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尽管曾瞎子全然不敬鬼神——他一个人敢在那老前辈说的:“往先白日黄天鬼都打死人”的荒山上,开荒挖地,干得热火朝天。也不太肯买算命柳瞎子的帐。但身边、眼下经历过的一连串的事实,叫他不得不相信时运之说了。他记得刚从劳改队回来时,算命柳瞎子就说过:“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人总有几年会走运的。你坐这几年牢,就当是把背时气气坐掉了,往后就会转运了······”当时,他只把这当作人情话听的,并没有往心里搁。现在看起来,生产队的西瓜秧都发“青枯病”,成片成片地死了,连种子钱都收不回,而他的则是一蔸都没有生病,好得很!这不是运气是什么?人要发财了,城墙都挡不住呢!他要趁着机会好好地干。
这不,他在赵姨姐的帮助下,刚刚把大蒜子栽种好了,就是一场瓢泼大雨,把那正要浇水的地里泼了过透湿。不久又是一连七八天的连绵阴雨,喜得他骂朝天娘的怪癖又患了,搂起裤子在朝天“通娘火”——真是高兴啦。
如果没有这场雨助,他就得一担一担地挑水浇灌,肩膀磨脱一层皮不说,人工浇灌远不及这场雨来的均匀、透彻和持久。就会影响到出苗的整齐与否和推迟出苗的时间。这场雨让他十之**看到了一片茁壮,斩齐的嫩绿蒜苗,矗立在红褐色的蕨杆之上,很快将变成一张张“麻五”和“工农兵”了。于是,他妄形的象泼妇骂街样,搂起裤脚,挽起袖子,朝天通娘:“天王玉帝老爷!我通你娘呀!你不是在做短命事啵?你晓得我眼睛不怎么好使,让钞票胀炸了我的荷包,我怎么缝得来呦······”
他笑着笑着就往赵姨家跑,当快到的时候,便猛然打住脚,留恋地甜甜地觑上一会儿后,又欣欣然往回走。
这期间,他常常被这好时运带来的欢欣,撺搓得拱躁不安,但总是一次次地用“吃熟红薯”的既定方案,压抑住了心生找赵姨家温存温存的想法。倒是那赵姨姐家常差大女儿,送点好菜蔬给他,或者从他家拿去脏衣破衫,帮他洗好缝好,送过去。他这才真正从中体会到了家的温暖和天伦之乐,益发感到与赵姨姐堂堂正正成亲的神圣,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当家做主,被人侍奉的自豪,当然也感到了自己的责任和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他那日益高昂的男子汉的豪气,使他信心百倍:“我要凭自己的本事,让她们的生活过得美美满满!”
遗憾的是社会构成太复杂了。许多情形都不是曾瞎子这类,山旮旯里的三等公民所能左右和揣度的。而“形势”这双威力无比的巨手,可以在倾刻间将他,精心描绘的蓝图,涂抹得面目全非,甚至撕得粉碎。
秋风渐紧的时候,曾瞎子的蒜苗果然是斩斩齐齐,嫩嫩绿绿地一片了。他与赵姨姐商量好了,等第一批蒜苗卖了,就合为一家。于是,各自早喜孜孜准备着。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一天早饭后,人们正准备出工时,从阎王殿逃跑出来的邹凯铁,领着一伙“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工作队员,瘟神样突然进住了柳叶坪。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