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楼的地牢共有两层,拷问室以及蓝桥和花语夕进来的甬道属于地下一层,关押囚徒的牢房则位于地下二层。
整个拷问室约有五六丈见方,被一道坚实的铁栅栏隔断为左右两部分。左边的更大些的部分放有各式各样的拷问设施,神女楼的暗卫通常在这里折磨受刑者。右边的空间则是为观刑者设置的“观众席”,由一条独立的石阶通往地面的天井。
虽然是彼此可见的同一间石室,铁栅栏的存在却将左右两个空间完全独立开来,而花语夕和蓝桥逃生的希望,就在右侧栅栏后的那道石阶。
门后的拷问室灯火通明,花语夕才探进半个身子,就见刘璟一身劲服坐在中间的一张条凳上,正连鞘抱着他的上清剑,面色冷峻。他的浑天八卫亦悉数在场,散布在拷问室的各个角落。
柳月遥穿着干练的短装,俏然侍立在刘璟身旁。她见花语夕进来,把短剑毒牙和短刀月刃随意地拿在手里,含笑道:“花姐来迟哩。”
“月遥对我说,依花大家的性子,是绝不肯抛弃手下独自逃命的,所以她只派了龙虎帮的人出城搜索,却请我和我的人留在这里。”刘璟淡淡地道,“现在看来,她还真是很了解你。这局面你看到了,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是非要杀你不可,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我可以向会长求情,请他念在你昔日功劳的份上,留你一命。”
“我有何罪?为何要求你们宽恕?”花语夕冷哼一声道:“我是做了怎样天怒人怨的事,迫得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把我扫除?堂主是你们的创始人之一,你们连他都容不下,这样狭小的心胸还能成什么大事?”
刘璟面色微变,本能地想要反驳,却生出她说的是事实,无从反驳的感觉。
“你以私情勾结外人,屡次出卖背叛我会,现在又来讲道理装无辜,真是笑死人了。”柳月遥用短剑毒牙指着花语夕身后的蓝桥道,“你让你这姘头来给你卖命,想来昨晚必是侍候得他很舒服吧?”
她此言一出,杨子豪、庞子建和和孟子昂几个猛汉都笑了出来。
“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刘璟抚掌笑道,“若能和花大家共度一夜,今夜就算战死在此,也算不枉此生了。”
几人笑得更加放肆,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花语夕若无其事地道:“就算我侍候过他好了,那也总比某些人使尽浑身解数卖弄风骚,送上门去给人白嫖,最后却把人家吓走强吧?”
“你说什么?”柳月遥勃然色变,看了看左右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这贱人?”
刘璟轻叹一声,略一挥手,顿时杨子豪的开山大斧、曲子潇的铁骨伞以及陆子兴的一对短枪分别从左中右三个方向,一齐向花语夕发起猛攻。
若是正常打斗,花语夕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最理想的策略应是退回到门外的廊道内据狭而守,但此刻她清楚地知道,一旦给迫回至甬道内,等甬道两端都被敌人堵死,那才真正陷入到绝境之中。
到时柳月遥甚至不需要进来动手,只需在门口点火生烟,就可以把困在甬道内的花语夕和蓝桥活活熏死。
因此无论如何,她都绝不能退。
“闪开!”花语夕一声娇叱,同时腰肢一扭,以一个异常极限的姿势闪过从左侧最先攻到的开山斧。
她就地一滚,又准确地从曲子潇两腿之间钻过,同时十字金翎毒蛇般暴起,射向陆子兴的左手短枪,另一只手则抓向他的右手短枪。
蓝桥心底泛起奇异的感觉,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与花语夕作为同伴并肩作战,她的十字金翎也终于不再以他蓝桥为目标。
他紧跟着花语夕闯进拷问室的铁门,借着花语夕为他争取到的些许空间一剑斩出,正斩在右侧分隔石室的铁栅栏上。
为防人犯逃走,铁栅栏做得足有儿臂粗细,坚固无比。流光剑落下,铁杆虽被砍出一道深槽,却没立即折断。柳月遥眼尖,厉喝一声道:“他们想从那边逃跑,快拦住他。”
曲子潇使出奇招,将铁骨伞猛地张开,使伞如陀螺般高速旋转着往蓝桥处飞去,其锋利的边缘堪比快刀。
同时郭子希、蒋子越、孟子昂和庞子建也一拥而上,只留下冯子默仍静立不动。
花语夕知道蓝桥正集中精神在铁栅栏上,无法分心应对铁骨伞,提聚功力一脚提出,正踢在铁骨伞的伞面之上。
铁伞被踢得一歪,撞上旁边的铁栅栏,发出极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而花语夕白玉般的脚面亦被割破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她顾不得自己见血受伤,一眼看到拷问室里用于烙刑的炭火盆,十字金翎闪电般飞去,巧妙地勾住盆边,用力一甩,盆中烧得通红的炭块立时雨点般地四散洒出。
炽热的红炭迎面飞来,即使刘璟亦不得不趋身躲避,花语夕转头看向蓝桥,催促道:“快!”
蓝桥屏息凝神,真气汇聚再出一剑,终于将一根铁栏杆斩断:“好了!你先过去。”
花语夕错身移位,闪身回到右侧的铁栏旁,正要穿过,忽听破风声起,冯子默的铁箫已势大力沉地掷了过来。
“交给我。”蓝桥上前一步,一剑点在铁箫之上,顿觉虎口一阵发麻,不由对冯子默的实力做出重新估计。
铁箫倒飞而回,又神乎其技地飞回到冯子默手里,与此同时刘璟长啸一声,率先跨过被炭块逼退的其余七卫,上清剑流星般划向蓝桥。
这时花语夕已钻到栏杆的另一侧,这边是供人观刑的区域,设有几张小桌以及矮凳,通往地面的石阶就在角落,可以返回神女楼的天井。
花语夕见蓝桥仍在准备应对刘璟,忙跳上一张小桌,十字金翎从另外两根栏杆的中间探出,卷向刘璟的脚踝。
这是围魏救赵的策略。
“快过来。”她向蓝桥催促道。
刘璟随手一拨,上清剑荡开花语夕的十字金翎,又继续往蓝桥攻去。
蓝桥使一招风起云涌,一连两剑打在刘璟的上清剑上,虽被震得血气翻涌,却总算勉强泄去了刘璟的剑气。
他来不及调息换气,紧接着一招霞满东方,在顷刻方寸之间连挡郭子希的刀、蒋子越的剑、庞子建的长棍以及陆子兴的双枪,最后赶在杨子豪的大斧和孟子昂的铁拳攻到之前,钻过铁栏杆,紧跟着跳下小桌的花语夕冲上石阶。
柳月遥身法最快,绕过受阻的八卫高手,第一个穿过断开的栏杆,追至蓝桥身后。
“你快走,我断后。”蓝桥反身一剑,把一张矮凳扫得飞向柳月遥,同时对花语夕道。
柳月遥挥手一刀,将矮凳劈得粉碎,紧接着蹂身而上,又往蓝桥的小腿砍去。
石阶很陡,花语夕率先登阶,蓝桥则且战且退,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一次次将柳月遥的攻势迫退,终于随着花语夕返回到神女楼的天井之中。
“人在这!”就听一声大喝,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带着三十几个持刀大汉,以一个新月般的阵型往蓝桥和花语夕这边围拢过来。
不用花语夕说蓝桥也能猜到,是孙修和他的暗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