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瑶微微一怔,紧接着喜上眉梢:“你是说,十七姑娘正在晋升边缘,随时可以引来神罚,劈开那桃花源阵?”
十七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心中又有些来气,觉得那说书的当真谁都敢骗,即便是他自家师尊,竟也照骗无误!
“她原本还没到晋升之时,不过……”步安微微一笑道:“这水天三国加在一起,可是足有数百万民众。”
此言一出,非但屠瑶与宋蔓秋惊得色变,就连十七也听得瞠目结舌。
步安没有挑明,意思却很明显:他是要利用这数百万民众的信力,让十七神力晋升,引来天罚劈开桃花源阵!
在屠瑶与宋蔓秋看来,这计划简直大逆不道。而对十七来说,却是惊喜万分……原来这说书的不是在害她,而是要帮她!
一想到自己先前那么误会他,还说了那么多狠话,十七只觉得面上发烫,心中更是懊恼不已。
“你这是要效仿拜月邪教?”屠瑶蹙眉道。
“倒也不是,”步安摇摇头:“拜月邪教竭泽而渔,以至于天怒人怨。而我们却只需顺势而为,无需用活人祭祀。”
屠瑶默不作声,内心纠结得很。
宋蔓秋瞧瞧朝步安使了个鼓励的眼色,显然是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唯独十七欲言又止,很想告诉步安,单凭这几百万信徒,如果不想点办法,让他们信得要死要活,只怕晋升也遥遥无期。
步安眼角余光瞥见了她的神情,只当没有看见。
对他来说,只要能从这桃花源阵出去,即便效仿拜月邪教也在所不惜。
然而事实上,他根本犯不着这么做,因为十七晋升是假,他自己晋升才是真……
他只需要再蹭些鬼气,便能晋升了——虽然这水天世界没有邪月,也不知道有没有鬼魂作乱,但步安自己随身就带着经验包:女鬼虞姬。
只不过,这个经验包自打被十七踢了一脚,便没再现身过,原因也很简单:这鬼甲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能将外力分散到甲中女鬼身上,换句话说,十七那一脚,看似踢在步安身上,大半伤害却被虞姬抗下了。
虞姬毕竟已是鬼雄之体,挨了这么一脚,最多歇上两三个月便能恢复,届时她要是还赖着不肯出来,步安也有的是办法威胁她现身。
所以,步安其实没有骗十七:他确实有办法出去,只不过被她一脚踢没了。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是利用了十七:假如没有十七在,他引来天罚的秘密,便无从掩饰。
屠瑶眉头渐渐舒展,似乎是想通了,紧接着问道:“你确信天罚能劈开桃花源阵么?”
“十有八九可以。”步安点头道:“我这些天夜观星象,发现这边的星辰从无变化,也就是说这夜幕是假的。”
“什么意思?”
也不怪屠瑶一时听不明白,毕竟她从未考虑过天罚,而步安在这件事上,已经动了不知道多少脑筋。
自从推断出,玄武五洲可能是历代皇室为避难而设的桃花源阵,步安便一直在考虑,能不能用神罚破解它。
进来之前,他只有六七成把握;进来之后,便有九成胜算了。
“师尊,既然这方天幕是假的,天罚自然会从阵外降下,穿越了阵玄,才能找到十七姑娘……桃花源阵再是了得,毕竟是人力所为,想必挡不住天罚吧?况且它越是精妙,关窍处被天罚击破,便越容易土崩瓦解……”步安解释道。
十七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中越发焦急,暗道:你这人怎么自说自话,我如何才能晋升,你又怎么知道了?!
而屠瑶与宋蔓秋听了步安的解释,心中都不由得骇然。
“……这破阵之法,莫非公子在入阵之前,便都计算好了?”宋蔓秋一边说着,一边朝十七看去,眼下之意,似乎是想问,为什么步安能领来这么一位东海旧神。
步安见状了然,浅笑道:“我又不是普慈方丈,哪里算得了这么明白,正好赶上了而已。这位十七姑娘,是我去年在越州说书时萍水相逢的。”
屠瑶这才想起,去年四五月里,确实有金鹏鸟现身越州,与步安下山修行的时间,正好对上。
“前几日,我不愿与孔覃、仰修等人同行,除了先前说的那个原因,也是因为心中有了这个计划,怕受他们掣肘。”步安又解释道。
屠瑶默默点头,接着苦笑摇头:“事急从权,如今也只有一试了!”
“此地与世隔绝,即便供奉十七姑娘,也无甚大碍。况且推翻暴政,解民于倒悬,未尝不是一件善事。”宋蔓秋顺水推舟道。
步安微微一笑:“如此便要仰仗师尊与宋姑娘了!”
……
……
众人登陆的地方,是樱洲国西南边陲的祁连郡,兵力空虚,加上樱洲国本来就没有像样的步兵,七司众人协力之下,当天便拿下了一整个县。
第一批从龙的土著船员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自觉充当起带路党,煽动百姓,打砸官府,无所不用其极,到后来七司众人反倒需要约束他们,以免太过激进。
登陆的头一天,步安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带着张瞎子四处巡察地形外,便是整编起义军队。
照着屠瑶的意思,拿下樱洲国根本无需这么麻烦,只要走一趟皇城,杀了皇帝便大功告成了。
步安有自己的理由,却不便细说——他要借这樱洲国弹丸之地,来一次实战演习,尝尝造反的滋味,顺便培养七司众人。
当天傍晚,七司众人分作两股,各自领兵三百,驻扎在县城周边,以防官兵来犯。
步安与屠瑶、宋蔓秋以及十七,则住进了祁安县城的简陋官舍。
依照当地土著提供的情报与地图,步安与屠瑶、宋蔓秋一同研究作战方略,直到深夜,待到两人都回屋睡了,十七才冷着脸,一声不响地推门进来。
这疯丫头被冷落了一整天,攒了一肚子怨气,进门便冷哼道:“你怎么知道那法子能行得通?”
步安仍旧趴在地图上,图上密密麻麻,插了许多临时做成的小旗,画了不少箭头图形。
“半年,”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别捣乱就行,半年之内走不了,来取我人头好了。”
“你……”十七气得脸色发青。早晨听说了步安的计划之后,她不但原谅了步安,还隐隐有些自责,可眼下见他这个态度,便一下子火气又上来了。
“你不是怕被我骗吗?少在我面前出现,就不会被骗了。”步安昨日里也被她怼得一肚子火,自然没有好脸色给她看。
他照旧头也不抬,好一会儿才发现,屋门犹自敞开着,十七却早已经走了。
“脑子有病……”步安翻翻白眼,在心里又补了一句:受迫害妄想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