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卫近半叛变,东宫行辕附近杀的血流成河。
十四与十六皇子年幼,被乾封帝交托与太子照看,此刻两位殿下正一左一右攥住太子皇兄的袖襟,吓得瑟瑟发抖。
太子隔着车帘,眸光闪动,理智告诉他这里面另有阴谋,老五不会用这么蠢笨的法子夺嫡,纵使他死在这,难不成父皇还会越过元澈传位与这个弑兄杀弟的孽畜吗!
可外面的护卫一个个倒下,逼近的刀光让他心中对魏王的猜忌愈燃愈高,万一呢,万一老五真的是想借着大婚这个机会将同辈的兄弟尽皆诓杀,然后借其岳家兵权图谋大位呢?今日九城里头大喜,各个宫门可都没怎么设防。
魏王落马,被踩伤了小腿,周围的府卫敌我不分,身边的心腹无奈,只能架着主子往外撤,这看在东宫与诸皇子的眼中,已是变相认了方才那几句口号。
老五,真的反了!
火力被太子吸引,九、十等几位殿下那里脱身不难,可此刻谁也不敢后撤一步。十皇子死死抱着自己的胞弟,咬咬牙指派了身旁一半护卫前去支援太子。
他年初已经十三了,就比老九晚出生几个月,待遇却是千差万别。因着母妃不受宠,纵使膝下孕有两子也不过是个修仪。皇子封王,老九、十一寸功未立便是双字亲王,甚至连丈大的十六都能封一字郡王,唯有他和十二,尴尬的平头郡王,无号无地,在兄弟间受人轻视。
十皇子想出人头地,他不想一辈子做个后宫中的小可怜。虽然他年纪轻,但常偷听晨阳宫的师傅们议论,也知道二皇兄的储君之位已稳,投奔他,得到重用,才能免于庸碌一生的命运。
十二皇子尚不满十岁,还不明白生死关头,哥哥为何要把身边的保障散去,但他知道哥哥做得必然是对的,抿了抿唇,将自己身边剩下的几个武宦也支了出去,这些都是外家放在他和哥哥身边的盾牌,保命用的,个个身手不凡,起码能顶上一阵。
对于太子车架前方那激烈的拼杀而言,这几个人真的就是塞牙缝的,不过,太子很是感念这份情谊,他下令车架后移,将几位小皇弟都纳入车室护着。
几位皇子年纪虽小,脑子转的却不慢,方才被老十抢了先机,也不过是他们一时惊惶,误了决断而已,眼下立刻下令,将身旁人手交由太子调派,却不想被东宫婉拒了。
太子面色冷肃,不慌不忙,任凭外面杀声震天也不为所动。
他在等,等第一波出现的人马。
若是西郊驻军,那老五谋反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太子就算动手将其□□也算师出有名。
可若不是,这里面门道就大了,老五忠奸难辨,眼前几个小皇弟也未必干净。能在京师神不知鬼不觉调动如此多的人手,又想置他和老五于死地的,除了几位皇弟的外家,也没什么人有这个胆量,有这个必要了。
魏王府位于东城繁华之地,喜队行走的路线都是官线大道,内侍监提前清扫了数遍,如今这般乱局,至少说明内侍监中藏了暗子。
太子对内侍监的观感从冯保起就不好,现如今更是发展到了厌恶的程度。
势必是内侍监贱奴与刺客暗中勾结,才使得京师发生如此大的动乱。
而且这都两三刻钟过去了,五城兵马司都是吃干饭的不成,难道就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吗!
外援迟迟不至,几个年长的皇子已将手扣在了剑柄上。
太子摩挲着指节,已经整整过去三刻钟了,五城兵马司不是被拦截,就是已全军覆没。明诚其兄虽是性情绵软之人,然东城兵马强健,想拦住那五百多人手,怎么也要三百精锐,京中能有如此手笔的屈指可数,镇国公恰属其一!
刀锋已逼至车帘,太子眸光射火,再也按捺不下去了。
一声竹哨,街道上再度涌出许多青衣蒙面郎卫,齐齐跃居东宫行辕,暗弩弯刀,个个都是袭杀的高手。
不知怎得,青衣卫现身之后,魏王府兵战力大减,不过片刻局势便发生了逆转。
手起刀落,青衣卫杀的痛快,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场面上魏王府兵只剩寥寥十几人了。
等到局面落定,五城兵马司才姗姗来迟,不过人人挂彩,瞧着就是刚经过一场大战。
赵秉寅、周续昌两人不是将才,杀敌之事都交给丰同两位分家之人代理,他俩人只是临行前挥了挥刀,灭了几个伤残,就这,赵秉寅右臂还受了一刀,此刻用白纱捂着,面相极为惨烈。
“末将救驾来迟,诸位殿下恕罪!”
赵秉寅乃是鼠胆之人,都被逼动了手,可见五城兵马司遇见了怎样的劲敌,太子掀起车帘往外一看,面燎身溅血,似是一路拼杀过来的,刚好印证了他刚才的猜想。
“何故拖延至此!”
若非这是自己人,太子早将人拖出去斩了,这么久才来救驾,若非他有青衣卫护身,此刻尸骨都该凉透了!
赵秉寅心都吓停了,面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僵着一张脸跪伏在地上解释。
“东城兵马司五百士卒巳时末初得到消息便全军出动,奔往此地,不成想在小湾坊遭遇伏击,对方装备精良,持军械强弩劲射,末将麾下死伤无数,难以存进!”
这不是假话,赵秉寅再无能,这也是三年费尽心力养出来的兵士,瞧见他们一个个丧身于军弩之下,怎么能不恨!
“对方是何身份,你且摸清楚了没有?”
太子心中的猜疑在听到军械这个词的时候就几乎砸实了,问这一句只是最后给老五一个机会,不让他死得冤枉。
“启禀殿下,从小湾坊收敛的尸体来看,都是积年的老兵,他们手足处皆有不同程度的冻伤,应该是刚从北疆战场上退下来的。”
“混账东西!枉孤待他一片赤诚,竟是养出了一条狼子野心的孽畜,他想让孤死也就罢了,诸皇弟何辜!”
“魏王所为就是想图谋大位,他弑兄杀弟,丧尽天良,与太子皇兄何干,小弟这就回宫陈情,让父皇还我们一个公道!”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十皇子第一个跳出来接住了太子的话头,甚至愿意亲身做马前卒,到御前绝了魏王的后路,这份胆魄让人不由侧目。
太子未曾多加阻拦,只是让人护着几位“义愤填膺”的皇弟安全回宫,他要带兵去魏王府,剿了那个叛逆。
消息传得飞快,东宫遇袭的消息刮风似的飘到了魏王府,席上的气氛霎时转变,人人自危。
打从开年起,天家这谭浑水就越搅越乱,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纵使不站队,也怕一个不留心踩到哪个坑里,误了前程不打紧,就怕败了祖宗基业、拖累家中老小啊。
喜房内,侍卫长正在给魏王包扎,镇国公紫着一张脸站在帘外,默默思量。
“岳父,此事真不是本王所为,我没那个实力也早歇了那份心思,您都知道的……”
“老臣知道有何用,太子那边证据确凿,十郡王已经领着诸皇子进宫了,想来不出片刻,东宫就会带人上门了。”
石彪想不明白,到如今这境况,魏王会被谁所不容,这小子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量他也没有欺瞒自己的本事,可这话讲给太子与圣上,他们会信吗?圣上或许会,但太子一定不会,刀都已经架到人家脖子上了,再怎么解释也枉然,除非……
拨开帘子,镇国公眼神转到魏王受伤的小腿上。他面色凝重,第一次直白的问道,“殿下,你确实无心那把椅子,只想做个逍遥宗亲,对吧?”
魏王心里发怵,岳父盯着他的眼神如同草原上最凶狠的鹰隼,冰冷而狠辣。他不自觉的撇了撇伤腿,随后拧着眉梢点头默认。
不是不想争,是不敢去争。老大老六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十个他捆在一起也玩不过太子。
魏王有自知之明,他从没在父皇的眼中看到过信任,说得凉薄点,他与老六不过是父皇平衡朝局的棋子,一旦父皇觉得太子成了气候,自己两人就会被无情抛弃。
自古以来,夺嫡失败的皇子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早点抽身,还能混一世富贵。
镇国公得了准信,心里也下了裁断,时间不等人,现在不下手,待会太子闯进来事情可就办不成了。
“殿下,今日之事您开脱不了,那些府卫籍贯都挂在您的名下,对外,与您本人无异。”
“可是……”
“您且听老臣说完,长宁郡王重伤昏厥,生死未明,太子侥幸逃过一劫,却拿住了活口,五城兵马司那边又有尸体为证,这一环扣一环,已经将罪名坐实了。
就算将来御前对质,您也百口莫辩!”
“不是的,这一切非本王所为,他们不能将罪名栽到本王头上!”
谋害东宫,京畿作乱,这条条件件都是死罪啊!
魏王慌神了,他绝不要沦落到老六那样生不如死的境地,可自己手无权势,如何翻盘呢,岳父,对了,岳父还有兵权!
“无谕旨或兵部勘合,西郊驻军进城一步就会被视为谋逆,退一万步讲,老臣能招来兵马,殿下您还能撑到那时候吗?”镇国公摇摇头,无奈的断了女婿最后一丝念想。
“那怎么办,你不能叫本王等死啊!!!”
“父皇不会饶了我的,死了那么多人,他会把我圈禁到死的……”
“太子,还有太子,以他狠毒的性子,他会活生生把我折磨死的。岳父,你救救本王啊……”
“……不是没有办法。”
“你说,无论何等法子,本王都听你的。”
“只要绝了殿下登位的可能,嫌疑自然就能洗掉大半。”镇国公的眼神一直流连在魏王的伤腿上,意思不言而喻。
“你你,你的意思是?”
“一国之君,绝不会是身有残疾之人!殿下落马伤重,残了一腿,自然就与大位无缘了。”
“而且,圣上那儿也有了交代,若今日之事当真是您所为,又为了什么呢,满朝文武总得要个理由吧。只要您残了,就算是太子,也不能再过分为难。”
魏王的脸色煞白,他呆呆的盯着自己的小腿,脑子里乱成一滩浆糊。
魏王府外街巷已经有了动静,镇国公府的暗卫进来禀报,五城兵马司携后来赶到的一千禁军正护着太子车架火速往府上赶,再一个拐角,人就要杀到了。
石彪脸色一凝,这时候那帮狗崽子动作倒快。
“来不及了,石荣,你亲自动手,战场上惊马断腿的伤势你也是见过的,手脚利落点,别让殿下受罪。”
今日的刺杀当真坐实,受损最大的不是魏王而是镇国公府,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兵马师出何处,谁也说不清楚,以当今的尿性,镇国公府极有可能被扣上这屎盆子,届时九族难保!
镇国公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刀鞘走了上去。魏王绝望的保持安静,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为了活命,从今以后他只能当个残废……
“啊!!!”
作者有话要说:喵努力多更,唉,总觉得自己特别残忍,小魏小康都是凄惨下场……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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