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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直面痛苦(1 / 1)

“回老太太的话,大奶奶今儿下马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芳菲回话。她的手扶着方锦书的脚踝,只听得一声令人牙酸的“咔擦”声,骨头复位。

方锦书额上滴落大颗冷汗,却是松了一口气,松开口中咬着的丝帕,芳菲扶着她坐回床上。

“母亲,”方锦书歉意道:“是儿媳不孝,让您担心了。”

“说什么呢?!”权大娘忙道:“谁也不想受伤不是?既是伤了,就好生歇着。请大夫来看了吗?就该等大夫来正骨。”

方锦书微微一笑,道:“芳菲跟着我,在净衣庵时主持师太教过她正骨的手法,母亲不用担心。”

她受了伤,此刻明明忍着痛,发髻略微有些散乱,额角更是沁出了汗珠。

可是,她看起来仍然是这样从容不迫。一络头发在脸侧打着圈散落下来,给她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柔美。

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华贵,让任颖自惭形秽。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任颖死死地盯着她,心头是一万个不相信。坠马只是借口,她怎会真的坠了马?

她的目光,在方锦书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突然定在她身边的被子上。

这里是跑马场,厢房只是暂时歇脚的地方。外间只有一些简单的陈设,诸如椅子、案几、衣架等物,可以在那里休息,用些点心茶水。

这个里间的陈设也很简单,连屏风都没有摆,就只放了一张罗汉床,摆了几个大迎枕等物。

任颖记得,这里原本没有被子。

而方锦书身上盖着的被子,质地并非厚重,却在她右手边高高隆起一团。

那形状,分明就像一个人!

心头一旦起了疑心,就越看越像。

“表嫂,我来给您理理头发。”任颖说罢,一个箭步到了方锦书的身边,未待众人反应过来,用力扯下方锦书身上盖着的被子。

方锦书被她的力道带歪了身子,幸好芳芷手脚快,一把将她扶住才没有让受伤的脚踝受到牵连。

“你做什么?”权墨冼怒喝一声,上前将任颖拎了下来。

任颖却仿佛中了邪一般,喃喃自语:“不,这不可能!”

她成功掀开了被子,但在方锦书的身边哪有什么人?分明就是两个挨着放的大迎枕而已。

这最后一丝希望再次落空,任颖心如乱麻。

“公子,大夫到了。”海峰出现在门口,给权墨冼见礼禀报。

“你,你!”任颖见到他,却好像见到了鬼,跳脚尖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表姑娘说笑了,小人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海峰笑着应了,那笑容里却是说不出的讽刺与讥诮。

亏得他原来还认为,让这位表姑娘来做公子的妻室也是一件好事。

如今看来,哪里好了?

幸好公子目光如炬,这个任颖,先不说她的来历成谜,就这人品也绝配不上公子。以前的自己,恐怕是瞎了眼吧?

任颖如此反常,权大娘再怎么迟钝,也觉出了她的不正常来。更何况,她并不是愚笨的妇人。

“颖儿,你这是怎么回事?”权大娘看着她,满脸疑惑。

“母亲,”权墨冼沉声道:“既然大夫来了,就先请他给娘子诊脉。”

“好。”权大娘知道这会最重要的事是什么,何况还有大夫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情,也要等大夫走了之后,再来解决。

“海峰,你将表妹带去偏房。”权墨冼吩咐。

任颖这才反应过来,面如死灰道:“不,我不去!”

“任颖,”方锦书坐在罗汉床上,缓缓道:“你自己做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让你先下去,不过是给你个脸面。”

“这张脸,你要是不要,我也豁得出去。”

她的凤目里光芒冷凝,看得任颖后背发凉。这番话,就像大冬天被泼了一桶冰水,从头凉到脚,寒冷彻骨。

原来,她做的一切,都被方锦书看在眼里?

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任颖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地,海峰挥了挥手,两个婆子上来一左一右将她架了下去。

芳菲将被任颖扯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重新盖在方锦书的身上。替她擦了汗,又替她抿了鬓角的头发。

方锦书是内宅妇人,就算是见前来看诊的大夫,也不能仪容不整。

权墨冼扶着权大娘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才让大夫进来。

海峰所请的大夫,乃是之前给林晨霏看诊过的那家医馆,对外伤有独到心得的大夫。

大夫进门,看了诊问了伤情,捋着胡子笑道:“大奶奶年轻,加上正骨及时,养上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他提笔开了方子,道:“这些时日要注意忌口,禁食油腻、腥味的食物,卧床静养。服了药好好休息,只要今晚不发热,那就没事。”

权墨冼应了,芳菲奉上诊金,送了大夫出门,遣一名下人跟着大夫去抓药。

“黑郎媳妇,方才你的话,是个什么意思?”权大娘再忍不住心头疑惑,问道。

方锦书垂头想了想,道:“母亲,表妹的心思,未免多了些。不如,我传几个人上来问话,您就明白了。”

“这事儿不急。”权墨冼道:“你这刚刚受了伤,不如服了药先歇着,明儿再问不迟。”

伤在脚踝,对身体也会带来负担。

“不用,一点小伤。”脚踝处一直传来疼痛,但方锦书只想快些将此事了解。她明白权墨冼是关心自己,但任颖行事如此恶毒,她要揭开她的真面目。

权大娘一直认为任颖是她弟弟在世上唯一的骨血,为了怕她老人家伤心,权墨冼一直便维护着这假象。

与其一直这样下去,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她一举铲除,去掉一个隐患。

“好,就依你。”权墨冼看着她的眼睛,明白了她的坚持。

方锦书给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对权大娘道:“母亲,表妹做了错事。若您不忍,将她看管起来便是。”

权大娘想了想,道:“你传人上来问话吧。”

她这一辈子命运坎坷,看了不知道多少人间疾苦、品尝到世间险恶。这些经历,让她学会了直面痛苦,而非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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