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欣垂下眼帘,一语不发,像个低头认错的学生。其实她知道剧院里这些思想传统的老一辈会对节目有意见,毕竟昆曲部分改动得太大,她只是没想到副院长会当面批评她。下一期的节目还没有播出来,如果他们看到了《对镜》,恐怕只会对她意见更大。
“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关,院里答应让你去参加节目录制,是希望你把传统昆曲展现给观众。你可倒好,彻底把昆曲改成了流行音乐,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都让你们这些人给糟蹋透了。”邹副院长的语气和目光越发凌厉,似在指责齐欣,说她代表昆剧院去参加节目录制并没有为昆剧院增光,而是给昆剧院丢脸了。
陈潇潇站在邹副院长旁边,看到齐欣挨骂,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得意的笑容。
齐欣不想解释,就一直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齐欣,我奉劝你一句,别以为你是林老师的徒弟,就可以在剧院里肆无忌惮,瞧不起其他的年轻演员,你还嫩着呢!”
陈潇潇趁机拽拽邹副院长的衣服,小声说:“副院长,我有点害怕。”
“不怕!”邹副院长拍拍陈潇潇的手,“这周末表演的《玉簪记》还是由你来唱陈妙常。”
“真的吗?”陈潇潇露出惊喜的表情,“我还以为齐欣姐回来了,我就不能再唱女主角了呢!”
“你当然能!”邹副院长安抚了陈潇潇,又转过脸,“齐欣,你先好好反省一下,这个月剧院的戏你都不用上了。”
齐欣垂着头,抿了抿嘴唇,答应了一声:“是。”
陈潇潇挽着邹副院长的手走了,只留齐欣一个人站在原地。
韩立这时也来上班了,看到齐欣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感到奇怪,便走到她身边,询问道:“齐欣,你怎么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
韩立一抬头,就看到了陈潇潇和邹副院长的背影,“是不是陈潇潇又在故意找你的茬了?她还找了副院长帮她,是不是?”
齐欣面对韩立,扯出一抹微笑,“没什么,只是副院长批评了我,说我不该乱改昆曲。”
“那也不是你改的,都是关灯改的,你没办法。”
“算了,即便不是我改的,也是我唱的。副院长总不可能去批评关灯,只能批评我了。”
韩立无言,虽然他很想为齐欣打抱不平,可却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知道,这里边一定还有陈潇潇的挑唆原因。你不在剧院的这段时间,我常常看到她在其他人面前有意无意地挤兑你。尤其是邹副院长,思想特别保守,你和关灯合作的《新霸王别姬》出来之后,就属她意见最大,陈潇潇就专门在邹副院长面前说你的坏话。”
齐欣扯扯嘴角,“嘴长在她身上,她要说,我也阻挡不了。”
“齐欣……”
手机铃声打断了韩立的话。
齐欣说了声“抱歉”,拿出手机接电话。
刘明轩在电话那边火急火燎地说:“齐欣妹子啊,小祖宗有没有联系过你?”
“没啊,我给他发的短信,他都没回我。”
“哎哟,这都三天了,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老板也不让我报警,还说要是明星耍脾气无缘无故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对他的负面影响太大。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我该怎么办呀?”
“刘哥,你先别着急,好好想想他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能想的我都想了,实在想不到啊!实在想不到啊!”
“他会不会回老家了?他老家在哪里?”
“他哪有什么老家啊?他是个孤儿,野生野长的,要不然也不能养成这幅无法无天的性格呀!”
齐欣闻言陡然一愣,心口忽然涌上一阵淡淡的痛感。他……竟然也跟她一样是个孤儿。“刘哥,难道他什么亲戚都没有了吗?”
“这我哪知道啊?小祖宗以前就跟我说他没爹没妈,是个孤儿,也没说还有什么亲戚。你看他的百科词条,就只有籍贯和出生地,都是江州市,也是他自己提供的资料,你说我要上哪去找他去?”刘明轩越说越急,已经要快火烧屁股了。
“刘哥,刘哥,你先冷静,好好想一下,我也好好想一下,总能想到一点思路。咱们谁先有消息,就立刻通知对方,行吗?”
“那……行吧!”
挂断电话后,齐欣握紧了手机,深吸一口气,心脏正在突突地跳动着,速度极快。
韩立关切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韩立,我现在有点急事儿,得去跟院长请个假,你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吧!”她对韩立挥挥手,转身往院长办公室跑。
韩立只觉一颗心飞快地往下沉,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关灯的事?你最初不是很讨厌他,不想跟他继续合作吗?为什么现在又这么关心他?”
齐欣脚步一顿,回过头,对韩立笑了一下,“他是挺让人讨厌,但他也是我的朋友。”
韩立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一种将要失去的感觉袭了心头,变得越来越强烈。
齐欣去跟院长请假,院长倒是没有为难她。林幼芯之前跟院长解释过了,歌曲改编都是关灯的意思,齐欣做不了主,而且也跟电视台签了协议,不好违约。
请好了假,齐欣坐地铁回家,途中给关灯打了好几通电话,照例关机。她只能给王少业打电话,问了许多关灯以前的事。
王少业告诉她,关灯大学时代没从谈论过自己的父母,别人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但有一年放寒假之前,宿舍里偶尔说起回家过年的事,关灯说过他是跟外祖母一起过年。
这就是说,关灯其实是有亲人的,他跟外祖母一起生活,但是,他的外祖母又在哪里呢?
齐欣回到家,打开电脑上网,打开关灯的微博主页,查看他的每一条微博。他的微博很少,总共就发了几十条,全部都是关于音乐的,关于他生活方面的微博一条都没有。
不过,齐欣还是发现了一点线索。
关灯发布第一张个人专辑《墨色年华》之后,他在微博分享了自己专辑里的一首歌曲,名字叫《外婆家门前的老榕树》,同时还有两张配图。一张是老榕树的图片,老榕树生长得十分茂盛,根如盘龙,无数长须垂挂而下。另一张则是家门口的图片,一扇老旧褪色的红色木门,旁边是青瓦白墙的建筑,门口还有那株巨大的榕树。
第二张图片里,木门旁的白墙上贴了一块地点标识——岐水村。
齐欣几乎一瞬间做出了判断,关灯的外婆家就在岐水村,关灯此刻说不定也在岐水村。
可是,岐水村又在哪里呢?
齐欣旋即打开电子地图,输入岐水村这个地名,按下回车,跳出结果,全国范围内竟然有七八个岐水村,而且都在不同的省份。她只能对照图片上建筑的风格,一个个去查,一个个去对比,最终确定了关灯外婆所在的岐水村。
她马上给刘明轩打电话,告知查询到的消息。
刘明轩也很高兴,当即让司机开车过来,接了齐欣,一同前往关灯外婆家所在的岐水村。
六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抵达了岐水村,并且顺利在村头找到了那株大榕树,以及那扇老旧的红色木门。
春天已过,初夏来临,大榕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和图片里一模一样。下午的气温偏高,几个村民坐在榕树下乘凉,一边摇扇子,一边聊天,生活恬淡而悠闲。
齐欣和刘明轩下了车,来到木门前,轻轻敲了三下,屋里并没有回应。齐欣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回应。
榕树下乘凉的一名村民用方言对他们喊道:“别敲了,这屋里没人。”
齐欣与刘明轩对视一眼,连忙走到榕树下,礼貌地询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是关灯外婆的家吗?”
“你是说杨阿婆吗?杨阿婆好几年前得了老年痴呆,她大姑娘把她接去县城照顾,这里已经没有人住啦!”
“那杨阿婆是不是有个外孙叫关灯?”
“关灯?晓不得嘛!”村民摇着扇子问其他人,“你们晓不晓得?”
另有一人说:“杨阿婆的老公就姓关,不过她老公死得早,她自己一个人养大了三个姑娘。哎呀,杨阿婆的命苦得很,三个姑娘只有大姑娘现在还行,二姑娘年轻的时候被男人骗,后来疯了,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里面。最小的那个姑娘十多年前也死了,就埋在村子后面的坟山上。”
又有一人说:“杨阿婆的小姑娘倒是生了个外孙,她小姑娘死了之后,她就一直带着那个外孙。我不晓得她外孙名字叫什么,我只晓得杨阿婆以前管她外孙叫言言。”
言言?齐欣蹙眉,这是关灯吗?名字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会不会是小名呢?
之前说话那人一拍脑门,又叫道:“哎哟,我想起来了,我前几天就在这里看到一个小伙子,我还觉得奇怪,现在一想,应该就是杨阿婆的外孙。这么多年不见,长那么高了,大变样咯!”
齐欣大喜,连忙比划了一下身高,询问道:“是不是大概这么高,看起来瘦瘦的?”
“对对对。”
“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晓得咯!要不你去村子后头的坟山看看,他妈妈的坟在那里。”
“谢谢,谢谢。”齐欣激动得连连道歉,掉头就走。
村民又喊道:“姑娘,去坟山要经过一片水稻田,路不好走,你小心啊!”
“知道了,谢谢大叔!”
刘明轩见状,也跟着齐欣一块跑向村尾,不过他灵活性不行,经过水稻田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沾了一身泥,哇哇大叫起来:“我的天哪!我的天哪!要不要这么倒霉?要不要这么倒霉?”
齐欣站在田埂上回过身,看到刘明轩一身狼狈的模样,说道:“刘哥,要不我自己去坟山看看,你先找个地方清理一下吧!”
刘明轩甩甩手上的泥,哭丧着脸,“你要是真见到小祖宗,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啊!”
“放心吧!”齐欣继续沿着田埂往前走。
在她身旁,是大片大片绿油油的水稻,稻茎已经抽得老高,稻叶柔软细长,一蓬蓬,一簇簇,长势喜人,虽然还没有抽穗,但是不难预见金秋的丰收。
一阵轻风拂过,水稻随风摆动,沙沙作响。从远处看去,稻田里形成道道波浪,荡漾开来。
百米之外,有一座青翠的小山包。
齐欣终于穿过了水稻田,来到山包脚下。她抬头望了一眼,山上种了许多苍松,如巨人般傲然挺立,守护着埋葬在这里的每一个亡灵。
她沿着石子铺就的小路往山里行走,周围全是一个接一个的坟墓,墓碑上刻着逝者的名字与生卒年。
走了几分钟,她终于在右边一座青色的墓碑前看到了那个人。
他依旧是闲散风格的打扮,白色体恤和蓝色牛仔裤,脚下一双球鞋。他闭着眼睛,坐在地上,背靠着墓碑,左腿伸直,右腿弯曲搭在坐腿上,两只手则随意地放在右腿上,头发随风轻轻摆动,软软地耷拉下来,遮住了额头。
他面朝太阳,好似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投下两片扇形的阴影,面目沉静而安详,仿佛一个纯洁的婴孩,格外令人心疼。
齐欣没有立即惊扰他,而是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刻字。
慈母关清之墓。
原来关灯的妈妈叫关清,他是随母亲姓的。
齐欣伸手,替他遮挡阳光,不让耀眼的光芒直射他的眼睛。
光线的改变惊动了关灯,他睁开眼,最先看到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这双手的周围晕出一道光圈,看上去神圣无比。
“你没睡着。”
女孩黄莺般清脆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温柔而细腻,一瞬间足以融化世上最坚硬的石头。
关灯缓缓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庞,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好似一弯冰凉的泉眼,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声音略显沙哑,不如从前那般清亮纯净,许是因为精神有点差。
“我是来找你的,你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她的语气平静温柔,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找我干什么?我又死不了。”他眉头紧皱,用手扶着墓碑站起来,可能是起得太快,大脑供血不足,身体还虚晃了两下。
“哎,小心!”齐欣急忙扶住他。
“死不了。”关灯稳住身体,把她推开了,再次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眉头锁得更紧。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又露出了那种痞痞的笑,斜睨着她,“我一没生病,二没受伤,去医院干什么?你们女人就是爱没事瞎操心,浪费脑细胞。”
“你……”齐欣瞪着他,有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郁愤。他消失不见,她为他担心,还想方设法寻找他的下落,大老远跑过来找他,结果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气她。“既然已经找到你,我就去跟刘哥说一声。”她稳定好情绪,说完话,转身离开。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干什么?”她低头看他紧握自己的手。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说话的语气依然漫不经心,但眼睛却格外明亮,目光灼热地凝视着她,手上的力度也一点都不小,让她毫无挣脱的余地。
“我开了天眼,看到你躲在一个叫岐水村的地方,行了吧!”她没好气地呛他。
关灯目光微微闪动,轻笑了一声,“你去翻了我的微博?为了找到我,你把我发过的微博全部研究了一遍吧?”
研究你妹!齐欣气得俏脸通红,用力挣了两下,没能挣开他的钳制,“放开我!”
“就算你找到我,我也没有糖给你吃,小欣欣何苦这么拼命呢?”他的嘴更欠了,索性把她两只手都抓了起来。
齐欣:“……”祸害遗千年,关大爷分明是祸害中的战斗机,那是要千古流传的,何须别人来找他?她真是脑抽,坐六个多小时的车跑到这里来受气。
“你看你,脸这么红,像猴子屁股,就算几天不见我,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齐欣连耳根子都气红了,使了好半天劲儿,还是挣不开他,“去你大爷的,放开我!”
“哟,说粗话了?真难得。”他一脸兴味,“不过很可惜,我没有大爷。”
“谁管你有没有大爷!”她两只手被他钳住,手腕的皮都被他捏红了,只能拿头去撞他的胸膛。
“这么着急投怀送抱?”他突然松开她的手,快速闪身。
齐欣险些一头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又从她身后抓住了她的双手,这下她没法用脑袋去撞他了,简直是个无赖!“关灯,这是在你母亲的墓前,你就不能庄重一点吗?”
“呵呵,拿我妈来压我?”他靠近她的耳朵,“很遗憾地通知你,这招不好使。”
微弱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根,让她禁不住微微一颤,像是一道电流飞快地窜过全身。
“我妈临终前交代我,让我随心而活,一定要过得开心。现在我就很开心,她看到了,不但不会怪我,还会为我高兴。”
齐欣微微一愣,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他母亲临终的遗言。是不是他现在的随心所欲,唯我独尊,都是来源于他母亲临终的遗憾?一个母亲,为什么要在临终前交代儿子随心而活,一定要过得开心呢?
就在她愣神之际,兜里的手机响了。
“喂,我要接电话,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抓着我吧?”
“我帮你接。”他用左手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右只手去她的衣兜里拿手机。
“你你你……你别乱摸。”齐欣又挣扎,悲剧地发现她连他的一只手都挣不开。
“你哪里值得我乱摸?胸小于c杯的女人我摸着嫌硌手。”
齐欣:“……”贱男人,干脆去摸奶牛好了。
关灯替她接通电话。
刘明轩急切而嘹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齐欣妹子,找没找到?找没找到啊?”
关灯不紧不慢地开口:“瞎嚷嚷什么?”
刘明轩在电话那端愣了两秒,立马开骂:“你个臭小子,你玩失踪,你让人急死了知不知道?急死了知不知道?”
“再叨逼叨,我还失踪一次。”
刘明轩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估计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马上就回去了,别再叨叨了。”关灯直接挂断了电话。
齐欣趁机抽回自己的手。
他瞥她一眼,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还不让我抓你的手,画圈圈诅咒小欣欣。”
齐欣脸皮抽搐,气恼地瞪他,“把手机还给我!”
他把玩她的手机,就是不给她。
手机这时候又响了。
“我手机响了,快给我,我要接电话!”
“我帮你接。”他又自觉地接通了电话。
“齐欣,怎么样,有老关的消息了吗?”这是王少业的声音。
关灯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小欣欣?”
齐欣正要开口,却被关灯捂住了嘴,“唔唔……”
“老王,是我。”他握着手机,贴在耳边。
“老关?”王少业明显也愣了一下,“你、你怎么会有齐欣的手机?”
“她现在就在我身边,是她找到了我。”
王少业抽了一口气,好半晌没说话。
齐欣终于拨开了关灯手,伸长胳膊,“喂,快把我手机还给我。”
王少业也听到了齐欣的手机,怔怔地说:“你们、你们……”
“我们马上就回江州,跟你说一声,不用担心我。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先挂了。”关灯又一次挂断电话,这次却没有继续拿着她的手机,而是直接把手机塞给她,掉头就走。
“哎?”齐欣握着手机,一头雾水地看着关大爷的背影。这臭脾气,变脸就跟变天一样,刚刚还万里无云,忽然间就阴天下雨了。
两人下了坟山,再次穿过整片稻田,回到村头时,跟刘明轩碰了面。
刘明轩倒是把衣服上的泥洗掉了,不过浑身也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见那两人回来,刘明轩还没来得及开口,关灯倒是先一步说道:“老刘,你这是嫌天热,去河里滚了一圈?”
“滚一圈!滚一圈!”刘明轩拿根树枝不停地往他身上抽,“摊上你这个小祖宗,我是迟早要被你给折腾死,你能不能消停点?”
关灯拽拽地回答:“不能,我就喜欢放飞自我。”
刘明轩:“……”小祖宗还是继续失踪得了,免得他一开口就气死人。
三人回到车里,让司机开车回江州。
关灯终于把手机开机了,一连串的系统提示消息涌进来,他全都不看,一条条删除,最后轮到齐欣的那条短信,他才将它点开,飞快地回复了一条。
——在你心里。
齐欣收到消息,拿出手机一看,心头猛然一跳,抬眼去看关大爷,他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自顾自地拿着手机打电话。
“大姨,和你说一声,我回江州了,下次再来看你和外婆。”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脸上带着淡淡的暖意。
齐欣静静凝视他,原来他和亲人说话的时候,也是很温柔的。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就只剩下他的大姨、外婆,和那位在精神病院里的二姨了吧!他和她如此相似,都是没有父母的年轻人,孤身一人生活在繁华的大都市里,同病相怜。
所以,他才会说,他在她心里么?那她,又是不是在他心里呢?
关灯结束通话,斜睨着她,调侃道:“我这么好看,都看入迷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