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侯公良奥面对儿子公良耀的一再追问,心头一软,沉声叹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为父也不好再瞒你。”
现在身旁的夫人邵氏闻声,急忙拉住平西侯公良奥,想阻止公良奥对公良耀说出实情。
平西侯公良奥冲夫人邵氏轻轻摇头,劝慰邵氏道:“凭耀儿的聪慧绝伦,他迟早会知道真相的。我们又何必一再隐瞒,惹得耀儿疑心猜测。不如直接告诉他实情,也好让他心安。”
公良奥说着,上前一步,来至公良耀身旁。
夫人邵氏见拦公良奥不住,便转过头,默默垂泪,不忍观闻。
公良奥慈声对公良耀如实相告:“你猜的没错,妙手神医扁神医并非是在房内配药,而是在房中休息养神。日后,扁神医应该也不会再为耀儿你施针用药了。因为扁神医说了,你只要按时吃药,定可保你起居如常,行动与平常之人无异。所以,你大可安安心心的养病。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公良耀闻听父亲公良奥的宽慰之言,又偷眼瞧看站在父亲身后一直背对着自己,像是在默默垂泪的母亲邵氏,眼前的所见所闻,都一一证实了公良耀心中的想法。公良耀知道自己的病已经没有再继续诊治的必要了。余生,公良耀所要面对的就是每日无休无止的服药和疗养,来维持这个好不容易看起来恢复如常的躯壳。
公良耀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命运于他有今天这般,让他可以离开病榻,起居行动看似如常,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公良耀并不会因为痼疾无法根除而伤心难过,一蹶不振,相反,公良耀只是想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体状况,究竟能恢复成什么样子,自己的余生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
而现在,父亲平西侯公良奥已经亲口给出了公良耀一半的答案。而另一半的答案,公良耀清楚的知道是在妙手神医扁妙春那里。
公良耀不曾因为自己的痼疾难愈而伤感,反而因为看到爹娘为自己伤心而有些难过。看到母亲邵氏默默垂泪,公良耀便知道自己的病情绝对没有父亲对自己所言的那般简单。
公良耀温眸含笑,起身对父亲平西侯公良奥和母亲邵氏行了个大礼,恭声说道:“孩儿如今能起居如常,已经是万幸。对孩儿来讲,如此,便也是心满意足。孩儿再别无他求。孩儿的痼疾不能根除不要紧,只是苦了爹爹和娘亲一直为孩儿的病操心受累。现在,孩儿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心中便也有了数。爹娘也可以宽心些了。”
公良奥拍了拍公良耀的肩膀,微微点头,叹道:“我们的耀儿长大了!爹爹相信你有能力、有智慧、有勇气直面你自己的人生!”
公良耀莞尔笑对。
邵氏悄悄拭泪,转身笑对公良耀,柔声道:“你爹爹说的对,娘也相信你能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即便痼疾不能根治,你也能拥有精彩的人生!”
公良耀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用了晚饭。席间,公良耀为了让爹娘宽心,说了好多暖人心窝的话。平西侯公良奥内心伤感,表面颜笑,努力不让气氛变得沉闷,而夫人邵氏则在女管家阿四的掩护下,又偷偷了抹了几把眼泪。
饭后,公良耀恭送父母出门,回身留在房内休息了一会儿,便启声问身旁的书童竹幽:“扁神医现在可还在府上?”
竹幽不解公良耀的意思,点点头道:“那个扁神医应该还在府上,他自己的房间里睡大觉呢。”
“说来也奇怪,这个扁神医既然根治不了公子的痼疾,为何迟迟不离开侯府,反而还赖在侯府中不走,蹭吃蹭喝睡大觉呢!要不是他真的懂点医术,我还真会以为他是个江湖骗子呢!”竹幽禁不住念叨。
原本坐在朱椅上休息的公良耀突然正了正身子,起身穿戴整齐。
竹幽见状,疑惑问道:“公子,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公良耀随手披上了孔雀翎披风,回应:“我要到扁神医的房里去一趟。”
“这大晚上的,公子去找扁神医做什么?”竹幽急忙起身问道。
“我有话,要亲自问扁神医。”公良耀边说,便嘱咐竹幽,“此事,万不可告诉别人,尤其是不能让我爹娘知道,明白吗?”
“什么事,非要公子亲自去问?夜里寒凉,公子万一冻着可如何是好。公子要是非要今晚找扁神医,不如竹幽现在就去扁神医房里,将扁神医请到公子房里一叙,可好?”
公良耀摇头:“不可!这事,非要我亲自去一趟,才能显得诚意。”
公良耀说罢,起身开了房门。
书童竹幽急忙跟在后面照顾。
竹幽跟在公良耀身后,一路上心里还犯着嘀咕。竹幽冥思苦想,也未曾想到公子为何偏要大晚上的亲自到扁妙春的房里一叙。
终于,主仆二人来到扁妙春在侯府居住的屋檐下,书童竹幽上前,轻轻叩门。
竹幽叩了两下,原以为扁妙春又是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却没承想,扁妙春竟然第一时间主动前来开了房门。
还未等公良耀和竹幽开口,就听扁妙春笑迎道:“我已经等候公子多时,公子请进。”
扁妙春说罢,侧身请公良耀和书童竹幽进了屋内。
公良耀落座在厅房茶几前。
扁妙春起身为公良耀倒了杯热水。
公良耀启声问道:“扁神医方才说,已经在房里等候我多时,难不成,扁神医知道我今晚会前来拜访?”
扁妙春捋着胡子,笑答:“如果我猜得没错,小侯爷是来询问自己的病情的吧?”
扁妙春一语说中了公良耀的心事,公良耀听罢微微吃了一惊。
闻听扁妙春继续道:“我想,侯爷和夫人应该已经将小侯爷的病情告知了小侯爷。小侯爷此次是特意找我来确认此事的。”
公良耀见扁妙春懂读心之术,一眼看穿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便也不再隐瞒,点头直言道:“我正是来向扁神医讨教我的真实病情的。”
扁妙春摇摇头,笑道:“侯爷和夫人不是已经将小侯爷的病情告之了嘛,小侯爷何须要来找我求证。”
公良耀道:“不瞒扁神医,我爹娘虽然已经将我的病情告诉了我,可是我心中还是深有疑惑,所以才会冒然前来向扁神医求证。”
扁妙春像是看穿了公良耀一般,只是默默倾听,也不答言。
公良耀继续道:“我知道,扁神医之所以不再诊治我的病,是因为我的痼疾没有根治的可能,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花费心思医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