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永康公主
第四天。
喧闹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开道的赫然是锦衣卫，然后四匹宝马，拉着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入。
人群纷纷下跪行礼。
马车后面，传来一阵阵菊花的香味。
开道的御林军卫士被护院拦住。
“来人必须着丧服。”护院说：“否则不能进入。”
“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锦衣卫问道。
“来这里的，只能是两种人。”上官雨走了出来说：“一种，是真心奔丧的，一种，不是真心奔丧的。”
“我们是锦衣卫。”锦衣卫卫士说：“锦衣卫，你知道吗？是给宫里当差的。”
“我说的很清楚。”上官雨面不改色的说：“要么，你们换上丧服进来，要么，立刻走人。”
“你好大的胆子！”锦衣卫卫士动怒吼道。
“休得无理。”一个好听的女音传来。然后，从那辆豪华的马车上，走下一个约莫三十出头，一袭白衣的女子，由于戴着面纱，无法看清她的美貌，举手之间尽是贵族气势，随后，一个约莫十岁，虎头虎脑，穿着一身黄马褂的小男孩，也钻了出来。
锦衣卫卫士下跪恭敬的作揖道：“公主。”
公主说道：“传令，所有人都换上丧服。”
锦衣卫队长陆云面露难色的说：“公主，我们只能在皇族的葬礼中穿丧服。”
“怎么这么麻烦？”公主说：“你们像我这样，穿白色的衣服不就可以了吗？如果说白色的衣服的就是丧服的话，那不是天天有人奔丧了？”
陆云无可奈何的说道：“关键是我们也没有！”
“我可以帮你们去找。”上官雨说：“你们只需在手臂上系上一条即可。”
陆云感激的说道：“这样也好。”
公主要进去的时候，上官雨没有阻拦。
一股清香传来，刀段知道是谁来了，他的思绪，也随之追溯到那场决斗。
这场决赛，在万众瞩目中拉开帷幕。
场地外，人山人海，小偷们忙得不亦乐乎。
场地内，井井有条，御林军进行着规划。
突然，鞭炮声异常热烈的响了起来，大家知道，有大人物到了：当朝皇上，带着他最疼爱的永康公主，在满朝文武百官的陪同下，到达现场。
大家开始朝拜，只有一个人没有朝拜，他就是浪子刀段。
司徒惊鸿连忙给青松道人使眼色，示意他告诉刀段行礼。待到青松道人给刀段示意的时候，皇上已经微笑道：“大家平身吧。”
永康公主第一眼就看见了擂台上威武不屈的刀段。
刀段也看见了雅座处倾国倾城的永康公主。
四目相对后，两人都低下头去。
决战的对手是释行，少林武宗的旷世奇才。
刀段依然没有带刀，因为释行没有用武器。
释行不是龙傲，更不是唐隐，所以他很安静；刀段还是刀段，一如既往的安静。
永康公主问道：“那个像浪子一样的少年是谁？”
司徒惊鸿说道：“浪子刀段。”
永康公主说道：“哦？他还真是浪子。”
司徒惊鸿说道：“那公主认为呢？”
永康公主说道：“我听人讲，江湖中人，多喜欢以浪子自居，且都爱打扮成浪子模样，今天本宫想要问下，这是为何？”
司徒惊鸿笑了笑，说道：“因为，他们都认为浪子是沧桑、寂寞、毫无牵挂的象征。而这种人，无疑是讨很多女子喜欢的，尤其是风月女子，同时呢，也因为无牵无挂，所以能给对手一种不要命的感觉。因此，他们便喜欢将自己打扮成这样了。”
永康公主笑道：“江湖，原来也是这么的幼稚好笑？”
司徒惊鸿说道：“生活立场虽然不同，可是大家的生活方式都是相同，市井里，有好人，有小人；江湖上，也是如此。”
永康公主说道：“你说的对，我再问下，刚才他为什么不下跪？”
司徒惊鸿说道：“公主莫要见怪，此人定是未经市面，便失了这些礼数，等到结束后，我要他还礼就是。”
永康公主说道：“就怕你管不住他！”
司徒惊鸿惊道：“哦？”
永康公主说道：“此人眼神里，透露出的是那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特有的气势，见到我们这些人来，神情自若，非常人也。”
司徒惊鸿连连点头。
永康公主问道：“他叫刀段？”
司徒惊鸿说道：“是！”
永康公主问道：“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司徒惊鸿说道：“此人本是一乡绅之子，因那乡绅酗酒豪赌，输了家业，五岁时被卖给别人，后来又辗转流浪数载，早已忘却了名字，青松道人收留他的时候，就以他的那柄断刀做名，因断刀做名不详，于是唤作刀段。”
永康公主说道：“那这个人岂不是很可怜？”
司徒惊鸿说道：“非但可怜，还很凄惨，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而他今天能站在这里，简直就如神话一般。”
永康公主说道：“那你认为今天谁能获胜？”
司徒惊鸿说道：“我只能侧面回答您，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就杀进了决赛。”
沈老板说道：“也许，还会不费吹灰之力的赢下决赛。”
司徒惊鸿笑道：“这几天的行情怎么样？”
沈老板笑着说道：“我若说与你听，你定会不信。”
司徒惊鸿说道：“你若说，我便相信。”
沈老板笑着说道：“已经没有人赌了，你相信吗？”
司徒惊鸿笑道：“相信。”
沈老板笑道：“为什么？”
司徒惊鸿说道：“钱都在你沈老板那里，谁还能赌呢”
沈老板笑道：“只对了一半。”
司徒惊鸿问道：“那另一半呢？”
沈老板笑着说：“赌徒大多在牢房里喂跳骚。”
永康公主问道：“为什么？”
沈老板说道：“因为他们输不起，可是却实实在在的输了，于是，他们就只能去骂别人的娘了，很不幸的是，大明法律规定，不能骂别人的娘，所以，他们就去喂跳骚了。”
永康公主说道：“常听人说，你沈一石每次的武林争霸，都会赢个几百万两，可有此事？”
沈老板笑了笑说：“没有此事。”
司徒惊鸿说道：“前几天不是已经赢了六百多万两吗？怎么会没有此事呢？”
沈老板笑了笑说：“因为我每次能赢上千万两。”
永康公主问道：“每次都能赢吗？”
沈老板说道：“谁敢骗您呢？”
永康公主问道：“为什么每次都能赢？”
沈老板笑了笑说：“因为每次都有人赌，而您应该知道，赌博通常是十赌九输，那么，我便赢了他们的九输了。”
永康公主说道：“怪不得你每年都能捐那么多钱出来呢！”
司徒惊鸿笑道：“他那是舍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沈老板笑了笑说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永康公主问道：“什么秘密？”
沈老板说：“我发现，我总是在舍，却很少得，但是，钱却永远花不完。”
司徒惊鸿说道：“那还真是很有趣了。”
锣声响起。
皇上忽然起身说道：“朕今日带列位臣子看这场决斗，光看未免乏味，何不学那些平民百姓，赌上一把？”
百官们于是开始议论。
少顷。
严嵩说道：“圣上英明，众臣认为，此举乃深入民心之举也。”
皇上于是开心的说道：“那么，今天谁来坐庄？”
下面一片沉寂。
然后永康公主说道：“父皇，沈一石是京城赌场最大的庄家，由他来做如何？”
皇上笑道：“准奏。”
严嵩连忙上奏道：“臣等认为，甚为不妥，沈一石虽是京城首富，然在天子面前，不过是一介草民，他怎能做庄家呢？”
沈一石连忙跪地说道：“严大人言之有理，恳请皇上另定他人。”
永康公主说道：“那要不就两个庄家，反正台上正好是两个人。”
皇上笑了笑说道：“就依公主的吧！那朕，就坐庄赌释行赢。”
青松道人心里一紧，他不得不明白，这样一来，刀段必须要输，否则，便是陷天子于不智。
沈一石当然也明白，于是他说道：“启奏皇上，草民认为，浪子刀段更有胜算些。”
这句暗示的话，皇上自然也听的出，但是他笑了笑说道：“那朕，今日就让你赢了，如何？”
沈一石于是对永康公主示意。
永康公主笑了笑说道：“父王，我赌那浪子刀段赢。”
皇上笑了笑说道：“那你与朕赌什么？”
永康公主略加思索道：“您若赢了，我以后便什么都听您的。”
皇上笑了笑说道：“若朕输了呢？”
严嵩连忙说道：“天子料事如神，怎会输呢？”
永康公主却不理会，说道：“您若输了，需赐浪子刀段一个将军。”
皇上随即一改笑脸，问道：“为何？”
永康公主说道：“父皇，一个天下第一的英雄，难道还不配做您的将军吗？况且我大明现在正是缺武将的时候。”
皇上笑了笑说道：“公主长大了，知道要为父皇分忧了，这样吧！不管他浪子刀段是赢是输，朕都赐他镇东将军，前往东南剿除倭寇。”
严嵩连忙跪地说道：“皇上，请您三思而后行啊！”
永康公主笑了笑说道：“严大人，您不知君无戏言吗？”
严嵩只得作罢，然后，对随从耳语一番，随从便走上擂台，对刀段耳语，三个字——“只许输。”
刀段对严嵩有着说不出的厌恶，所以他决定，他非但不能输，还要赢，赢得漂亮。
三通锣声后。
万海和皇上的面前已经堆满了赌资。
突然，坐在擂台下的一个观众晕倒下去，接着，又是一个。
御林军首领陆炳连忙高呼“保护皇上”。
喧闹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御医检查完那几个晕倒的人后说道：“启奏圣上，此二人是因为太过高兴，导致气血不顺，暂时晕了过去，片刻后便能醒来。”
皇上笑了笑说道：“那他们就是没有福气欣赏这场比赛咯！”
锣声再次响过。
释行马上施展少林龙爪手，第一招“金龙逐日”直取刀段胸口，刀段连忙用拳挡住。
释行马上施展第二招“青龙绕藤”，刀段只觉对方的手臂，犹如两条青龙般，将他的双手束缚得很死。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束缚住。
然后刀段连忙一脚踢去，抢在释行的“霸王举鼎”前，逼迫释行由攻击改为防守，也就在这个时候，刀段的双手，挣扎出来。
这也是释行第一次被人强力破招。
擂台上，再度安静下来。
整个现场也是如此，这次，没有了沈老板铁球撞击的声音。
但见释行双手合十，然后伸张开来，随即交叠于丹田处，接着双拳紧握，吼道“潜龙神拳”。
“潜龙神拳？”司徒惊鸿吃惊的说道：“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释行的第一成的“潜龙吸水”，主要是防守招式，施展三招后便启动第二成的“龙出沧海”，威力已是大大提升。
刀段头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心里变得更加的冷静，努力的寻找机会。释行的第三成“潜龙飞天”呼啸而至，拳法变得更加干净利落起来，非但没有机会可以寻求破招，连接招都便得困难起来。
然后，释行对被逼得连连退步的刀段使出第四成的“龙行天下”，刀段只觉释行的双拳已经打出拳风，拳未到，拳风已经打伤刀段，瘦削的脸上顿时变得红肿起来，嘴角流出血丝。
永康公主双拳已经紧张得捏出了香汗，大声喊道：“小心啊！”
这就是被誉为拳中神话的绝学——潜龙神拳。毫不夸张的说，可以与唐门的“神鬼乱舞”，武当的“十六剑雨”媲美。
又是一拳，刀段硬是被打得退了个踉跄。公主紧握拳头，紧张的说道：“小心啊！”也就是退步的过程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刀，于是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再睁开眼睛，也就这一瞬间的工夫，他的眼神里再次注满了精气，于是他改变拳法，拳法何然是他苦练的那套刀法，只是手中没有刀而已。
司徒惊鸿惊讶的问道：“这明明是套刀法，却为何能成为一套拳法？而且我看威力还不小。”
青松道人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若说这套刀法本来是一套枪法你信不信？”
司徒惊鸿惊讶的问道：“还有这事？”
青松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事物没有一成不变的，变则通。”
台上的局面瞬息万变，刀段改变拳法后，释行竟然由进攻改成了防守，台上的人更是看得莫名其妙。
皇上对司徒惊鸿问道：“那个刀段没有打到和尚，可那和尚为什么好像被打到了似的。”
司徒惊鸿回答道：“回圣上的话，他是被刀段的拳风所伤，亦如一开始刀段被他的拳风所伤那样。这些练家子，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能如此了。”
众人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洪胜看得目瞪口呆，突然，他发现释行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很小的错误。
但是，一个很小的错误，往往足以致命。
刀段自然不会错过释行招与招之间连接的犹豫了，随即飞起一腿，直踢释行上身，释行只好收招抵挡，然后刀段另一腿连忙踢去，借力发力，两腿突然变成连踢，由上至下，释行被踢得节节后退，刀段左脚脚尖刚着地，双拳已经打出，瞬间便是三十几拳，释行速度明显跟不上来，约有一半的拳头打在了他的身上，只见他口吐鲜血倒下擂台。
春风，再次将刀段沐浴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