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时,千晴得胜,正阳仙宗所有修士均会凑到他身边表达欣喜之意。
到了后来颇有些习惯了,又看千晴黏临子初十分厉害,不喜旁人打搅的样子,便知趣的不再上前。
只见红衣战袍的修士一步步走下演武台,右手一挥,沾了浓浓血迹的衣服便陡然恢复整洁。
他盘膝坐在临子初身边,与道侣耳语两句,说了些什么。大抵是随着比斗的次数增多,千晴身体积攒的疼痛与疲惫愈加明显的缘故。
尽管千晴下场后仍是与临子初交谈几句,可临子初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二人交流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这一次,千晴也是短短几句便结束了对话。他轻轻亲吻临子初的耳侧后,便重新落座,阖上双眼,专心致志静心打坐,尽量恢复灵力。
临子初静静看着千晴。他与千晴朝夕相处,自然明白千晴究竟是多么争强好胜的人。
千晴在演武会开场仪式时便说过。
“这次演武会,我要全胜。”他要三千场比斗全胜!听上去似乎遥不可及,可事实上千晴此时也的确是朝着全胜的目标向前。
看着千晴坚毅的侧脸,临子初忍不住叹了口气。在他心中,胜负排名,哪里有千晴一根手指重要?
可他的爱人,的的确确就是这样桀骜争强的性格。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分性情,都叫临子初既爱又怜。
临子初怔怔凝视着千晴,一时间有些失神。便在这时,一道神识划过临子初的脑海。
“天字演武场,临子初。”临子初眼神陡然恢复凌厉,他一言不发,提剑而起。
约莫是性情使然,临子初对演武会的胜负看得没有千晴那样重。之所以如此场场拼命,那是因为……他心中默念着两个字。
全胜!昆峭剑自剑鞘中抽出,玄黑的剑身刹那间亮如白霜。临子初拔剑前行,剑尖指地,衣袖飘扬。
一步一步,步伐坚定,走向演武战台。既然千晴想要千场全胜,那么演武场上所有人,皆是敌人!
临子初要在每一场比斗中竭尽全力,尽量消耗对手。哪怕是一点一滴,也要为千晴,扫清障碍!
好一番浴血奋战。以千晴为首的金丹修士,率先踏入两千场战斗大关。
到了这个时候,千晴一改原先激进勇猛的战斗作风,开始放慢节奏,尽可能使用耗费灵力少的攻击方式。
有人点出门道,说:“望我千晴是……累了吗?”
“毕竟是两千场比斗啊……”也曾有修士质疑,为何演武会的比赛规则是,一旦出场,便不能歇息。
每场生死之争后,只有极短的时间休息调整,若不自行控制,相当影响后面的比斗结果。
对此前辈们的回答是,上了战场,哪里有时间休息?演武会自开办时起,便是秉承比斗如战场的意志开办的,规则十分严苛。
也有修士质疑:“望我千晴分明突破了金丹高阶修为,缘何露出如此疲像?反观薄奚尘城,灵力消耗似乎要比望我千晴少上一些。”
“这很简单,望我千晴比斗风格大开大合,他实战经历少,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掌控不好尺度的。”
“不应该的……”那人心说,望我千晴分明是时刻留意着自己的灵力消耗的。
更何况他修行御兽道,挥手间兽群铺天盖地,借兽之力拖延敌方,是最不消耗灵力的。
他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再开口,而是专心关注比斗了。演武台上,望我千晴连连获胜,此时比斗结果是两千五百余场连胜。
这一战绩又突破了千晴父亲东昆仙主的记录,当年东昆仙主连胜两千五百场后有一平局,而千晴干脆连平局都没打出,足以令人惊愕。
“这望我千晴……当真是要三千场连胜不成!”有修士望着上空猎猎作响的玄黑战绩榜,惊声高喊。
“望我千晴今年方才二十六岁!能有这样的水平,可怕,可怕,后生可畏!”
“当年东昆仙主三千五百余场战斗,一败两平,创下正梧洲历年来最好的战绩。”
“今日要由望我家的小尊主打破不成?”有东陵仙宗的修士冷哼一声:“不然,前面的比斗算得了什么?最后的几百场战斗方才是关键。所有的参战修士身体都开始感到疲惫,一个疏忽,便可能落败。”
“望我千晴连胜两千五百场,可我宗薄奚尘城大师兄,也是连胜两千五百场!”有修士傲然道。
众人连连点头。东陵仙宗的大弟子薄奚尘城首次参加演武盛会,表现相当出色。
只是因为千晴表现的更加出色,这才吸引了更多眼球。
“望我千晴与薄奚尘城,这两位修士修为极高,资质绝妙,却不知,谁更胜一筹?”
“恐怕轮到他二人对战时,方能得知……”旁观修士悄声议论。众所周知,历代以来,演武会的第一名大抵都是由从
“四君子”的弟子中脱颖而出。今年的四位弟子格外优秀。薄奚尘城成名已早,大家风范。
望我千晴年纪虽轻,战力强硬。楼风随性格温润,实力不可小觑。李悟道体术独特,耐性极强。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演武会的头筹恐怕会演变为薄奚尘城与望我千晴二者的争夺战。
谁能取得胜利,谁便能摘下桂冠。
“他们两个分别代表潦极洲、正梧洲。一个是公认的第一强洲,一个是四洲垫底……”
“真希望能赶快见到他二人对战的情景。”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台上千晴右手横掠,将对手重重击倒在地,比斗结束。
与此同时,千晴忽而微微偏头,用余光看向某处。不远处,同立于
“天”字演武台的薄奚尘城,不约而同地将头转了过来。便见这两位修士个头相仿,一个战意滔天,一个傲然睥睨。
千晴自喉间轻轻
“哼”了一声,而后将手中仙剑插回剑鞘中,翻身跃下演武台,兴高采烈地朝临子初那边奔去。
薄奚尘城眼底有幽光划过。二人均知,离他们两个对决的时刻,不远了。
复又过了几日。当最后一位修士比斗结果也突破两千场后,演武堂内,剩余的四座
“天地玄黄”演武台,陡然消失三座,只剩下了唯一一座
“天”字演武台。两千场比斗中,胜率不足一千场的修士,皆被战绩榜抹去了名字,没有资格参加接下来的比斗。
此时,千晴战满三千场,仍未有一次败落记录。可他的状态也有些狼狈,往往是灵力尚未恢复一半,便不得不再次上台厮杀。
千晴的左脸也被敌人划破一道血痕,因为伤势不致命,便没有腾出时间治疗。
他显然是累极了,盘膝坐在临子初身边时,喘气都会颤抖。身体积攒下来的疼痛伤口,都在嘶鸣着抗议。
千晴全然不理,双目紧闭,周身打下无数灵阵,竭尽一切方法恢复灵力。
忽然,一道神识传来,千晴陡然睁开双目,眼神凌厉。静静坐在千晴旁边的临子初望了过来。
“阿晴?”
“……来了。”听千晴这样说,临子初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某处。就见不远处薄奚尘城长身而起,朝演武台上走去。
演武台卷轴上,赫然写着
“望我千晴,薄奚尘城”的名字。临子初心头一紧,眼看千晴要起身,挣扎着,开口道:“阿晴……若你……”千晴被临子初拉住了衣袖,是以没有起身,他神情认真,定定地看着临子初,等待他说话。
临子初忽然没话说了。想说什么呢?若你拼尽全力,仍无法赢得薄奚尘城,那便认输。
对方大了你好几岁,也不算丢脸。可是……可是看着千晴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睛,临子初觉得,没有用的。
——他绝不认输。见临子初神情犹豫,千晴反手将手心盖住临子初的手背,低声问:“怎么了,沧舒?”
“……没什么。”临子初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千晴的左脸颊。那道皮开肉绽的血痕,转瞬间消失不见。
“去罢。”临子初低头亲了亲千晴的手指,然后放开了手。松手的瞬间,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难过,有多舍不得。
突然,千晴的手又猛地抓了上来。
“你放心。”千晴一字一顿,坚定道:“我没事。”演武台上。千晴与薄奚尘城对面而立。
“望我千晴,久仰大名。今日一睹尊荣,果真与你父尊如出一辙。”薄奚尘城一震衣袖,冷笑道:“父子俩一般的优秀,只盼你别如东昆仙主那样英年早逝的好。”薄奚尘城一出此言,正阳仙宗修士暴怒,大骂声不绝于耳。
千晴却只微微一笑,道:“你找死吗?”
“……”这两位修士是目前战绩榜上最靠前的人物,一举一动均代表各自的仙洲。
哪怕薄奚尘城对千晴有意见,骂他父尊短命,也要注意措辞婉转。谁想千晴根本不吃这套,言辞毫不客气。
薄奚尘城眯了眯眼,危险道:“……暂且不了!千晴道友,这一次比斗,你要同孤如何一分高下?”
“哦?”千晴道:“这还有什么说法?”薄奚尘城一眼扫过台下的临子初,嗤笑:“你道侣临子初好生奸诈,明知打不过楼风随,便提出与他以弈棋定输赢。孤不知他到底使了什么伎俩,赢了楼风随,但却知凭他的实力无论如何也不能害得楼风随吐血昏迷。望我千晴,你说说,这一笔账要怎样清算?”原来薄奚尘城恨临子初弈棋赢过楼风随,这会儿总算找到机会,要来让千晴出丑。
薄奚尘城鄙夷道:“不如你我二人来比斗琴艺。呵呵,千晴兄,孤听说你演奏之后,曾被平沙落雁狂揍赶走。真的很想听一听,你的琴艺,究竟烂到何等地步。”千晴琴艺不佳之事,自然是朱昌鹏对薄奚尘城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