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摄影棚。
“导演,那个汪谷还没来,要等他吗?”副导演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如果再拖下去,怕是要拖延拍摄进程。
导演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等他,先拍男主角的戏!”
副导演赶紧到一旁拨通汪谷的手机。这人也真是,好不容易给他找了个活,还不好好珍惜!
要不是看在昨天那女人的份上,他还会有今天这个角色?!
汪谷接完副导演的电话,立刻加大油门。
到了摄影棚,他立马上前去给副导演打招呼:“李导,我来了,路上有点堵车,不好意思。”
李导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快去换衣服!”
他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不敢说一句不是。
现在的他再也不是当初的国际巨星汪谷,而是只能演一些路人甲的十八线演员。现在能接到这么好的活,他哪还敢顶嘴?
衣服换好后,他来到副导演身边,心存感激道:“李导,谢谢您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把这个角色演好。”
李导正在看今天要拍的戏份,听他这样说,讽刺道:“你要谢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女人。”
“女人?”汪谷听得莫名其妙。
李导把剧本甩给他:“是啊。要不是那个叫洪晨的女人来求我,你以为你能演男四号?我可是冒着风险给你这个角色,你可不能给我演砸咯!”
剧本掉落在地上,汪谷本要弯腰去捡起来,却听到他提前洪晨的名字,两手拎起他的衣口领子:“你说洪晨求你?!是哪个洪晨?!”
李导被他这副想要弄死他的样子吓到,却又想起他现在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一把把他的手甩开,吐了口唾沫:“呸!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风光无限的大明星?!现在不还得沦落到得靠自己的未婚妻上位!”
汪谷哪里受得了别人这么说骂他,上去就是一拳:“你再说一句试试!”
这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片场的工作人员立刻朝这边看了过来。
李导在片场可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见这么多手底下的人看着他,顿时感觉丢了面子,抓住他还了一拳,在他耳边小声骂道:“你未婚妻还真是个婊子!床上功夫很不错,她得把我哄好,我才能觉得给你一个角色是物有所值的,不是吗?”
汪谷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更加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立刻有揪住李导的衣领,像是要把他往死里打。
“她是我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
有工作人员上来拉他,却被他的蛮力推开。只见李导被打得晕头转向,双腿发软,瘫倒在地,皮青脸肿的。
汪谷这才作罢,他脱掉自己的戏服,扔在他的身上,眼里的狠劲和杀欲十分明显:“我汪谷这辈子就算再也拍不了戏,也不会让你这种人渣给我戏拍!”
汪谷是在医院找到她的。
他站在病房外,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鼻子插着气管,左手打着点滴,就连那一头长黑卷发都已不在。
医生告诉他,她患了脑肿瘤,而且还是晚期,只能活一个月左右。
这个消息如一锤重磅,狠狠地落在他的心上。
如果,当初对她好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他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是不是她还能像以前一样缠着他?
这一切似乎都晚了,就连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也晚了是不是?
他看着安静的洪晨,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眼角似乎被什么模糊了,他像疯了一样把自己的脑袋朝墙上撞。
阿晨,阿晨,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他是爱你的?
“你是汪谷吧?”身后响起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
他抬头,又傻傻地点头。
“我是阿晨的妈妈。”
她拿着刚冲洗完的脸盆,白发沧桑,皱纹如丝。
他猛地站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充满着愧疚和抱歉:“伯母好,我是汪谷。”
她看着他,就是这个男人害得他们母子分离,害得她的宝贝女儿为他失去了贞洁和生命。
她该直接像驱狗一样把他赶走,可想着自己的女儿,想着曾经发生过的事,她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你进去吧,我还要去打点水,帮我照看照看她。”
他十分感谢,迫不及待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越走近她,他便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东西。
她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苍白,就连曾经他吻过的唇也无一丝血色。
走近,再走近。他突然跪下,握着她的手,哽咽地亲吻着,嘴里呢喃,连着说了几十次“对不起”。
床上的人似乎被他吵醒了,被他握着的手微微一颤,她睁开眼,慢慢转过头看着他。
泪水浸湿了头枕。
“阿谷,”她的气息很弱,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叫他的名字,“别哭。”
她叫他别哭?那为什么她在哭?
他不争气地哭得更厉害了,想对她说对不起,想对她说爱她,可就这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哽在喉咙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没哭。”他最终掩饰着自己的内心。
她明白他爱的男人,不揭穿:“是我看错了。我知道,你不会哭的。”
说完,她大声咳嗽,像是要告诉他,她已经不行了。
“你别说话了。”他很慌张,感到极度害怕。
她用力深呼吸,氧气罩上随着她的呼吸变换着颜色。
医护人员进来时,他被赶了出去。
他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她正在被医生按压着胸腔,乞求着上苍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她被救活了,他一定要告诉她......
“她今天很开心。”阿晨的妈妈哭着告诉他。
“对不起,伯母。”他又一次道歉。
可他知道,就算道一亿次歉也无法挽救她的生命。
“她不想听到这句话,你应该明白小晨她最想听到的是什么。她很早就知道有今日了,从回国那天起她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但是,她一直就想要你的爱,可你就是一直不肯给。
那次订婚宴,她原本是当成婚礼,想在死之前完成自己的心愿。可你,却利用了她。她想,都做到这份上了,你都不肯爱她。所以,她遗憾地离开。可离开并不代表忘记。她知道你的演艺生涯快要完蛋了,瞒着我联系上姓李的一个导演,用她最珍惜的身体换了你的角色。
那晚后,她的病情越发严重,直到昨日晕倒在厕所。”
汪谷听着,整个心就像被刀绞一样疼痛,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除了悔恨,悔恨,还是悔恨。
他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嚎啕大哭。
一刻钟过去了,她终于被救了过来。他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冲进病房,她闭着眼,很安静。
“我不会打扰她的,让我陪在她身边吧。”他恳求着医生。
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了。
他上了她的病床上,躺下,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抱着她,亲吻着,又笑又哭的,难看极了。
他看着她整整一夜,她终于醒了。
她看着他,眼里是惊讶。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微微一笑:“嫁给我吧。”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微弱的气息带着点激动:“你说什么?”
他下床,跪地,拿出她曾经戴过的婚戒,很认真地说:“我爱你。这三个字我愚蠢得到前几天才明白。你还愿意嫁给我么?”
嫁给他么?这一直就是她最想要的,可是她现在没有命要了。更何况,她才不想要他的可怜和怜悯,他说过的,永远也不会爱她这样的女人,他说爱她恐怕也是安慰她的吧。
她沉默了许久,狠心地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我知道,你也许会觉得我是在骗你。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可爱情不就是这样么?总是防不胜防。
在美国的时候,我早已习惯有你在身边。回国后,我也总是在想起你。报复安意,并不仅仅因为她伤害了我,而是因为我们之间因为她失去了一个孩子,报复她也不过是自我安慰,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
那场订婚宴是我对不起你,你走后,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无论做什么,都会想起你。李导说起你时,我恨不得杀了他,那时我才明白你是我汪谷的女人,容不得别人欺负你。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是爱你的。之前对你的不在意,只不过是想否认对你的情感。”
他终于说完了。
她还是相信了他,因为她爱他。
她还是没有答应他的求婚,也是因为她爱他。
她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拉着他的手朝自己靠近,最后,她拉开了氧气罩,吻上了他的唇......
她死在了他的怀里,他轻吻着她冰冷的唇,无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