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这一声令下,手下将士们可就都愣住了,什么?杀了他们?我没听错吧?
让大宋禁军去杀一支出殡的队伍,大帅你还是人么?
只不过不论大帅是人也好不是人也罢,军令却是必须服从的,那就杀呗。
然而当这些士兵拿起兵器准备迎上去杀人的时候,却发现这支丧葬队伍似乎不是那么好杀。
这参加出殡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些。
源源不绝的,出殡队伍从燕京南城门里走出,起初不过数百,转眼便即上千,更令人惊愕的是,上千了也不算完,打头的队伍已经走出来一里路了,后面依然有人从城门里出来,这恐怕得上万了吧?
上万也还不说,关键是后面出来的队伍都是穿着盔甲带着兵器的,刀剑如麦穗,枪戟似麻林,在阳光下分外耀眼,这哪里是出殡的队伍?这分明是一大波敌军!
将士们很想把他们看到的情景禀告给大帅,可是大帅与独孤鸿厮杀的正值比起来,徐宁的事情属于内部事务,当然要暂且放一放,所以没人继续盯着他这事,而后大帅与独孤鸿况,而若是白胜还活着那就更了不得了,白胜打仗从来都是不拘一格,总会使出令敌人想不到的高招,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胜利,他打起仗来,敌人都被他杀死了,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此处,他便再也忍不住,不顾自己如今这尴尬的身份,及时叫停。
若是不叫停,对面炮火打过来,岂不是连自己也给炸死了?虽说雁翎甲不怕火烧,却未必能扛得住炮弹。
这一刻,大宋几名偏将牙将转回头来,都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徐宁,希望后者能够给出解释。
徐宁也改不掉实话实说的习惯,道;“对面的敌军太过厉害,咱们打不过的。”
“呵呵……”
“嘿嘿……”
“哈哈……”
听了徐宁这么一说,众将便都冷笑,虽然冷笑的声音颇有不同,但是脸上却都是一副嘲弄之色,均想: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好办法来作战,闹了半天是吓唬大家,怎么?童大帅的军令你也敢不听了么?
这帮人本来就颇有些嫉妒徐宁的战功,现在又没听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理会,其中一名负责指挥弓箭兵的将官就喝道:“张弓,射箭!”
徐宁见状大急,高声道:“不可啊!”
却哪有人理他?这一次人们连回头都不再回头了,只听嗖嗖嗖一阵破空之声响成一片,上千支弩箭射向了天空。
打击半里之外的敌人,只能用这种仰射漫射,除非那种拥有硬弓的神箭手才会选择直射目标。
眼见密集的箭矢如同蝗灾一般飞过天空,落在了走在前头的丧葬队伍头顶,在箭矢的覆盖之下,丧葬队伍竟然一个人都没跑出来,几员禁军便同时看向徐宁,意思是这就是你说的厉害?
然而还没等徐宁说什么,人们就听见一阵叮叮噹噹的声音,嘈嘈切切,如同急雨敲窗,嗯?这些箭矢射在了什么地方?
若是箭矢射中了人体,决计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都好像是射在了铁板之上。
军官们急忙再转头去看对面的丧葬队伍,却见丧葬退伍的前面已经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辆形状奇异的车辆。
说这车辆形状奇异,是因为它们有些像马车的车厢,可是前面却没有马来拉,而且这车厢上伸出来的偌大的一个圆筒子又是干什么用的?烟筒?烟筒不该是竖直朝上的么?
军官们想不明白,却知道那些箭矢全都射在了这些车的顶棚或车厢外壁上,听起来这车厢竟像是用铁皮打造而成。
徐宁却等不及跟同僚们解释了,因为他已经看见那炮筒子上的油布被人摘下去了,油布被摘下意味着什么?还用问么,跑啊!
这一次他谁都没再提醒,刚才提醒你们了,你们不听就别怪我了,趁几名军官转头去看炮车的时候,将轻功提到极致,一个鹞子冲天,越过了排成六排的弓箭兵方阵,落下地来就是八步赶蝉,撒腿就跑。
他选择的方向极为正确,火炮的射击也是抛物线形状的,只要对面开炮,目标必定是这一群弓箭兵方阵,那么他只需向白胜的队伍跑出五丈,便可以进入安全区域。
而且火炮只能做延伸打击,即随着炮管的升高越打越远,却不会越打越近,这些道理他都是明白的,因为当初他和凌振吃住都在一起。
“徐宁跑了!”
“徐宁投敌了!”
身后传来将士们的喧哗之声,其中有一个叫做周昂的偏将最是嫉妒徐宁,不假思索便喝令:“放箭射他!”
徐宁听到了不禁恨得咬牙切齿,我招你惹你了?大帅还没说要拿我怎样呢,你倒是够狠。
只不过他恨归恨,却不回头,有雁翎甲护身,最多腿上中箭,到时候只需往地上一趴,静等后面的将士去死就行了。
徐宁想的半点错都没有,事实上大宋弓箭兵的第二波羽箭根本就没能射出来,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周昂以及他周围的弓箭兵就飞上了半空。
徐宁甚至听到了炮弹从头顶飞过时的呼啸声,只吓得连忙扑倒在地,正庆幸时,却听见车轮的滚滚之声从地面上传递而来,连忙抬头一看,却又大吃一惊,原来对面那炮车竟然往自己这边碾压了上来。
这一下就连他也看不懂了,这大炮怎么可以边移动边开炮?从前不是这样的啊!
原野之上,原本排成两路纵队的炮车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字排开,足足有二十辆炮车往宋营行驶过来,车上那油布早已撤去,露出了峥嵘的铁甲,在冬日的照耀下闪烁着凛凛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