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谨言一听，如同大赦，赶紧放下了筷子，把剩下的半只螃蟹推得远远的，生怕楚希让她再继续吃。
两个人吃了一路，也就聊了一路吃的。
纪谨言心中有个问题一直搁在那儿，看着楚希吃得起劲，也就没问。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憋住。
当楚希把最后一块凉拌黄瓜塞进嘴里的时候，纪谨言问道：“我原先没抱希望能约你出来，我以为你和沈从容在一起。”
熟悉的名字，三个字砸出来，落在耳朵里。
楚希嘴里的那根黄瓜嚼了很久，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似的，硬是吞不进去。
她低着头，眼睛里面难受了。
到最后，终于是没有忍住，楚希放下筷子，站起来，冲到隔壁桌上，拿起一瓶刚开封的啤酒，仰天猛灌。
好不容易，一块黄瓜才伴着酒，咽了下去。
楚希打了个嗝，有个不好意思的挠头：“抱歉啊，一时冲动，还请不要介意，今晚你们这桌的单，那位先生买了。”
转身走回来，重新坐下，楚希低头又打了个嗝，笑眯眯地抬起头，问道：“纪谨言，你是不是心疼钱呢？你们做生意的，都这样，什么叫没抱希望约我出来？看我吃这么多，还给你拉了外债，舍不得了？”
“只是觉得你今天晚上的状态……”纪谨言琢磨了一会儿，没想到一个好的词语来形容。
“今晚才是我最真实的状态。”楚希呵呵笑，挥挥手：“你平常看见的那些端着架子的优雅大方啊什么的，都是我装出来的，我从小就是在巷子里长大，闻着人间烟火味习惯了，突然把我捧到那么高的出身，我还真受不了。”
楚希笑容苦涩，也不管纪谨言有没有回答她。
继续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城会玩？是的，城会玩！城里人的尺度，可真的是太大了，完全突破了我的三观，呵呵呵……所谓的身不由己又恶心呐……”
纪谨言轻蹙眉头，他再不敏感，也听出了一些端倪。
“老板，买单。”纪谨言举起手，叫买单。
“傻！”楚希伸手，在纪谨言的脑袋上用力一拍，伸手从他手上拿过来钱包：“人老板生意火爆，哪里有空买你的单？”
纪谨言头上一重，一愣，钱包被楚希拿走。
只见楚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咱们普通人啊，就连买单，都得自己主动的！”
楚希拿出三张红票子，放在收银用的纸盒子里。
纸盒子上写着四个大字：自己找零。
其实，人生在世，行为处事和吃饭一样，普通人勤勤恳恳，吃饭给钱自己找零，不多拿一分也不少拿一块。
而那些出身越是尊贵的人，越是一双眼睛贼亮，打从出生起，就已经盯住了你二十年后的人生，想到你这颗棋子应当放在什么位置。
想想，真是寒心。
回去的路上，楚希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纪谨言一边开车，一边偶尔看她一眼，目光里含着疑惑和深意。
快要到家的时候，纪谨言正准备停车，忽然看见小区外面的路上，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跑车，款式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