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少凡垂了眼睛看见脚前面插着一把黑色玄铁弯月刀，正贴着自己的脚尖，自己再往前走一寸，那铁刀就要穿透自己的脚面。萧少凡敛了情绪，也没有再动，他知道巫咸是警告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余光又瞥见自己周身升起的黑色灵光，萧少凡就知道他逃不出去了，巫咸设了结界，看见结界外自己斜后方的巫真突的就白了脸色，抖着身子像是也被设了结界一般，动也不敢动弹，只是死死盯着萧少凡脚尖的那一把刀，半晌，才颤着嗓子喊了一声“哥哥”。
巫咸依旧背对着他们，像是从来都没有动过，那把刀就像是自己飞到萧少凡脚边的，那结界就是他自己升起来的，气氛就这么陷入了僵局，良久巫咸才开口说第一句话，嗓音缓慢又沙哑，像是对巫真失望极了。
“巫真，你竟要叛我到如此地步吗？”
巫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身子猛地一抖良久才缓过神来，慢慢的转过身去，又喊了一声：“哥哥。”
巫咸转过来看着巫真半天才缓缓道：“真儿，你就这么想死吗？我早就和你说过，他不死，我们就得死，我以为你是明白了的，我以为你们是明白了的，可你还是救了他，巫即还是跑了，我们灵山十巫，从没有有这么分崩离析过，巫即是为了玉门，那你呢？你告诉哥哥，你是为了什么？嗯？”
巫真垂着脑袋也不说话，一双手仍是攥着衣裙，就在萧少凡以为她已经没话说的时候，巫真又开了口：“哥哥，我们活得太久了，我们也该死了，你就没有想过吗？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女娲娘娘给的，娘娘现在要收回去，我们凭什么拦着，我们岂有拦着的道理？”
巫真不反驳还好，一反驳倒把巫咸激怒了，手腕又被巫咸捏住，巫咸倪着他冷冷的问道：“巫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当年灵祭神器难道就没有我们灵山的药童吗？你搞清楚，那些药童可不是什么犯了错被抓进水牢的，女娲他们就是觉得药童体内有药灵，才把他们灵祭神器的，他们又什么错？从前的时候觉得他们为了整个虚无牺牲的，他们的死能换来这么多人的性命，倒也没什么，但现在，女娲竟然要把神器给一个外界人，外界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可以说我们是假的，我们不该活着，那那些药童就该死吗？他们是为了什么死的，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巫真呜咽着想要挣开巫咸的手，想要捂住耳朵，好把那一句又一句的责备和质问挡在外边，可是巫咸并没有给她机会，那些话就像是一只毒蝎子刺入她的皮肤，时时刻刻提醒她，他背叛了巫咸，背叛了灵山，也背叛了虚无之界。她是胆小软弱，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该做，为什么萧少凡拿了这么多神器都没有人阻止他，为什么非得他们来做这个事情？
巫真偏了一点头，勉强的止了眼泪，但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倔强开口道：“若是这件事情真的该做，为什么非要轮到我们做这个出头鸟？为什么萧少凡拿神器的时候没有人阻止他？我并不是忘了当年药童灵祭神器的事，可当年灵祭神器的又不只失灵山药童，为什么就非要我们呢？”
巫咸抓着他手腕的手微微颤着，咬着牙看着一脸倔强的巫真，虽然生气但不得不承认，巫真说的是有道理的，巫咸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也从发来没想着要当个出头鸟，他只是不想死，倒不是怕，他只是不想死的这么莫名其妙，这么不明不白，就像是给人白白做的垫脚石，做了牺牲品。巫咸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话反驳他，只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哀其不幸，怒气不争。”
巫咸松开巫真，来到萧少凡面前，挥了衣袖撤掉结界，冷冷的看他。
“你倒是不怕死，还敢跑。”
萧少凡反唇讽刺道：“没有你怕死。”
巫咸眼光突然变的很刺人，看着萧少凡一声不吭，萧少凡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谁不怕死？若不是自己的不请自来，他们也不会面临如此两难境地，萧少凡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祸害，很好笑但也很心酸，巫咸看着萧少凡突然笑了，笑里泛着冷意，缓声道：“你不要觉得巫真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我，她还没有那么大本事，我再说一遍，把三大神器给我。”
萧少凡突然看了一眼巫真，问了一句：“我给了你，你是要拿着十大神器再去创造一个世界吗？”
巫咸也许是没想到萧少凡会问这个问题，也许是没想好怎么解决，当时就愣了一愣，看起来有些苍白，随即反应过来道：“这跟你又什么关系？”
萧少凡看着他的反应笑意更深了，问道：“如果你要在去创造一个世界，那也是需要灵祭的吧，你拿谁灵祭？虚无之界没有水牢，没有那么多的人犯了罪的人可以去灵祭神器，你拿谁去灵祭神器？你自己还是其他九巫？还是只用你的这些妹妹们？”
听了萧少凡的话，巫咸身子顿时僵了僵，接着向前走了一步，目光逼视着萧少凡，眼睛里闪出危险的光芒，周身的冷气像是要的冻死人，缓缓开口道：“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慢吗？”
萧少凡很明显的看见巫真的脸色变了，巫咸还未将插在地上的弯刀拿在手里，巫真就开口了。
“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吧。”
没有任何的犹豫，既不是试探，也不是疑问，而是一种笃定，是被一个问题困惑很久之后又被解答完的那种释然，是意料之内，早就想到的问题。从见第一眼，巫真就是软弱，娇气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从容淡然。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不需要再去挣扎了，萧少凡明白，这是一种绝望。
发自内心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