉璃,想要给予她温暖,手也微微颤抖。
镜像中的落云初痛苦不堪的低吼着,手一寸寸摩擦摸索着墨琉璃曾经俯卧的地牢处。
就是在这个地方,墨琉璃浑身经脉被挑,手指也被宁婳夹断,十指连心,那个时候宁婳以着落云初的名义处置她。
当时身体手指上的痛楚,完全比不过她心口的痛!
最痛的莫过于一点点碾碎她的心,真是体无完肤。
墨琉璃见到镜像中她从未见到过的落云初,见到他无比痛苦的懊恼着,后悔后,一时间心中一阵揪痛。
阵阵痛意过后,竟是无比坦然。
心中的某些坚定似乎在被慢慢啃噬……化解……
墨琉璃一言不发,任由落云初将她紧紧抱住。似乎在从镜像中脱离,又似乎再消化这个事实……
“唔!”一旁施法的师将城突然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额头青筋暴起。
“小王爷?!”修绝急声唤道。
师将城收回血如意,满头汗水,好似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搏斗。
虚镜施法,乃是逆天之术,施法者会受到剧大的反噬甚至是天谴!
师将城虚弱的扶住一旁的桌子,坐在椅子上休息,脸色很是苍白。
上一次他与落云初做交易时,所受得反噬身体还未修养好,这一次再次使用逆天之术,过程中他险些承受不住!
墨琉璃脑中仍旧重复着她所看到的一幕幕,然后突然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晶莹饱满的红豆手链,突然的笑了,明媚倾城。
这么一瞬间,落云初捕捉到那抹笑容,看的有些愣神。
墨琉璃的纤指搭上落云初的大手,然后慢慢的掰开他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琉璃……”
听到落云初的呼唤,墨琉璃抿了抿唇,闭上眼睛,把眼中的情绪都压下去,包括那丝酸痛。
“师将城,谢谢你。”墨琉璃对着一旁的师将城说道。
说完,眼睛看向了窗外,然后恍然出声,“若是可以,希望再不复相见。”
墨琉璃没有叫落云初名字,也没有看着他,但是落云初知道,她的那句“不复相见”正是对他所说。
高颀的身形晃了晃,落云初哑着嗓子,努力用正常的语气问,“为什么?”
“再相见也是徒增烦恼,不如就此不见更好。”
语气是那么平淡绝决,可是却生生刺痛着落云初的心。
“墨琉璃!”落云初低吼一声,从后面用力抱住她,不肯就此松手。
墨琉璃咬了咬牙,然后倏然弹出弑魂剑,剑身一晃,划过身前,一缕青丝飘然而落。
削掉那缕青丝,好像削掉了无数烦恼丝,以及对他的爱恨情仇。
断发落入落云初手心,落云初怔怔的看着那缕发丝,喉咙滚烫。
“青丝已断,再次相见你与我也便是陌生人罢了!”墨琉璃抬眸盯着落云初,不再纠结,不再挣扎。
落云初向后退着,哑然失笑,“好一个断发绝情!呵呵……”
墨琉璃死咬着牙,此时她要做的是不对落云初在产生一丝感情,爱也好,恨也罢,都要将其彻底扼杀住。
逃似的推开门,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皇宫。
落云初看到墨琉璃不做丝毫停顿,毅然离去的背影后,好似受到了剧大的打击一般,身子都有些站不稳,还是修绝手疾眼快扶住落云初,才使得他没有狼狈的跌倒在地。
心中最后的希望,被抽空!这一次迎面而来的不是失望,而是绝望!
落云初挣开修绝,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笑的大声,笑的苦涩,笑的悲哀。
眼角有些潮湿,落云初手伸在半空中,墨琉璃刚刚停留的地方,手指一寸寸描摹着她早已经离去的身影,而如今能触碰到的仅仅是空气罢了。
“我要这万里山河有何用,终究是赢了江山,输了你。”手指抠在心口,想要把那抽痛不已的心挖出来!
落云初痛苦万分的捂住头,一头青丝有些凌乱的散落在肩上,却偏偏带着一种颓废的美感,显出一丝无疆贵气。
只是那尊贵高雅的男人,他垂落的长发下,是一颗颗坠落的水雾,猩红的双眼好似要滴血一般,流出的仿佛不是清澈的泪,而是带有浸了泪水的鲜血。
师将城站起身,紧绷着下颚,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幕。
落云初竟也有这般脆弱的样子,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长吸了一口气,师将城无奈的摇了摇头,同样离去追墨琉璃。
师将城没用多大一会便追上了墨琉璃,因为墨琉璃并没有行走的太快,而是漫无目的般地低垂着头,在深思的模样。
“琉璃!”师将城来到墨琉璃身旁,将手臂搭在墨琉璃肩膀上。
“嗯?”墨琉璃侧目问道,“你怎么跟着出来了?”
“我不放心你,便出来了。”
“我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墨琉璃嗤笑道。
见到墨琉璃并无什么异常的情绪,师将城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琉璃,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问吧。”墨琉璃顿了顿,然后回应道。
师将城停住脚步,带着墨琉璃也停了下来,现在他身前。
伸手执起墨琉璃的手,放置她心口,出声问道,“你心中更多的那家伙,还是皇兄?”
墨琉璃知道他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御扬。
“那个心中满是落云初的墨琉璃,在两年前便死了。”不禁苦笑道。
好似已经猜到了答案,并无任何情绪,淡声开口,“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回天山,只要有血莲的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弃。”
“……”
见师将城紧抿着唇并未说话,墨琉璃再次说道,“你知道的,让我这么放弃的话,我会不甘心。”
师将城揉了揉墨琉璃头发,“我会在你回来之前看好那家伙,你路上且安心。”
“嗯!谢谢你了!大恩不言谢……”
“停停停!以身相许就算了,我可是有家室的!”
墨琉璃抬手便挥出一拳,“不要脸!谁说我要以身相许了。”
转瞬又想到了师将城刚刚的话,反问道,“你刚刚那么一说,是代表你认可昔舞了!?”
“我认不认可有什么用么?”师将城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不与你废话了,御扬的情况不容在拖下去了,我现在就前往天山。”
“原来你心中觉得与我说话都是废话啊!我好受伤,心好痛!”师将城捂着胸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墨琉璃白了他一眼,懒得与他打趣,转身提气迅速离开。
“切!薄情寡义的女人!”师将城冲着一副很是嫌弃他然后高冷迅速离开的墨琉璃一阵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