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诺将唐淼扶到车上,对唐淼说:“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唐淼闭着眼睛摇摇头:“一诺哥哥,不用,我只是有些头晕而已,我们先回家吧。”
唐葭见儿子一诺扶着脸色苍白的唐淼进来,心疼坏了,愠怒地问:“诺儿,你是怎么照顾妹妹的,不是说去参加摩西孙女的订婚宴会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贺一诺头都要大了:“妈妈,我也不知道,我先扶淼淼上楼休息会,你倒杯热奶来。”
唐淼拥着锦被,倚在床头,眼前不断晃动着触目惊心的车祸现场、追悼会上阴森凄凉的场景,任大海、苗欣芸夫妇哀伤崩溃的面容,还有苗欣钰仇恨的眼睛......相互切换的镜头让唐淼喘不过气来。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她坚信不会认错任东伟。小时候,任东伟带唐淼去科研所玩,他们趴在实验室窗口看任东伟父亲在一些试管里倒来倒去,趁父亲出去,唐淼好奇地溜了进去,拿起一个装有液体的试管把玩,想把那些水倒在手里玩,任东伟说:“不行,爸爸说,有的液体会让皮肤烂掉。”唐淼淘气的往手背上倒,任东伟为了不让她尝试,把自己的手附在她小手上面,强酸一滴刚渗入皮肤,疼得任东伟大叫,好在及时送进医院,右手背上还是留下了铜钱大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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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握手的时候,唐淼清晰地看到了任东伟手背上的疤痕,原来经常两手相牵,十指相扣,她太熟悉这块梅花形状的疤痕。
可为什么任东伟波澜不惊,一个人不可能伪装的这么好。眼底多多少少会泄露自己的情绪。但任东伟看到自己,就像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东伟哥经历了什么,看来他是真的忘了自己,一丝悲凉蔓延到唐淼的四肢百骸。
一贯冷静自持的易云昊,此时无法使自己淡定。满脑子都是摇摇欲坠的唐淼。她苍白的小脸上,有震惊,有伤心,又无助,一双蒙上水雾的大眼睛泫然欲泣,粉唇紧咬,发髻散开,一头青丝绸般的黑发铺散在雪白的狐皮披肩上,黑发红颜,娇弱得让人心疼。
订婚宴上,易云昊勉为其难陪着琳达跳了两支舞,随后,坐在角落一动不动想着心事。一杯接一杯喝着威士忌。甚至接连不断地抽着烟。琳达默默注视着这个英俊阴冷的男人,他是睿智且善于隐藏的,但再有涵养的男人,再有本事的男人,都会有软肋,区别在于有的比较让人容易看透,有的善于隐藏,不容易被发现。除非他最刻骨铭心的人或事触动到他。易云昊属于后者,唐淼就是他的软肋,可以让他随时心乱如麻,继而缴械投降。琳达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订婚宴还在持续,头重脚轻的易云昊步出了嘈杂的宴会厅,他想透口气。暮冬的风,在这异国他乡,没有感到刺骨的寒冷,却有一种凌冽的寒意。冬阳暖暖的慵懒地照着气派的别墅庭院。
一个侍者模样的年轻人,走到易云昊身边,恭敬地问:“是易少么?”易云昊点点头。侍者交给易云昊一个纸袋,匆匆离开。
易云昊打开纸袋,里面掉出几张照片。好像是贫民窟的背景,但是唐淼的侧脸却异常清晰,几个难民模样的高大男人正在撕扯她,惊恐与愤怒霎时涌到头顶,易云昊酒醒了大半,一边往外走,一边打木成林的手机。
木成林一直等候在芭拉家别墅外边,看到易云昊自己出来,木成林将车子滑行到他身边。
易云昊坐在车上,把收到的照片翻拍后,发给他在温哥华从警的朋友彼特,咨询这是哪里。
稍后,彼特打回电话说道:“这是市中心东区,那里饱受毒品交易、娼妓和治安等问题困扰,众多吸毒成瘾者与毒贩居住于此。此地有着居高不下的犯罪率,据警方统计,此处就有占全市34.5%的严重伤人罪,以及22.6%的抢劫罪;而大多数犯罪并没有被记录在案。有什么问题吗?云昊?”
易云昊心如刀绞:“我的未婚妻可能被人挟持,被扔在那里,把路线发给我,请你也马上过来。”
彼特也很吃惊:“怎么会这样,你一定要冷静,我马上联系那里的警察。”
按照彼特发过来路线,木成林把车速提到最高,易云昊还嫌慢,他现在百爪挠心,不敢想象在一群饥饿、褴褛、凶残的瘾君子围攻下,弱不禁风的唐淼,在遭受严重精神打击的情况下,如何自保。
车子很快进入东区,沿街不时有丑陋风骚的半老女人,肆无忌惮地拦车,还有或蹲或躺在街边的衣不蔽体的壮形大汉,眼里露出阴鸷的光,两个半大孩子,正在厮打,争夺一块奶酪,鲜血在满是油污的脸上蜿蜒,让人目不忍睹。
几个人虎视眈眈盯着易云昊放满速度的车,有人往车上扔石头。易云昊不敢打开车窗。沿着破败的城区往里面走,倏然,易云昊被一片白色刺疼了眼睛,一个老年女人脖子上围着唐淼今天的白狐披肩。
易云昊示意木成林停车,迫不及待打开车门,冲到老女人跟前:“你这披肩哪里来的?”披肩上有撕扯的一块块黑色痕迹,有斑斑血迹,易云昊无法顺畅地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妇人转动着空洞的眼珠,并不理会易云昊。旁边三三两两围过来一些衣衫褴褛、满面菜色的男男女女。一个脸上浮肿的男人听懂易云昊的话,看他焦急的样子说:“先生,你想知道刚刚被扔在这里一位小姐的事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付给我钱。”
易云昊爽快地掏出钱夹,却不想刚才厮打的两个孩子,趁他不备,夺过钱夹转身就跑,易云昊虽身手了得,此时无比担心唐淼,顾不得追两个孩子,而面前的大汉耸耸肩,不再说话。易云昊急忙对身后的木成林说:“你身上有多少钱,都给他。”
易云昊现在方寸大乱。木成林盯着那个大汉道:“你现在帮我们找到那个小姐,我随后会付给你想要的钱。”
大汉摇摇头。易云昊双目赤红,对木成林吼道:“给他!是讨教还价的时候吗?”
木成林冷静地说:“少爷,你心疼则乱,谁知道他是不是骗子。”
大汉见自己被怀疑就说:“有几个人开着车到这里,把那位小姐扔下来,车开走了,那位小姐身上还淌着血。”
易云昊心跳几乎要停,急切追问:“那后来呢?”
大汉打了个呵欠,浮肿脸上一片灰暗,标准的瘾君子反应。懒懒的不想说话。易云昊掂着他油腻衣领摇晃:“快说,后来呢?”
旁边一个精瘦女人接腔:“被这一片的头目弄走了。”一群人挤眉弄眼的笑了,易云昊不寒而栗。
易云昊在国外这些年,多少了解些贫民窟的事情。这一片的小头目一定是心狠手辣的人,能在这些贫穷的老弱病残身上榨取钱财的人,都是无恶不作,凶残至极,没有人性的恶棍。
而唐淼落在这些人手里,怕是凶多吉少。易云昊曾历经生死,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