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晗用骨刀在手心轻轻一划,手心很快出现一道血线,这种事他在开启祭坛时曾经做过,现在做起来,也没什么不适,眼看血珠快要将手心完全浸染,卫晗将手中的骨刀递给了对面的少年。
少年虽然目不能视,但却准确的接过了卫晗手中的骨刀,学着卫晗的样子,在手心轻轻一划,两滴鲜血滴落在了两人身前一个古怪的天平符号上。
仿佛受到什么神秘力量的感召,两滴鲜血停在了半空中,那天平符号的两端!
卫晗口中吐出晦涩的古语,“古老的契约之神,请听从我的召唤,我在您的见证之下,立下此契,我愿遵守古老的誓言,尊重我的盟友……”
契约的内容十分古朴简约,大致约定了结契的双方应当遵循的义务,简单来说就是一份互帮互助的君子协定,但卫晗觉得,自己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加诸在自己身上,显然,这份契约并不是真正没有效力的东西,结契的双方,需要对每一个字负责!
随着两滴分立于天平两端的血液交汇融合,凝聚到一起,卫晗知道,契约已经达成。
一个暗红色的天平符文分别出现在卫晗跟驭弥的手臂上,像是两个精致的小型纹身。
“真有趣,”驭弥看不清那个天平图样,但是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图案产生之后那小臂滚烫的感觉。他好奇的摩挲了一下那个纹身,似乎也感受到了契约的力量。
随着契约的达成,周遭原本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反倒和缓下来,一个友好的可以辖制双方的方式,返到让卫晗同银发少年之间的戒心少了许多。
“你说沱沱河周边,很快就要有□□烦了,是什么意思?”卫晗没有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手臂上的纹身上,而是先一步问起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刚刚,银发少年虽然一脸的随意,但卫晗觉得,对方并不是说说而已。
“哼,那可是足以灭族的□□烦!”感受到对面少年的视线定在了自己身上,银发少年带着一丝卖弄的道。“你们这里太过荒僻了,荒原之上最近发生的大事恐怕都不知道吧。”
“你先说说看。”卫晗皱了皱眉眉头,但还是正色问道。
“半旬的时间,北地一共发生了两件事,”银发少年伸出了两根指头,煞有介事的道:“一件,就是沱沱河沿岸最大的两个部族枯林族与巨力族发生了大战,此战由神明主导,是不死不休的斗-争,第二件,就是由腥眼白鼠带来的灾祸,已经从南方一直席卷到最北端,很快,灾难带来的后果就会席卷整个沱沱河沿岸,所以我才说,那里现在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卫晗有些困惑的道:“枯林族跟巨力族之间的争斗不过是两个部族之间进行而已,为什么会牵扯到整个沿河流域的部族?而且,我记得腥眼白鼠应当是畏水的,它们的活动范围应该越不过沱沱河,甚至,在还没到达沱沱河时,就会提前改道,去往别处,这又会给沱沱河周边带来什么问题呢?”腥眼白鼠的相关信息,来自于系统的信息图谱跟异族展示的简短解说,所以,此刻,卫晗也算有些发言权。
“关系大了,”银发少年摇了摇手指道:“你会想的这么轻松,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感受过白鼠带来的灾祸,不过也对,白鼠一般只在南方肆虐,已经很久没有蔓延到北地了,这种规模的的鼠患,恐怕只有北方部族中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才有可能了解他的恐怖了。”银发少年实施的感叹了一句,带着一副于年龄并不相符的沧桑感。
卫晗闻言不由默然,跟银发少年想象的不同,对于腥眼白鼠的可怕,他可是亲身领教过的,想到那呼啸过境,吞噬一切的白色鼠患,卫晗只觉得心下一寒,不过仅管如此,卫晗对于驭弥的说法依然抱有疑虑,此刻,听到对方的话,卫晗不由先一步在心底问起了林屹来。
有关所谓白鼠之祸的事情,你曾听到过族中长者提到过什么吗?
“我只听大祭司隐晦的提及过,不过语焉不详,大祭司说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鼠患不会再来,而我们也只是知道,一旦鼠患爆发,会十分危险而已。”异族战士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此刻的他,心绪完全被两族战争的事情吸引了,银发少年的话,引发了他对部族深深的忧虑。灵魂转移之前,树神爆发出的惊天怒吼还徘徊在林屹脑海里,他虽然无法预知这一战的胜负,单他隐隐有预感,自己所在的部族,应当是处在下风的!
卫晗从林屹那里得不到答案,不由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了银发少年身上。
驭弥感受到卫晗的质疑,不由更加详尽的解释起来:“就像你说的,腥眼白鼠天生畏水,所以它们最开始肆虐时,会避开沱沱河,直接向东北方向移动,这种规模庞大的鼠患,会给整片北地带来最可怕的杀戮,北方的那些大小部族,安逸了太久,肯定没有应对这种大规模的侵-袭,他们没法往更北的地方逃走,因为会碰到墙,墙会将逃亡的人跟白鼠一起杀死,所以,他们只能往南走,在整片沱沱河跟荒原腹地徘徊。
若是枯林族跟巨力族还有余力,这些逃荒而来的异族人,将是免费的奴隶,现成的人口,但是很可惜,两族在此时争斗的不死不休,根本无暇顾及,而中小部族根本吃不下那么多人口,反倒要小心,别被成群的逃难的异族人吞并抹杀。要知道,能够从腥眼白鼠的侵袭中活下来的人,大都力量强大,或者心思灵活,这些人,饥饿又愤怒,他们会一路向南,路过那些小部族,劫掠一切,像另一群腥眼白鼠!”驭弥那毫无生气的眸子紧紧盯着卫晗,口中的话,让人心中发寒。
“小部族最先顶不住,只能逃走,或者被吃掉,有些实力的中型部族可以抵挡一段时间,但是敌人的人数太多,成千上万,前仆后继,传播着疾病,带来恐惧,却怎么也杀不完,很快,那些中型部族也会沦陷,原本,沱沱河源头的那两个大部族有能力结束这一切,那些高等阶的战士能够轻松的将这场祸-乱压制下来,但是很可惜,它们之间的争斗还没有分出胜负,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当那些主事者察觉到一丝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随着银发少年的描述,卫晗的神情也跟着紧绷起来,后者对此却是毫无所觉,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所说的事情究竟有多么的可怕残酷。
用略有些轻松的语调,银发少年慢声细语的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一些推测,当我跟沙廖从那边离开的时候,那些异族人才刚刚抵达那里不久呢,我只是根据以往所看到的,做了一个简单的推导,就像你说的,部族战争跟鼠患,本是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但一切巧合撞到了一起,所有线索的交汇,让我看到了愈发恶劣的事态,所有事情,只会导致一个危险的结果,所以,我带着沙廖先一步离开了,毕竟,卷进这样的混乱中,我可不确定自己能够自保。
卫晗闻言,不由将视线在他过分妖冶的面庞上停留了片刻,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驭弥看不到卫晗的视线,自然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顿了顿,继续道:“我的推测只有这些,当然,你如果跟我一起看到当时的景象的话,应该会很快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只会像我说的那样,一步步发展,而且,会变得越来越糟。”
“你从沱沱河一路来到这类,最少也花了二十多个太阳日吧。”考虑到对方那名能够控沙的战奴,卫晗报出了一个跑马才能达到的时效。
“我们一共花了三十三个太阳日,才来到这里,路上并没想象中顺利,我们遇到了不少麻烦。”银发少年将路上的遭遇一句带过,卫晗也聪明的不发问,转而继续道:“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你可知道沱沱河周边,现在是什么光景?”
“如果一切都按照我所说的那样发展的话,恐怕,此刻,沱沱河周边兴盛的部族应该已经消失了大半了,饥饿而愤怒的异族人会变得越来越多,他们会像乌云一样笼罩整片沱沱河地区,然后,为了寻找食物,争夺地盘,他们中的一群会慢慢向南方迁徙,将更多部族席卷进来。到那时,恐怕整片腹地都会变成一个族群混战的大杂烩,想想就很有意思。”银发少年嘴角浮出一抹浅笑,看上去并不像畏惧,返到像是在期待。
“这些影响,会扩展到我的部族附近吗”卫晗问出了心下最想问的事情。
“当然,毕竟,那可是基数庞大的一群!”银发少年立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见四周气氛凝结,他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道:“当然,即使会有,应该也不会很多,黄远腹地极为广阔,那些家伙,肯定会先去劫掠最富庶的地方,至于你所在的这块儿荒僻之地,恐怕只有那些不那么强大的或者弄错了方向的家伙,才回到这里来碰运气。”
”
“如果你所说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你可知道究竟会有多少异族人来到这里呢?”
“那就说不准了,毕竟,这里虽然荒僻,但也有安全这一个好处,北地更加缺水,有很多并不渴水的部族,可能会为了族群的延续,来到这里。”银发少年一脸随意的道,显然,并不想为自己的猜测负责。
而听完他的话,卫晗的面色就要差的多了,毕竟,这可是事关部族存续的大危机,不论异族少年口中的话,是否可信,他都必须为此做出提前的应对与准备!
想到此点,卫晗不由自嘲,没想到,他还没有去到那个遥远的绿洲集市,一直让他担心了数天的人口问题,就迎来了解决的时机,虽然,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方式!
摇掉心底纷乱的心绪,卫晗定了定神,在心底朝异族战士发问。
刚刚驭弥说的消是否可信?以你从大祭司那听到的有灾祸的细节,跟驭弥描述的境况一致吗?还有,位于北方的那面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北地的人不敢往北区?腥眼白鼠也会葬送在那里?
异族战士似乎在思索,隔了一会儿才道:“有关腥眼白鼠的猜测究竟是否正确,我无法得知,不过,沱沱河沿岸的情景,若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的话,那我建议你还是早做防御,以备万一,至于墙,那是北方的一座极高的岩石屏障,据说是旧神把它竖立在那里的,没有人知道那墙有多高,又有多厚,它自我出生之日起就伫立在那里,终年有雾气笼罩,曾经有族人靠近过那堵墙,想要一探究竟,他走近迷雾,却再没有出来。”
“是嘛……看来形势真的很严峻啊。”卫晗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沉重的道,此刻的他眼底一片坚定,显然并没有被可能的困境吓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反倒让他下定了某些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