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八指又接着道,“我杨八指行走江湖这些年,如今竟落到如此悲凉境地,实在是可歌可叹啊。”
“镇长说要以德服人。”杨老实终于受不了杨八指喋喋不休。
“杨兄说的是极!”杨八指点头道,“做人自然是义字当头!”
“是镇长说的。”杨老实不忘纠正。
“但是,我想说杨兄,”杨八指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以你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何况你我联手,便可败尽天下英雄!”
杨老实听完后一个劲的摇头,不远处有人喊吃饭了,他勾着脖子张望了一眼,便不再搭理杨八指,第一个跑了过去。
麻三始终在不远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听完后,骂了句神经病,快速的追上了纪墨。
纪墨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百无聊赖的朝着河边上的草穗甩过去,还未成熟的青色草籽落了一地。
不时的有鸟儿趁着纪墨不注意从天上俯冲下来把草籽叼走。
“这是什么鸟?”大东岭的鸟类太多了,纪墨根本叫不上名字,“五彩缤纷,真是好看。”
“镇长,我们老家没这种鸟,我也不认识。”麻三直摇头。
纪墨继续往前走,不时的还甩两下树枝,回过头发现麻三没跟上,站在后面发呆,便问,“干嘛,走啊。”
麻三指了指河边道,“镇长,我等会,你先走。”
“你眼睛倒是尖。”纪墨定睛一瞧,发现镇上的一群老娘们正在河边洗衣服。
自从保安队在河边上架了木栈,修了石头台阶之后,镇上的老娘们便渐渐地把这里作为洗衣服的首选场地。
衣服摆在石头或者木板上,既可以用脚踩,也可以用木槌捶,方便的很。
十几个老娘们、小媳妇、大姑娘在那有说有笑,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身材曼妙的祁沅君和张一茹。
“老疙瘩!”王春冲着纪墨喊话,引起边上的人的注意,纷纷朝着纪墨张望。
“姐,有事你尽管说。”纪墨笑嘻嘻的走过去。
“你得跟贾海利那狗东西好好说说,我们在这洗衣服呢,他把牲口往这赶是什么意思!”王春气愤的道,“往下面去一去不好嘛,非得往这边凑!”
“就是,这狗东西太讨厌了!”
“老疙瘩,他拽的很呢,根本不听我们的话。”
“”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贾海利发出了声讨。
“行,我回头一定和他说。”纪墨不以为意,他不认为贾海利有坏心眼,无非是这个老光棍想引起这些女人们的注意罢了。
显然他成功了。
张一茹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对纪墨道,“你这镇公所突然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刚刚还有几个人对着我们吹口哨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老疙瘩,你可得看紧了。
不然,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你信不信?”
纪墨的眼睛不经意的在她身上打转,蓝色衬衫上的铜扣子被撑得鼓起,一看就是有料的。
再多看一眼折寿,只能咽咽口水,干巴巴的道,“你放心,不会有纰漏,回头我一定好好地和他们说一说。”
自从西北军的人马跟着他来溯古镇后,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让保安队的人把他们看的牢牢地。
春季是溯古镇南来流明的高峰期,今年也是不例外,甚至比往年还要多些,但是具体多了多少人,因为没人统计,也就无从知晓。
老陶家旅店的生意自然比往年也要好一些。
货栈现在人去楼空,纪墨便把人流聚集的旅店作为新的消息来源处。
闲着没事就要带着麻三来这里。
在这里,纪墨终于确认了西北军占领了海参崴的消息。
而且据说西北军已经打通了从西北省内向海参崴的陆路,海参崴与西北省连接为一体。
自此,北岭省无法再通过海参崴的陆路和海路对东方港进行补给,东方港成为了孤悬之地。
北岭省不得不放弃了东方港,不但被逼撤走了驻军,连政府和警察机构也一并遣散了。
西北军吞并了海参崴这样有百万人口规模的大型港口城市,还没来得及消化,一时间也没工夫搭理东方港。
何况东方港就在自己身侧,想什么时候拿过来都可以。
因此,之前两方抢的火热的东方港,反而成了无人问津的无主之地,在崇山峻岭之间自生自灭。
纪墨总感觉太魔幻。
不过,这些消息对他没什么用处,他还是提心吊胆。
他向来很少去镇公所,但是为了大东岭公署的公函,他还是每天早上都去,甚至有时候下午赶鸭子的时候,还去顺便溜达一下。
所以,来的频繁了,就躲不过麻烦。
整日被流民争夺开荒地的事情闹的头疼。
在溯古镇,开荒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谁先占到,便归谁了。
但是镇里的老财主跑了以后,以乡绅为主的基层社会权利结构崩塌,以前的规矩和道理都不管用了。
一些流民以血缘、地缘为纽带聚合起来,采用暴力、胁迫、拘禁手段在镇上或者村里寻衅滋事、火并打斗,抢开荒地。
虽然还没死人,但是情况越来越严重,小媳妇都不怎么敢出门。
甚至偷鸡摸狗的都开始结伙了,有组织有分工。
这让镇上的人非常苦恼。
不得不找纪墨,许多人甚至愿意主动凑钱给保安队。
纪墨本没闲心管这些破事的,奈何苦主找上门,每天都有那么几个人,撵都撵不走,让他烦不胜烦。
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在镇上开展了一轮“扫黑除恶”专项行动。
首先让丰盛和乌赞带着学生在镇上和农村刷白墙。
“扫黑除恶,造福人民。”
“莫怕黑恶势力,积极检举揭发。”
“投案自首是黑恶势力的唯一出路。”
“”
纪墨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先把声势农弄出来,发动人民群众参与!
对于只是依靠个人武力抢占耕地的,纪墨便让由杨八指、田汉民、方小刀、包大头等人组成的调解小分队扛着枪下乡服务,坚持以德服人。
对于已经形成聚众的黑恶势力,便由齐备和保庆率二十多号人深入方圆百十里地的农村、深山清剿。
镇上没有监狱,有些人抓回来没地关,纪墨罚他们做苦役,保安队的屯田不怕没人种了。
纪墨正坐在门口为自己的英明神武而颇感欣慰的时候,邱武朝他伸过来手。
“干嘛?”他好奇的问。
“给钱。”邱武道。
纪墨诧异的道,“我又不差你钱,给你什么钱?”
在一边的邱陵提醒道,“我叔以前沉河都是拿钱的。”
“你把人给沉下去了?”纪墨吓了一跳。
“金山地有个无赖,接连祸害了俩姑娘,有一个没想开还自杀了,”邱陵解释道,“我叔早上抓回来,刚刚跟我爸一起给沉河里去了。”
“哎,该!”纪墨恨的牙痒痒,“但是呢,我有个建议,咱们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往河里扔,污染水源,下游还有很多人用水呢。
你说不是?”
邱武没好气的道,“那你说怎么办?”
纪墨道,“你要是给活埋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你挖坑?”邱武笑着道,“那可是力气活,我做不来。行了,赶紧拿钱,我这回头还有事呢。”
“没钱。”纪墨很肯定的道,“你为乡里乡亲的除害,你怎么好意思收钱的?”
邱武道,“乡里不是很多人给你捐钱了吗?”
纪墨摇头道,“一块两块的,统共都没有一百块大洋,够干嘛使得,像保庆他们下乡里都是搭钱。”
邱文突然道,“给我十块纸币,规矩不能破。”
“行吧。”纪墨让麻三递过去了钱,他可以拒绝邱武,但是不怎么好意思拒绝邱文,“以后千万别找我要了。”
等这哥俩走后,他继续坐抱着茶杯在门口发呆。
他等的公函还没来。
彻底没了耐心,第二天干脆就不去镇公所了,他又开了一块地,种了白菜、萝卜、甘蓝,而且还得抓紧种,毕竟这里的一年当中,适合播种、收获的时间拢共就那么几个月,到十月初就基本什么都没了。
穿着短裤,光着膀子,提着木桶正在给茄苗浇水,突然脚踝上一跳,随意伸手一拍,就是两只蚊子。
享受大自然馈赠的不止是人类,还有蚊虫,在春夏季节的时候,他们比人还要活跃,多的防不胜防,特别是一些人烟稀少的老林子里,随手一抓就是一团。
上次西北军溃败,一起逃难的时候,跋山涉水,如果不是有经验的人替着熬桦树皮焦油,涂抹全身,他们这些人哪怕是不被蚊子咬死,也会因为睡不着觉而被熬死。
“奶奶个熊,老子早晚对你们进行大屠杀!”纪墨真的是恨死了这些尖嘴的蚊子,南方的蚊子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弟弟!
“镇长!”麻三跑过来的时候,手里还不停的挥着一张纸。
“什么?”纪墨接过来随意一看,这是他日盼夜盼的大东岭公署的公函,“我这是转正了?”
主要内容是经过前任镇长梁启师的举荐,他正式升任为大东岭公署溯古镇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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