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一刻钟后,陆苒珺才搁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东篱见此,上前将早已备好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系好锦带。
“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快未时了。”
陆苒珺没有说话,眯了眯因长久劳累而干涩的眼睛,抬脚朝着殿外走去。
慈明殿内,陆子媚坐在太后下首,矜持地笑道:“不过是懂得一二罢了,不比长公主,想来得祖母您的教导,不会比媚儿差。”
“宫里没人,否则有一两个后妃,也不必苒珺如此劳累了。”
“祖母还真是心疼长公主呢!”
陆子媚笑道。
太后点点头,不多时,陆苒珺经通传进来,看到坐在一旁的人,微微皱眉。
“苒珺给太后请安!”
“免礼,坐吧!”
太后抬了抬手,陆苒珺谢过,在陆子媚对面坐下。
四目相视,微微点过头后,各自移开了目光。
“不知太后唤苒珺前来所谓何事?”她扫了眼陆子媚,总觉得此行不简单。
“这件事是关于你与世子妃的,宫中要置办年关事物,以你一人着实分身乏术,”说着,她看了眼陆子媚,“世子妃比你年长,且有过在府中操办的经验,有她辅佐你,相信也能帮你不少。”
原来是这件事。
“这是祖母的主意?如此劳烦世子妃,怕是不妥吧!”
“是媚儿知晓你近日繁忙,是以主动要求如此,毕竟是姐妹,有她帮你我也放心些。”
苒珺垂眸,“既然有太后您做主,那么就劳烦世子妃了。”
陆子媚端庄一笑,道:“长公主见外了,都是自己人,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世子妃说的是!”
陆苒珺面上神色不显,目光则是在太后与陆子媚身上转了圈,复又低下头去。
不过片刻,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此时,太后开口道:“好了,既然这件事已经定下,媚儿你就回去准备准备,明儿个到宫里住下,待年关再回去。”
“是,那……媚儿就告退了!”她起身朝着太后福了福,又对陆苒珺行了一礼。
见她离去,陆苒珺才道:“祖母怎的让大姐留在宫中,大伯母刚安葬,这样怕是不太妥当吧!”
“她是外嫁的闺女,不必守那么多规矩,再者说,往后她留在京都的日子也会久些,多进宫还是要的。”
见着陆苒珺面上不大高兴,她又道:“我知晓你想的什么,不过这件事于你也有益处,至少多个人帮你,也能松快些。她的心思我也晓得,只不过是面子上的好处罢了,给她又如何!”
陆苒珺面色稍缓,“祖母,孙女并非是对您有所不满,只是担心世子妃她在京中借势罢了,朝堂还未全然稳当,难免有些人存了异心。”
“你说的在理,我会派人跟着她,这件事就这么着吧!”
太后拍板定下,陆苒珺也只得应了。
“是……”
从慈明殿出来,得知陆子媚已经离开了,陆苒珺并未多说,而是径自回了宫中。
东篱替她解下大氅,换上新的手炉,拂去了一身寒意。
“殿下,可要派人盯着燕北王世子夫妇?”
“盯着他们作甚,”陆苒珺不屑道:“暗地里的动作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做。能做的,不过就是这样的阳谋罢了。”
虽说拒绝不了,可也并不是没有法子应对。
不过,她倒是心不小,看来也猜出了此番入京的后果。
竟然这么快就想为着以后铺路了。
不过,妄想在京中借着皇家树立威信,她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竟然是叛臣就该有叛臣的觉悟,安分点儿不好么,若非出于同宗同族,一脉相连,她早就出手覆灭了大房。
燕北王,更留不得!
想清楚过后,她接过织云奉上的茶水,轻轻呷了口。
“可有燕北军的消息?都整编完了吗?”
东篱福身,“回殿下,之前听说都打散了,分别交给朝中其他将领,燕北那边若是想要召回,也是不可能的了。”
陆苒珺想了想,提笔铺开了纸张。
既然选择让燕北王世子留下,那么,那边可要盯紧了,以免出了乱子。
只是让哪方盯着呢……
陆苒珺没有纠结多久,便选择了西北军。
西北大将一向耿直,虽未参与此次京中调度,却尽心尽力将西北之地守的犹如铁桶,教敌人无一丝可趁之机。
这样的人,用来牵制燕北王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还可以拉拢下他。
想好了这点,陆苒珺快速地写好奏章,命织云送到文德殿里。
宫外。
陆子媚从宫中归来后,便将这件事与燕北王世子云嘉善说了。
见着事成,云嘉善倒是有些惊讶。
“太后同意倒是不出所料,只是这位长公主……”他顿了顿,道:“我听说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心思缜密不说,手段也狠,竟然也会同意?”
对于这点,陆子媚不以为意,“再如何,也不过丫头罢了,有太后祖母在,她还能违背祖母的命令不成?”
云嘉善皱眉,提醒她,“还是小心为上,咱们对她不甚熟悉,不可掉以轻心。”
“我已经问过小妹了,她们自小一块儿长大,我多少也能摸清些陆苒珺的脾性。”
不过没想到的是,当初那个资质平平的丫头,如今长成了这般。
长公主!
若是她父亲当初成了,当了皇帝,那这长公主之位就是如今的她来坐了。
到底是可惜了……
不仅如此,还折损了一批燕北军进去。
“那你打算何时入宫?”云嘉善询问道。
“明日,太后吩咐过,明日就进宫去,虽说只是辅佐陆苒珺,可也能让其他人不敢小瞧咱们。”
毕竟,她的背后可是有太后撑着。
云嘉善默了默,神色歉然,揽过她抱在怀里道:“对不住,身为夫君,我暂时却只能韬光养晦,屈居人下,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的事,你我夫妻之间,何须说这些,既然留在京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不如多为以后做考虑的好。”
“我省得,承志如何了,在宫中可还好?”
“一切都好,他素来听话,你也是知道的,只不过……”陆子媚皱了皱眉头,心中有几分猜想,却不得证实。
“什么?”
云嘉善低头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