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楚安瑾发现顾少琛竟然不辞而别了。
望着江槐忙碌的身影,楚安瑾其实很想开口问他,顾少琛是不是回国去了。
可每每对上他即将转过来的背,她就发现她根本没办法完整地将这句话给问出来。
如果顾少琛真的留在只字片语,那么他怎么都不至于需要不辞而别不是吗?既然都已经不辞而别了,她就是问得再多的,得到的始终只是心里一根刺而已。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一个回身,江槐终于发现了楚安瑾此时正看着他兀自出神。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要是让少琛知道他临走前把楚安瑾托付给他照顾,结果他反撬了墙角可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虽然楚安瑾是个难得一遇的大美人,但生命攸关的大事可千万不能儿戏。
“没……”嚅喏了三秒,最终楚安瑾还是堪堪地收住了嘴。
她的不自然,江槐这个人精自然是看在眼底的。
这少琛也忒不够意思,这么多天都呆下来了,怎么就偏偏趁着她醒了之后就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呢。
不过看着楚安瑾现在的情况,躺在床上连下来都是问题,想必是要依依惜别是不可能的。
嗯,指不定顾少琛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等不及地先走了。
“江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什么事?”漫不经心地,江槐答道。
努了努嘴,楚安瑾在思考着该怎么说才好。
久久等不到她的声音,于是江槐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走到她的床边上,双手搭在了病床桌,“怎么了,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难道这丫头不是想问关于少琛的事情吗?
可在下一秒,楚安瑾开口的话语彻底地否定了他的猜测。
“我妈咪现在是不是也在这里?”蹙着眉,她问得小心翼翼。
澄亮的眼眸骤然滞住,江槐的脑海中快速地揣测着楚安瑾问这句话的时候,到底知道了多少真相。
“嗯……”
沉淀了一下,江槐淡淡地点了点头。
想来,顾少琛应该不会告诉她关于她妈咪太多的坏消息才是,但是既然楚安瑾敢开口这么问,就一定是确定是江言杉现在身处的位置才对。
“那她怎么到底怎么样了?”在江槐才应答的时候,她便已经急急地接着问了。
昨天她问顾少琛的时候,他那隐约其辞的样子总是让她感到不安。
直觉告诉她,顾少琛应该还有事情瞒着她。
而目前顾少琛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她的呢?
想必也只有妈咪的状况了。
这些年来妈咪在封祚杰的手中,能保全性命已经是万幸了,该有的心理准备她不是没准备好,但无论如何让她知道真相,总比现在自己在这边瞎猜来得痛快。
“少琛他是怎么跟你说的?”踌躇着,江槐问楚安瑾。
其实这种事情,瞒是铁定瞒不下去的,再加上楚安瑾之前为了她妈咪做出那么一些疯狂的付出,如果真的在顾少琛的手中出了什么纰漏,难保不会再心生嫌隙。
“他怎么说的很重要是吗?”
基本江槐这句话,就已经确定了顾少琛还保留了一些事实的真相没有让她知道。
侧了一个脑袋,江槐对于楚安瑾这个问题笑而不语,而是话锋一转,“其实关于这件事情,你还是应该跟少琛两个人私底下谈,但请你相信我的专业,既然少琛把人交给我了,我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医治我的病人,这是一个医生最起码的医德。”
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听到江槐这么保证,楚安瑾反倒有些诧异。
直到听到他最后一句,楚安瑾才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郑重其事地拍胸脯做保证了。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敛着眉,楚安瑾歉然地说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实不让你见她不是少琛的意思,而是我特意跟少琛叮嘱的。”双掌交托,江槐直接用手肘抵在桌面上,一脸神秘地对楚安瑾,“你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能下床,而你妈咪又需要静养。”
“我明白……”敛下眼眸,楚安瑾低低地应道。
其实不用江槐解释她也明白,他们目前暂时不让她下床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只是这么多年的分割,她实在是心急如焚,尤其是在知道她们之间的距离紧紧只是这区区的楼层而已,她更是没办法静下心来。
“那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呢?”
“这要看你的身体恢复情况了……”
这话一出,楚安瑾已经是一脸颓然地坐在那里,噤声不语了。
看她这个样子,江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一阵收拾之后,他便径自离去了。
耳边听着江槐离开带上门时“咔嚓……”的一声响,骤然而至的寂静让楚安瑾的心瞬间就被落寞给全面侵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距离顾少琛离开,已经过去三天了。
今天,在楚安瑾的再三恳求之下,江槐终于同意让楚安瑾坐在轮椅上,去看一下她妈咪的情况。
直到出了病床,楚安瑾才发现原来外面正下着雪。
“今天的雪,好像下得特别久……”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楚安瑾的嘴里若有似无地呢喃了这么一句。
而身后推着她的两个护士,见她根本无意交谈,于是也没有接话。
很快地,楚安瑾来到了江言杉的病房之中,此时的江槐已经在这里面等候她了。
江言杉正沉静地睡在床上,安然的模样就跟楚安瑾印象当中的妈咪不谋而合。
沉痛地蹙了一下眉头,楚安瑾只觉得内心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怎么了?”
见她这个样子,江槐登时也吓坏了。
如果让顾少琛知道他私自答应楚安瑾来看她妈咪,还出了纰漏的话,不把他给剥了一层皮才怪!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楚安瑾抿着嘴唇,涩涩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让她怎么说呢?
以往封祚杰偶尔会大发慈悲,允许她跟妈咪见上一面,而大多时候就是妈咪被全身麻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她打量。
有时候封祚杰威胁她的时候,时不时会给她发上一些关于妈咪的视频,那就是妈咪被折磨得疯疯癫癫的样子。
像那天电话中那般正常的语气,就连她都已经忘了究竟已经暌违了多久。
“我妈咪怎么……”楚安瑾心中揣测着,该是用“睡”还是“昏迷”呢?
“因为她的情绪有些失控,所以我刚才给她打了一针,不过药并没有下得多猛,我需要观察她反复的周期时长。”江槐解释道,生怕楚安瑾误会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对她的妈妈。
所幸,楚安瑾听完之后只是点了点头,“她经常发作吗?”
她并不知道妈咪这个样子究竟有多严重,只是偶尔看到封祚杰发的视频,看起来情绪精神都有异常而已。
“除去她睡觉的时间,基本每天安静下来的时间很少,只要一醒来她就会先惊叫,这一点可能是因为在那个人的手里带太久了,内心已经产生了自然反应了。”
“麻烦帮我推过去一点。”转过头对着身后的护士,楚安瑾开口说道。
两人自然听到楚安瑾的话了,可是这里的老大是江槐,没有他的首肯谁也不敢私自就行动了。
微微颌首,江槐并没有出声。
然后,她们才上前,推着楚安瑾的轮椅停在了江言杉的病床边,并替她调试好角度跟位置,然后才退后去。
伸出手,楚安瑾拉住了江言杉放在被子上面的手掌握在掌心中,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这种透过肢体彼此传递着温度的感觉,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可惜,不管她此刻的心情怎样,江言杉都无法给予她任何的回应。
江槐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看着楚安瑾这个模样明显有千言万语想对她的妈妈说的,但是不仅他们这群人杵在一边,甚至他还给病人打了镇定剂,想想都觉得很残忍。
“江槐,我妈咪就是平时发作起来,是会有一些极端的举动,还是说只是情绪不稳定,会惶恐而已?”突地想起这个问题,楚安瑾抬眸望向江槐,可手却是依旧不得松开,就这么紧紧地抓着。
“没有……”对于江言杉的情况,江槐无意是最清楚的人了,“一般来说就跟你说的一样她只是情绪不稳,会害怕面对陌生人。”
但是,他现在担心的根本就不是江言杉情绪的这个问题,而是她身上那隐藏的毒素究竟会有怎样的变异。
可是这些他是万万不能跟楚安瑾说出来的,于是接下来的这些话,他是直接烂在了肚子里,半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如果我在她身边,多试着跟她交流一下,是不是可以试着唤回她一些理性呢?”
原则上面……是这个道理。
可是,“最好是不要。”江槐摸了摸鼻子,找了一个比较客观的说法,“这首先嘛,你身体还没恢复,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体力陪伴她,第二目前我们仅知道她情绪不稳,但是不能保证她不会做出任何极端的事情出来不是吗?”
“……”
楚安瑾无言以对,只是收回殷切的目光,转而看着妈咪,心中隐隐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悲恸。
“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