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另藏玄机
李晟在得知李牧被关进了闭幽司之后,就即刻赶去了长生殿,他在殿外站了很久,几次禀告,大监出来的时候,还是对他摇了摇头。
“相爷还是回去吧,大王说了,无论是谁来,都不会放过李梁相。”大监故作样子的叹了口气,他胖肿的脸上颧骨高凸的有些面露不安的心思,扬了扬手里的拂尘,转身便走。
他前脚刚着地,还没站稳,就听见身后‘扑通’的一声,他回头,瞧见李晟跪在地上,顿时惊翘起兰花指,紧忙的走回去,娘声娘气地说:“相爷哦,我的相爷啊,您这样的身份,这怎了得,咱家求您了,快起来吧。”
整个楚国谁不知道李晟是荣祯最得意的臣子,是大王跟前的红人,谁要是得罪了他,那明摆的就是不想要项上的那颗脑袋了。
大监伺候主子这么久,宫中的人情世故他比任何人看得都明白,大王没有因为北梁国相的事情追究李晟,反而避而不见,就已经是给足了李晟的面子,如此厚爱,他一个大监怎能不懂。
“请大监再进去禀告一声,李晟求见大王。”
李晟虽然没有到年老难行的地步,却也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了,这长生殿外的台面是用楚国玉泥石铸造成的,夜里的凉风嗖嗖的刮,也将他膝盖下的石台吹的冰凉。
大监也跪下来,两只手为难的不知往哪里放,想扶他吧,见他铁了心地要跪着,倔强的像一头牛,怎么拉都拉不回,怎么劝都劝不动。
大监拍了拍膝盖,深长的叹了声哀气,“相爷啊,这也就是您了,要换了旁人呐,咱家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
凡是这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淌着污水活着,与其说面上风光无比,孰不知伴君如伴虎,多瞧一眼,多说一句,都有可能是死罪。
“相爷您先起来,咱家这便进去禀告大王。”
大监先站了起来,他宽大的袖子拖到地上,伸手搀扶李晟,见他纹丝不动,大监再次摇头,回身一路小跑向长生殿。
荣祯听到李晟跪在殿外,更加震怒,让大监将他打发走,只是李晟这一跪,就跪了几个时辰,跪到天都快亮了。
荣祯走出长生殿的时候,发现李晟还跪在那儿没走,他抱着肩膀哆哆嗦嗦,见到荣祯出来,急忙要起来。或许是他跪的太久了,膝盖已经酸疼的回不过来弯了。
大监十分有眼力见,赶紧地过去搀扶他,荣祯看着李晟连连咳嗽,转眼甩袖给了大监一个耳光,呵责道:“糊涂东西,竟敢让李国相跪这么久,寡人睡着了,你也睡着了不成?寡人看你是不想活了!”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大监跪在荣祯的脚下,像条狗一样趴着,佝偻着身子,不敢直起。
李晟抬了抬手,“臣恳请大王……”
“爱卿跪这么久,该回府好好休息了,今日朝堂上的事,你就不用过问了。”
见他要走,李晟紧忙绕到荣祯前面,“大王,北梁胆大妄为,罪不可恕,他身为一国国相,理应同罪当诛。但是抛开一切,他终归还是臣的兄长。臣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荣祯斜眼盯着他那双挚深的眼睛,像李晟这样智谋当道的人,本就已经十分难得了,更难得的是要让这样的一个人一生忠于自己。
“爱卿是要让寡人放了他?”
李晟咳嗽两声,“臣只是不想让他死在楚国,死在臣的眼前。只要大王给他一条生路,臣向您保证,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
他也跪了一夜了,就算楚国与北梁交战,也是势在必得,北梁一亡,他李牧也就是个废人了,其实杀不杀他没那么重要。
既如此,荣祯何不给了李晟这个人情,也好借此机会更收了他的心。
荣祯想了想,亲自扶他起来,平心静气地说:“不就是留他一条命吗,爱卿都开口了,寡人又怎么会不答应。”
荣祯狡黠的笑,眼看着李晟,拍了拍他的手背,意味深长地说:“寡人要杀他,就是为了爱卿你呀,既然爱卿要寡人放了他,那此人便交由爱卿来处理吧。”
“臣,谢大王。”
李晟跪拜,等荣祯走后,他去了闭幽司。刚进牢房,就看到侍卫生拉硬拽地拖起李牧,将他拖到一排刑具面前。
“李相爷。”
侍卫们见了他,各个低头行礼。
“都退下吧。”
他一声吩咐,侍卫即刻照做,退出了牢房。
李晟瞧着他仍旧摆着架子,倚老卖老似的抖了抖袖子,坐在了桌子旁边。
“怎么样,待的还习惯?”
李晟讽笑,瞧着桌子上的刑具,他说:“这里一共一千六百八十套刑器,进了这里的人,每日每夜都会享用一件,等到所有的刑器用尽,才能离开。”
李晟笑里藏刀,话中有话,他站在李牧的面前,低着头,故意问他,“你猜那人离开的时候,是活着走出去的,还是被抬出去的?”
他的问题,让李牧听后,笑了。
“兄长猜,他不会想出去了。”
李晟瞥了他眼,语气生疏,说道:“出了宫门,自会有人送你离开楚国,你若想活命,就留在车上,若不想活,就回北梁。”
“二弟,为兄还不能走。”
李晟一听,拧着粗黑的眉毛,回头盯着他,只觉得可笑,他侧着头问:“你说什么?你不走?”
“我大梁位居漠北一方,安分守己,今时受人诬陷,蒙此冤羞。我若走了,岂不是认了这子虚乌有的罪名。况且兄长相信,邪始终不会胜正。”
李晟被凉风吹了一夜,他咳嗽了几声,“邪不胜正。”他重复了遍,讽刺的说:“老东西就教会了你这一套君子的大道理,可真有用。”
“李牧,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对你,对李家,我李晟已经仁至义尽。”李晟胸前激荡起伏,“至于走还是留,那是你的事情。”
李晟走到牢门口,李牧叫住他,“二弟……”
“李牧,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你是生是死,都和我无关。”李晟说完,就走了。
看着牢门来回的晃荡,李牧闭上眼,摇摇头。
李晟才出了闭幽司,就有侍卫过来禀告,称华大人回来了,在长生殿,大王让他过去,有要事商议。
李晟到长生殿时,殿上跪着一名血肉淋漓的女人,她将长生殿的地面沾满了脏血,李晟再往前走,才看见她的脸,血糊糊的,已经模糊的分辨不出什么样子了。
“大王。”李晟向荣祯微行了礼,就听华元彻问那女人,“你说盗玉的人是北梁的女帝?”
女人脑袋歪向了一头儿,她耳朵似乎不太灵光,华元彻说了三遍,她才点头回答,“是……”
“你可知道,在大王面前说谎的下场?”
“我知道……”
女人声音微弱,似乎下一刻便要奄奄一息了。
“本大人方从北梁回来,那梁国的女君就在梁国,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我……我没有说谎……”
兖戎往掌心儿里吐了口唾液,他低头咒骂了一句,上前咣当冲女人的脑门踹了一脚,踩着她满是血的脸说:“你要再不说实话,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
“我说的……都是实话。”
兖戎抓了抓脑后的头发,命令侍卫将盐蛀虫拿上来,那些虫子浑身都灌满了盐水,沾满了盐涩,在女人浑身上下乱爬,爬进她的伤口里,头发里,折磨的冯佚难忍痛苦。
“是赵国……赵……”她痛苦的说。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清,一支短箭透过长生殿的窗户直接射穿她的喉咙,女人当场断了气儿。
大监喊了一嗓子,禁军侍卫顿时围满了长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