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自己的随行医生住进了蒋爷爷安排的房子里,整理好行李后,我拿着那张一亿美元的支票发起了呆。
来这儿之前,我联系了蒋爷爷。对于白氏集团,对于曾经是我最亲爱的爷爷,我都有过最深的感情,可是现在知道了真相的我再也没有理由去守护白氏集团,唯一的选择就是将它交给蒋爷爷,他也算是为它奋斗了一生。
而这个一亿,是一笔交易款。
从此,我与白氏还有爷爷再无瓜葛。
“白小姐,我已经联系了这里的医院,下午三点您需要过去。“说话的正是我的随行医生,刘丽。
“好。”
我站在落地窗前,从这里看出去,美国风格的建筑,交错纵横的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们,所有的景色都在告诉我,我的确身处在这个陌生的国度,这也说明,想要找一个只知道在美国而没有其他相关信息的人是多么的有难度。
不过,笙,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找到你的。
下午三点,我随同刘医生来到纽约最权威的心理诊所。我的主治医生叫Bob,是这个诊所的核心人物,在他手上恢复到正常人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百分之九十九,但不管怎么样,我在这里被治愈的几率比其他医生甚至是跟在我身边的刘医生都要大。
我们是在他单独的工作区见的面。
“白百安小姐,你好!”他竟然用一口流利的汉语!
“您好!”我回以微笑。
“您是不是很惊讶我会说汉语。”他笑道,笃定。
是的,我很惊讶,现在更钦佩他的观察力:“有点。”
“我对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而且我也有个中国病人,”他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哦,对了,他和你是一个城市。”
我并不知道他所说的朋友,不过能在这里听到有同地方的人,心里还是有些许安慰。
我们都坐下,他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我的上学经历,我的工作,我的生活......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我好奇他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心上的创伤,可我并没有问出口,是因为我的懦弱,也或许是因为我相信这个医生的能力。到最后,他让我先回去,等三天再来。
我听了他的建议,再次来见他的时候,他的助手说他正在给以为VIP病人检查,让我等等。
不一会,他就进来了。
“白小姐,久等了。”还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我微笑,表示并没有等多长时间。
我们再次面对面坐下,这次他问的问题却不像上次那样无关紧要,我的朋友,我的亲人,还有......我的爱人,一一涉及。
他还说,我是一个勇敢坚强的女人。我内心偷笑,笑自己不配被这样的词修饰,如果我够坚强,够勇敢,我现在就不会呆在这。
后来不知怎么了,他竟然对我提及起他的那位中国病人。
“他和你一样,很坚强。或许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这是缘分。”这是他的原话,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见我不说话,继续讲着:“他是我第一个医治两年都没恢复的病人,现在他的情况比两年前更糟糕。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放他回国。他每天站在窗口,自言自语,像是在对谁说话,想必也是一个情痴。”
情痴?这位医生说不定是位感情专家,连这也能看出来。
他说完,又突然看着我,有些奇怪:“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笑道:“或许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
他立马摇头,想了半天,很认真地说道:“不,我见过你,在他的手机里。”
这世界上,有我照片的人不多,他是谁?我心里有个答案,却不敢相信。
我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问:“他?”
“那位中国病人,和你一个城市。”
我握住他的手,眼泪掉落:“他,叫什么?”
“厉笙。”
在听到这个答案时,我再也承受不住,嚎啕大哭。
刘医生以为我的病犯了,Dr.Bob却不一样,他明白了什么。
“白小姐,他在VIP三号房。”
我立马跑,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再快一点,我就能见到他了,笙,你呢?见到我,你会笑吗?有多久,我没见到你的笑容。
可是我却在那间病房门前停下来,踌躇不前。
他生病了,Dr.Bob说医治了两年都不见好转,可是自己和他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却从未察觉,那他到底怎么了?
正当我推门而进,门却被打开了。
是她,付安。
我看着她,脸色并不怎么好,和我一样,脸上挂着泪水。
她见到我似乎很惊讶,可是连一句话也不说,就跑开了。
我仍站在门外,通过半敞开的门,我终于看到了他,只是个背影。
他瘦了。我身体在颤抖,一步一步走近他。
他察觉到,背对着我:“我说过,你没有必要这么做,这样只会令我更加讨厌你!”
这是他的声音,冰冷,对人的厌烦。
我停住脚步,终于把默默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叫出口:“阿笙。”
整个病房里一阵沉默,我不知道他听没听出是我的声音。
“阿笙。”我站在原地又叫了一声。
他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我们两眼相对。
他哭了。
我哭得更厉害。
再也不顾什么礼义廉耻,我冲向他的怀里:“阿笙,我想你了。”
他没抱我,也没推开我:“你来找我,有事?”
“阿笙,你还要我吗?”
我紧紧抱着他,在等着他的答案。可是他并没有回应我。
也是,当初不要他的人是我,现在想他了就来找他,我承认,自己自私。
“我们......还可能吗?”他问。
我听他这样问,更加把他抱得紧紧地,我不想放弃,我想让他知道我们一定可以。
“阿笙,我不是爷爷的亲生孙女,”我哭着,他的衣服都被浸湿了,“我不是。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再在一起?”
“我有时候不是我,你知道吗?”
我点头,其实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我会给他想要的答案。
他猛然推开我,我摔在床上。他想拉着我,可手却停在半空:“我患有人格分裂症,这你也知道?!”
我怔住,一时不敢相信他所说的。回想起他以前和我在一起时的模样,有时温柔,有时真的冷酷无情,当时我以为是因为仇恨,可现在仔细想想......
“怎么!怕了?”他笑,满眼却充斥着失望。
“不!”我从床上起来,拉着他的手,“我不怕!”
“我会杀了你的,或许。”他看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心疼和害怕。
“我相信你。”
“我是病人。”
“我也是病人,”我再次抱住他,“我患有间接性失心疯。”
他什么都没说,这次终于抱着我了,双臂越收越紧,我有些透不过气,可我喜欢他这样抱着我,像是要嵌入他的身体。
他呼吸声很重,我知道他哭了,极力忍着,不想让我知道。
“对不起。”最后他只说了着三个字。
我知道他一定认为是他自己:“阿笙,这并不关你的事。”
我看着他,然后吻了他,他立刻攻占了我,法式热吻。
我能尝到泪水的味道,还有血腥味,我却不想停下,当时我就在想,我们以后每天都要来一次。
他吻着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怕这也是一场梦,曾经做过无数次的梦,在梦里,他也是这样吻着她,而她也热烈地回应着。
她叫他的名字时,他早已听出了她的声音,可他不敢回头,怕自己的耳朵出现幻觉,怕自己看见的人是那个付安;她再次叫了他的名字,他这才转过身。她瘦了,面色苍白,脸上的泪水还没干,她看见他,又哭了,他心疼了。她说她想他了,他何尝不是呢?一直在想,甚至想放弃治疗回国,默默看着她也好。可他忍了下来,他想以正常人的样子再次见她。她又问,他还要她吗?怎么会不要呢?他抱着极大的希望问她,他们之间还可能吗?她说,白雄不是她的爷爷。他觉得,之前的一切不过是老天的捉弄,幸好她还在,她还要他。可是他有病,人格分裂,或许哪一天他的另一种人格跑出来,害了她,她却说自己也有病,间接性失心疯,当时他就感觉万箭穿心般的疼,他以前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因为他受了万般蹉跎,遍体鳞伤。
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他觉得自己就是混蛋。她不是白雄的孙女,可他对她做的那些却永远也抹不掉,她还能这样死心塌地爱他,他想,以后他要用生命保护她,再也不让她受一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