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见她突然静止不动,北堂墨宸眼带惑色,问道。
他的声音惊醒沉思中的沐北宁,她摇头,筷子随意夹起一粒鸡肉放入他的碗中,然后,自己也夹了一块鸡肉慢吞细嚼。
一边嚼,一边想,她能陪他的日子并不长久,如果可以,以后就为他洗手作羹汤吧。
这么想着,她便一边吃,一边悄悄地打量着北堂墨宸的一举一动,看他比较爱夹哪些菜来吃,不爱夹哪些。
可是,让她郁闷的是,他似乎没偏爱于哪道菜,每道菜他夹来吃的次数都该死的均衡,这要她如何知晓他爱吃什么?
她懊恼地想着,以至于,北堂墨宸往她碗里添了什么,都没察觉。
“宁儿在想些什么,怎么都不动筷了?”见她盯着前方的菜似乎陷入沉思,北堂墨宸蹙眉问道,她似乎是有心事。
“在想你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沐北宁不假思索回答道,说完,才惊觉自己无意识中貌似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面色顿时一囧。
北堂墨宸也是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他莞尔一笑,银箸夹起一粒豆腐,放入她碗里,道,“难得宁儿懂得关心为夫了,奖励一下。”
看着碗里沾染着一小粒香菇的白嫩豆腐,沐北宁一脸黑线,她可不可以不要这个奖励。
她讨厌香菇,讨厌豆腐。
香菇与豆腐的组合,她更是讨厌。
“这个-”她贝齿咬着筷子的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北堂墨宸,打着商量的语气,“我可以不吃……”
“不可以。”男人对她的请求熟视无睹,银箸直接捻起一块豆腐送到她嘴边。
香菇与豆腐组混合而成的浓郁味道直扑鼻息,一股厌恶之感涌上心头,她侧头想躲开,一只手却擒住她的下颌,不给她逃避。
“宁儿乖,菌类食物与豆制品对身体有益,你不能不吃。”他的声音虽然温柔,但那双直视着她的深邃凤眸里却沉淀着不容拒绝。
“我-”沐北宁皱眉,她当然知道小产后理应多吃菌类食物与豆制品,可是,她真的很讨厌这两样东西,好不好!
“姑爷,既然小姐不喜欢吃-”眼见北堂墨宸如此逼迫沐北宁吃下她不喜欢的食物,不明真相的柳飘实在看不下去了,心里也对北堂墨宸产生不满,遂出言道。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北堂墨宸一个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柳飘被他的气势吓得心里一抖,急忙低下头,不再敢言语。
收回目光,再看向沐北宁时,眼里的凌厉早已换为柔情,可是,就这么温柔似水的眼神,却让沐北宁莫名地打了一个寒噤,张嘴,万般委屈的将眼前的豆腐含入嘴里。
见她听话地吃了,北堂墨宸似乎很满意,于是,碟中三分之一的香菇豆腐落入她面前的白玉碗里-
看着她表情极为委屈的吃着,北堂墨宸心里也不好受,强迫她吃不爱吃的东西,是他不对,可是,她小产后,不能吃辛辣酸,那龙凤汤倒是对她的身体有大补,偏偏她却闻不得那蛇的味道-
还有那虾-
她身体虚弱,不止要在药物上补,食物上也不能忽略,如此,只能委屈她了。
看着沐北宁默默地、表情不自在地吃碗里的香菇豆腐,柳飘心疼的同时更是懊恼,要是知道小姐那么讨厌吃香菇豆腐,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这道菜上桌的。
这样想着,柳飘暗想,今日之后,小姐餐桌上铁定不能再出现她不爱吃的东西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刚跃出,耳边正传来北堂墨宸的声音,“姑姑,从今以后,一日三餐不可缺豆腐与香菇。”
沐北宁握着筷子的手猛然一抖,差点掉在地上。
呜呜,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狠心。
原本,这一桌子菜大部分都是沐北宁喜欢的,可一顿饭下来,她却吃得满身恶寒。
两人吃饱后,柳飘很快招来侍女收拾干净一切,随后,北堂墨宸去沐浴了,而饭后不宜马上就寝,百般无聊之际,沐北宁倚靠着软榻,手里拿着书册打发时间。
而柳飘则是在整理床铺。
虽然月倾城离开后,柳飘每日都将倾云宫打扫得纤尘不染,但月倾城睡过的床铺却从未换下过,因此,柳飘便拿了一床全新的棉絮重新铺上。
待整理好床铺出来,看到沐北宁依靠着软榻看书,身上只盖一张薄薄的绒毯,她心里一紧,急忙拿来一条厚重的绒毯过来。
“小姐,这里常年大雪覆盖,气候寒冷,您初来此处,身体尚不能适应此处气候,可得注意好御寒啊,要不感染了寒气,就不得了了。”柳飘一边给沐北宁盖上厚绒毯,一边道,语气不像一个侍女应有的尊卑,更像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姑姑,谢谢你。”被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如此关怀着,沐北宁心里不由得一暖,她视线从书面上移开,感激地对柳飘说道。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柳飘看着那张与她曾经的主子仅有三分像却一样绝美惊天人的脸,满目慈祥,“奴婢受圣尊之命得以照顾小姐,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而且,倾城小姐曾对奴婢有恩,奴婢定当……定当……悉心照料-”
说着,情不自禁又想起已过世的月倾城,柳飘又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声音有几分颤抖。
“小姐,对不起,奴婢不该又提起倾城小姐-”抹了抹眼角的泪,柳飘愧疚道,她担心刚才的口无遮拦会引起沐北宁的伤心。
“姑姑-”沐北宁对她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娘亲过世这么多年,我早已看开一切,你无需担心。”
这是在柳飘面前故作坚强的一幕,其实,亲眼看到娘亲与姐姐死前悲惨的经历,她又怎会轻易放得开。
柳飘一惊,“小姐您还幼小,倾城小姐就已……”对于月倾城离开雪之域后的过往,柳飘并不知晓,她只当月倾城去世是最近的事,却未料到已是多年前的事。
而沐北宁知道她想说什么,故而主动解释道,“我七岁那年,娘亲便去了。”
“我可怜的小姐。”柳飘心里一痛,看着沐北宁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与慈祥。七岁,对于很多孩子来说,正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而她却失去了亲生母亲,这是何尝的悲苦。
“姑姑,你跟我说说娘亲以前的事吧。”看着柳飘那张慈祥的面容,沐北宁仿佛看到了月倾城,心里微微一动,她想知道关于娘亲更多的事。
“好的,小姐。”柳飘也不推托,往事涌上心头,她启唇,缓缓地将月倾城离开雪之域前的种种事迹诉说给沐北宁听。
“倾城小姐为人和善、宽厚待人……”
……
“没想到原来娘亲也有如此活脱的一面。”当柳飘话音落下时,沐北宁感慨道。
她所知的月倾城,或多愁善感,或不喜不悲,或哀莫大于心死。
而在柳飘的陈述中,不止有月倾城宽厚待人、救济贫苦之人的事迹,还有她爱好打抱不平的侠女风范,除此之外,还有因为整日被困在雪之域,为了打发无聊,她整出的许多活脱之事。
“是啊,倾城小姐性子活脱,时常闯祸,圣尊与夫人经常被她整得无可奈何。”柳飘亦是感慨道。
柳飘说这句话的同时,目光落在沐北宁那张绝美的容貌上,心里泛起阵阵疼惜,道,“雪之域虽不如外界色彩斑斓,但奴婢相信小姐您一定会喜欢这里,也会过得像以前的倾城小姐一般无拘无束、自由快乐的。”
她话里有话,沐北宁微微一愣,皱眉道,“姑姑,你有话直说。”
柳飘深深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小姐,奴婢看得出,虽然您与姑爷看起来是很恩爱,但是您并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