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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计中计,局中局(1 / 1)

严瀚的调虎离山计,使得徐禹谦与宋大老爷匆忙离开了皇城。

京城百姓还在欢庆中秋,各式彩灯照亮了暗夜,大街上人来人往,疾驰的马车让百姓们慌忙让路。

而被暗夜笼罩的徐府却是已有数十道身影潜入,寂静中正房突然闪起火光,丫鬟婆子们的惊慌大喊走水的声音响彻徐府。正房的几处暗梢被逼现身,银色寒光便似天坠流星,霎时在黑暗乍现,刀光与火影,尖叫与惨叫交织,将徐府正院染上一片血色。

“府里各处已检查过了,没有遗漏。”

两刻钟后,徐府所处的混乱已经控制,一身黑衣的护卫将五花大绑的入侵者首领踢到明叔脚边。

明叔眼睛盯着耳房黑黑的墙,眼里闪过懊恼。他们居然用火攻,四爷、夫人回来怎么交待,这可是正房!

“押到前院那屋子里去,别让死了。”再看了几眼正房,明叔虎着脸又将脚边人踹到那护卫身前,转身收拾这一片狼藉。也不知道四爷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徐府出来了情况,宋大老爷与徐禹谦却是一路往宋府去,府门守的全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那个在后的黄雀果然也是趁此机会动了!

五城兵马司可是兵部在掌管,无声无息调动,连徐禹谦这侍郎都不清楚,这兵部尚书终于露出来派系来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潜得也是够深的,当年参祁王一事张敬可是拿他做的筏子,好一招暗度陈仓!

两人瞬间就看清形势,皆冷着脸任马车往内宅走,在垂花门处时就见着冯旭带了大批侍卫神色沉沉往外走。

“冯大人,你这大阵仗到我宋府来,是要做什么?”宋大老爷让马车停住,掀了帘子威严凌厉的质问。

看到已经回到宋府的岳婿俩,冯旭神色越发难看,却不得不小心应对。“是得首辅吩咐,追捕闯入徐大人的府中行凶做案的贼人,这追发现人进了宋阁老府邸,只好闯了。还请阁老见谅。”

老师心思暴露了,他都不知道是怎么暴露的,明明消息是宋惋芷被暗中送到宋府,可他搜遍角落也没有找到!

原本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能把握十足将人控制在手中的,如今可是算空了!这分明是严瀚与他们都被徐禹谦这对岳婿摆了一道。

宋大老爷听着他的说辞冷笑,“我们从皇城快马加鞭回来,冯侍郎却是知道徐府出来了贼人,还已经馊了我宋府。我该说冯侍郎是神机秒算,还是说张首辅神机妙算?!”

冯旭有些应对不上来,索性不说了。

如今算是撕破了脸,他见了老师再说。

冯旭一挥手,他身边的士兵都将他围在中间,他淡声道:“今夜多有得罪,下官先行告退。”言毕,他便在士兵的围护中离开宋府。

宋大老爷很淡定的看着他离开,当脚步声远去,徐禹谦才说道:“冯旭这人确实不够聪明。”

“张敬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你这套算计也是妙,知道祁王与严瀚被逼到绝处,要趁宴会做手脚就来个将计就计。明日严瀚和张敬见到你时该摆什么表情?”宋大老爷收回目光。

徐禹谦听着只是微微一笑,严瀚知道了惋芷能临摹出以假乱真笔迹的事,自然是想借此让祁王能名正言顺上位,从而想控制住惋芷为他做假诏。他原本也只是未雨绸缪,防着严瀚亦防着张敬,因为只要一方动,另一方必然会伺机而动,倒是让他猜对了。

但是张敬的大手笔有些叫他吃惊,五城兵马司这底牌都露出来了。

想着,徐禹谦心头一跳。

底牌?!

张敬如何是那种不到关键时候就将底牌甩出来的人?!

他刚意识到不对,便感觉到腕间一松,就有什么从袖口处滑出。

掉落在厚毯子上的佛珠无声无息,红色的珠子被透过窗格洒落月光照得异常刺目。

宋大老爷与他都怔愣片刻。

下刻,他就冲出了马车。

“子冲,你这是要上哪儿?!”宋大老爷被他举动闹得莫名心惊。

徐禹谦被猜测到的事情吓得呼吸都快停滞,只道:“俞府!”

俞府二字使得宋大老爷也变了神色,他忙也下了车跟上前,却又见女婿骤然停下,用有情绪翻涌在翻涌的黑眸盯着他看。“岳父大人带着陈虎即刻进宫!太子!”

一连两番惊人之言,宋大老爷也变得焦虑,更有着不可置信:“太子那应该不会出事才对,毕竟是深宫,承泽与定国公世子还被太子留下了。”

“五城兵马司被调动,这么高调的举动张敬不可能只用到宋府找人,他是在京中都布了线!冯旭来宋府也只是迷惑我们的,张敬应该是知道惋芷又被转了地方!而张敬敢将五城兵马司这底牌露出来,肯定还会留有一手!”

宋大老爷已经从女婿的话分析到关键之处。

张敬是与人里应外合了?!

里边的人……“定国公世子!”宋大老爷心中惊涛骇浪,张敬这是要反?!

可是他反了太子拥护谁?!

宋大老爷想着脸色铁青,匆忙与在后一辆马车的程氏说了一声,与女婿再出府分路而去。

他们透过冯旭看清了形势却没看透局势,张敬果然老谋深算!

徐禹谦将马车给了宋大老爷,让陈虎跟紧进宫,自己则带着林威等人骑马一路赶往俞府。

此时的俞府大门紧闭,外院未亮一盏灯,内院亦静悄悄的,只有正院灯火通明。

穿程子衣的侍卫与着轻甲的士兵里外三层将院子围住,李明婳抱着已睡熟的轩哥儿冷冷坐在一边,死死盯着那京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首辅张敬。

惋芷扶着腰立在放有笔墨的案边,微垂了眸,神色冷静。

张敬坐在案对面喝茶,看着桌案上用白瓷瓶插养着的几朵秋菊,神色淡然。

案前的女子许久未动,他这才笑笑道:“你拖得越久,徐禹谦没命的几率越大,你猜猜他现在有没有发现我已经到了俞府。若是猜到了,你再晚下笔,我的人在路上堵了他,那真的是迟了。”

生死之事在他嘴中说出来,如家常一般。

惋芷终于抬了眸去看边上的笔,慢慢伸手取过熏了墨,左手轻轻挽住宽袖下摆,是要下笔的意思。可她做完动作,手又停顿在空中,墨汁顺着笔尖就那么滴落下来,染了那明黄色的细绢上。

张敬看她一眼,“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朝身的侍从招了招手,又一张新的细绢重新铺好在她跟前。

明黄的颜色在烛火下有些刺目,惋芷看了好一眼,突然抬头却朝张敬笑道:“其实四爷那么聪明,猜到的怕不止是你在俞府。”

“你这么说我倒也是相信的。”张敬从方才随意的坐姿换成了正坐,唇边亦带了笑意,只是那盯着人的双眸却只让人心里发冷。“徐禹谦确实是我所有门生中最聪慧的一个,亦是最有手段的一个。”

听闻他夸赞自家夫君,惋芷又一笑,带着与有荣焉,挽着袖子的手变成轻轻摩挲着袖沿边上暗纹。“四爷确实也是我见过的男子中最出色的。”

“所以我也是极舍不得他这样的有能力有手腕的人。”张敬看着惋芷道,那平静的目光扫过她时,她会觉得有无形的气势与压力笼罩着她,让她呼吸都困难。

她忙定了定神,张敬已继续说着:“只要你照着写下,也算是有了从龙之功,我亦是心胸宽广之人,不会计较子冲这些日子生的不敬之心。”

不过几句话,张敬从直呼门生其名再到其字,惋芷想叹玩弄权术之人真真会把控人的心理。不过那句从龙这功,她听得是真想呸他一脸。

她不傻,怎么会去相信张敬会放过四爷,放过她,甚至放过宋府!

可也只有她清楚,自己表现得再冷静,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惶惶。

三五句对话,已经让她吃力,拖延时间这招肯定是用不了,她从一开口就暴露了。心眼不够人首辅看的。

身子重,站得腿发酸发麻,肚里的孩子也像是发现了危险似的,开始不老实总动弹。

似乎她争取不了更多的时间……

惋芷闭了闭眼,阻止翻涌的情绪流露,深吸口气才再睁眼。

她指尖已摸到了宽袖内冰冷的触感。

她微微弯腰,又再熏了墨,笔尖已轻触细绢,这举动落在张敬眼中便是下了决心。

下一瞬,张敬却见寒光闪过,他反应迅速站起身来往后退去,他的侍从亦要伸手去擒惋芷。只是那道寒光袭向的并不是他张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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