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2016.12(1 / 1)

李承祚:“雪玉为冰,凤凰为火,本就是共生相克的存在。”李承祚道,“凤凰玉髓与雪玉之魄同为顾雪城所得,同属一主,恐怕能引起凤凰的共鸣。”

皇帝陛下为了讨丞相欢心,送过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丞相府几乎可以在内宅开个陈列堂,单独“供奉”皇帝陛下经心的以及不经心的各类恩赐。

前不久,李承祚遇刺的时候,才借着“救驾有功”的名头儿,赏了蒋溪竹一柄玉如意,此物如今还安放在丞相书房的案头——前些日子生病的时候原本已经收起来了,这两日病愈,丞相府的丫鬟为丞相收整书房,不知为何又摆了出来。

蒋溪竹全然没有想到,李承祚随手赏的,竟是这么一个有来头儿的东西,更想不到,这如意就是原本名满江湖的“雪玉”。

他猜得到因果,猜得到秘辛,却猜不到李承祚各种的有心无心。

以及……李承祚送他这样东西,真的是性情所致的肆意妄为吗?

蒋溪竹的心骤然沉了一下。

他近些时日来知道的事情像是物极必反后的骤然爆发——先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是什么都涉入的太深了。

他之前从来不疑李承祚的所作所为,后来却发现,那些所作所为都是假的。从一些角度与立场而言,他并不想猜疑李承祚,可事到如今,他反而不知道该不该猜疑了。

“皇上。”蒋溪竹蓦然开口,声音有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茫然,“您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从把那块儿雪玉送给我的时候,还是更早以前?”

李承祚愣了愣,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洋洋得意,就发现了君迟脸色不对,猛然之间才意识到蒋溪竹究竟在说什么,登时露出一丝意外的慌乱,即刻出言辩解。

“没有。”李承祚急道,“君迟,我没有那么多打算……我原本,也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蒋溪竹的眉微微皱起,明明是即将盛夏的时节,他的手心却莫名像是握住了一块儿寒冰,他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不知道究竟是想汲取温暖,还是想融化那彻骨的寒,他心绪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起来。

他在病中想过很多,病愈之后,李承祚做小伏低的态度让他又产生了新的想法——他以前认为李承祚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如今,这阿斗突然间变成了不算明显的一代英才,这也罢了,他辅佐李承祚的心是不变的,他追随李承祚的心也是不变的,如果年华能这样在隐藏的惊涛中随波而逝也好,他李承祚一代帝王也好,一世昏君也好,他陪着他走完就是了。

他从没想过,也许李承祚的皇图霸业抑或昏聩无能里,可能根本没有他——他原本就是计划以外的那个人,他从来与李承祚不是一起的……

如果我不是生于京城世家这狭窄的方寸之地就好了,蒋溪竹想,如果我曾像太宗五公主,或是像宋璎珞那样,行走过天宽地广的江湖;又或者像顾雪城那样,出身皇家阴谋密布的黑暗,却终究有能力让朝廷忌惮,让江湖钦佩就好了。

我可以为他开疆扩土,也可以为他退守江湖,总好过百无一用是书生,让他为了保全我或是嫌我是个累赘的时候,还要煞费苦心的让我远离纷争……

他心里是汹涌而起的风云,面上再维持不住云淡风轻,可是面对着李承祚,他只是微微沉了眸色,什么也没说。

李承祚知道他恐怕误会了,却不知从何解释起,见蒋溪竹不出声,自己也只好跟着苦笑着不敢言语,暗暗嘲讽自己这是现世报。信任就像被揉搓过的纸,哪怕抚平了那扭曲的一团,褶皱不平的痕迹终究是在的,而那原本的一切只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化为尘埃,却不会恢复往昔了。

御书房外飞鸟掠过的惊影骤然打破了这各自惴惴不安的平静。

“皇上。”蒋溪竹望着飞鸟留下的那一丝尚未落地的轻羽失神,“谢您顾及臣的面子,没有当众提及那块儿雪玉的下落,臣今日回府,会将雪玉取回,明日一早,请皇上另请能臣,试试此物能否勾起凤凰对旧主的眷恋之意,从而被降服吧。”

蒋溪竹说罢,就做出一个告辞之意。

李承祚哑口无言,心知让他这么走了,好不容易做小伏低撒泼耍赖换来的短暂和睦就都像一江春水付东流了,情急之下,他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脱口而出道:“等等。”

蒋溪竹回过身来,清淡萧索地站在几步之遥的御阶之下,与李承祚相望。

李承祚有一瞬间的失神,心又瞬间一疼——多年以前,崇文馆前春风之中桃花之下的那个少年依旧,却不知为何不见了当时年少那无忧无虑、回眸婉约的笑容。

可是他很快回过神来。

“朕会派人去府上取来雪玉。”李承祚道,“不必等到明日了爱卿,事出紧急,如果此计不可行,还是要给众卿家留一日时候来商议可行之计,不能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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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去蒋府的人手脚麻利,不过半个时辰的时候,皇宫蒋府已经打了一个来回儿。

听说雪玉找到了,顶着一脑门儿官司、正准备带领阖宫上下撸胳膊挽袖子找陈年旧物的宋贵妃登时松了一口气,一扫此前灰头土脸视死如归的晦气,更兼想到不用去荒郊野岭挖坟掘墓,宋贵妃失落的同时还有一点儿庆幸,登时雄赳赳气昂昂地摆驾灵兽苑了——那愁掉了无数忠臣头发的凤凰,如今就被小心翼翼地供养在那里。

灵兽苑沿袭的是前朝旧制。

大虞前代一位帝王十分的热爱小动物,宫中热爱饲养猫狗鹦鹉的妃子都因此比旁人得宠,这位当朝的那些年,宫里简直像是宠物集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逢年过节帝后千秋就更别提了,臣属藩国进献上来的各类动物无奇不有,皇宫之中犬吠鸭鸣好不热闹,最忙碌的要属御膳房——毕竟有些臣子进献不起奇珍异兽,下饭的主食能解决御膳房至少三月的口粮。

然而终于有一天,宫内终于养不下了——御花园里到处是野鸭天鹅鸳鸯,后宫传一次御膳能招来七八条京巴儿,就连御书房外的连廊上都挂满了各色鹦鹉鹩哥儿。

太后某天游幸御花园,一不留神,踩了一脚鸭粪,整个人都不好了。太后早就被这各色畜生整的无比闹心,这次终于爆发,又不能直说,只好找了皇帝身边的公公来商议对策,最终决定,由皇后出面谏言,建了灵兽苑,把一众活物儿全部关了进去供皇上随时游玩,这才终于还了后宫清净。

后来,这位皇帝驾鹤西去,他的儿子并没有父亲这种爱心泛滥的爱好,相反,他对一切宠物的绒毛儿过敏,一旦碰到,就要流涕不止。从此后宫之中再不见宫宫有宠物的盛景,灵兽苑也因此凋敝。

不过,因为番邦属国常常会进献一些猛兽奇物。这些猛兽不方便放在身边儿养,又不能怠慢,为了饲养这些,灵兽苑便随之留下了,时而也开放给宗室皇家的子弟游乐所用,直到今日。

宋璎珞维持着轻松愉快的小心情一路到了灵兽苑,一进那奇巧的拱门儿,就觉得灵兽园里似乎与其他时候不太一样。

她还小时常来灵兽苑,长大后来的少了,却仍然记得灵兽苑中的布局,可今日一瞧,不知为何空荡了许多。

左侧猛兽园中的狮子早没了先前的赫赫威风,蔫头耷脑地窝在墙角儿里舔毛,仿佛受了委屈的大猫,仔细看,尾巴尖儿似乎还糊了一块儿;右侧灵猴馆中更是稀奇,那些早就被养精了的猴子居然一个都不在地上,喂食的桃子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一个牙印儿都没有,再抬头才发现,这群猢狲居然一个挨一个地蹲在树上抱着树枝哆嗦,也不怕树被他们的大屁股压塌了,宋贵妃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树上骑个猴”之类不靠谱的俏皮话儿;再往前走,路过白虎笼时,宋贵妃简直要震惊了,那山中之王威风凛凛的白虎正颤着毛耳朵尖儿窝在笼子一角儿,抬头看见宋璎珞,立刻发出了泫然欲泣一样的哀叫,扭搭着圆滚滚的身躯,眼泪汪汪地瞧着宋璎珞,宋贵妃觉得,如果白虎能够口吐人言,它一定说的是“好怕怕,要抱抱,举高高”。

宋璎珞实在想不通这满园异兽都是怎么了,再前行两步,终于让她发现了这另百兽屈服的罪魁祸首——凤凰在笼子里被关的异常无聊,此时正在百无聊赖地撩拨旁边儿笼子里的一对儿孔雀。

说是旁边儿,其实那距离也有百米之遥,毕竟凤凰浴火,灵兽苑中的宫人怕它一不留神就把其他的飞禽变成烤鸡——然而事实证明,这点儿担心并没有什么卵用。

那对儿孔雀中的雌鸟显然不堪欺负,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到旁边儿去了,只剩那雄鸟还满是斗志,却已经被烧秃了尾羽,只剩一根稍显艳丽的还硕果仅存的立着。

只见那凤凰用尖嘴叨掉了自己身上一根燃烧着的杂毛,眯着眼睛瞄准了一会儿,瞅准时机,对着雄孔雀那唯一的尾羽猝然射去。

“噗”地一声,那雄孔雀顿时真的火烧屁股地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凤凰像是得了乐儿,在笼子里扇了扇翅膀,仰天发出桀桀的怪笑之声。

宋璎珞站在远处目瞪口呆地目睹了这一切,当机立断地往后退了数丈。

这凤凰八成是皇帝陛下亲生的,宋贵妃想,恩,一定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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