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孟萋萋突然站了起来,吓了流霞一跳。
流霞问道:“大小姐,您要做什么?”
“我去找齐澄泓。”孟萋萋说着,朝外走去。
“这么晚了,您去找齐公子做什么?”流霞连忙跟了上去。
“找他说件事。”孟萋萋头也不回。
流霞只好拎了个灯笼,又叫了几个小丫鬟跟着,随孟萋萋朝外去。
孟萋萋先去了书房,却被告知,齐湛已经回房去了。未嫁的姑娘家去年轻男子的住处,总归是不大好,但辛苦跑了一程,孟萋萋又不想半途回去,最后只好托了个庄子里的丫鬟帮忙,把齐湛叫了出来。
齐湛大概是刚沐浴过,新换了一件袍子,整个人都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孟萋萋忍不住就着灯笼的光多看了几眼,方才开口:“我有一件事,想要现在就告诉你。”
“什么事?”在齐湛的印象中,孟萋萋并不是冒失的人,更不会轻易夜里跑出来,因此很有些吃惊。
孟萋萋的表情很严肃,但她盯着齐湛看了一会儿,却又扭捏起来,红着脸垂下了头。
“到底什么事?”齐湛见她这副样子,愈发奇怪了。
孟萋萋低着头,开口了:“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摔碎了你的玉佩……”
这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们家祖传的玉佩!尤其他的父亲已经过世了,这块玉佩,对于他,对于他们家,意义重大!当他把摔碎的玉佩捧回家,他母亲的眼圈都红了!跟这块被摔碎的玉佩比起来,她父亲把庚帖摔到他脸上的事,都算不得什么了!
齐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孟萋萋没听见齐湛的反应,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善,急忙道:“当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失手!”
她一口气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信不信?”
她还记得她跟两个丫鬟说她是失手摔碎了玉佩时,她们是如何不相信的。这事儿,的确难以让人信服,可是,这就是事实啊……她当时,就是手滑了……
齐湛的脸色,渐渐地变得惊讶:“真的?”
“真的!”孟萋萋忙不迭送地点头,可怜巴巴地看他,“真的。”
齐湛看着孟萋萋可怜兮兮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他刚认识孟萋萋不久,教她写字的时候,她失手摔碎了他的一方端砚,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请他原谅。
那方端砚,亦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但看着她似乎含着泪水的眼睛,和她可怜巴巴的表情,他怎么都没忍下心来怪她,甚至没有告诉她那块端砚的珍贵性。
既然那方端砚可以原谅她,这块祖传的玉佩,为什么不可以呢?齐湛看着孟萋萋,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变得柔和了。
不过,这么快就原谅,她以后会不会更嚣张?不对,即便他原谅,又能怎样呢,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又不是因为一块玉佩……如果不是孟德昭把庚帖摔到了他的脸上,他也不会去找孟萋萋讨回玉佩,如果不是因为他去讨回玉佩,孟萋萋也不会失手将玉佩摔碎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孟德昭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就算原谅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还不如就这样一直恨着呢……免得你侬我侬却又没办法在一起,更加痛苦……
齐湛紧闭双眼,默默地长叹了一声,再睁开眼时,已是满面寒霜:“即便是失手,我也不会原谅你,那可是我们家祖传的玉佩,意义非同寻常。”
孟萋萋的反应,却不像他想的那样失望,相反,她还有点兴奋:“这么说,你相信我是失手摔碎玉佩的了?”
她这关注点……齐湛点了点头。
“那就行!”孟萋萋兴高采烈地说着,转过身去,冲他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你早点歇着吧。”
她是不是没挺清楚?他并没有原谅她!她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难道说……
是了,这些年过去,她多半早就不再心悦他了,既然不再心悦他,原不原谅,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根本就不在乎了。齐湛这样想着,突然心如刀绞。
孟萋萋回到房间,安稳入眠,心中多年以来的一块大石头,就这样落地了。她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接下来几天,在庄子里玩得格外开心。
她只顾着玩,流霞倒是留意到了很多事情,比如,孟莫莫好像对齐湛很有意思,总是若有似无地勾引他。不过,她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孟萋萋,反正孟萋萋都打算退掉庚帖了,那她管齐湛跟谁好。
庄子上很是凉爽,孟萋萋住得不想走,但她不想走,齐湛却得走了,因为他进了翰林院,他的母亲阮氏因此受封,他得回去准备庆贺的宴席。
主人要走了,他们自然也就跟着回城了。
顾瞻知道孟萋萋还没玩好,安慰她道,等受封宴办完,他们还过来玩。
孟萋萋回到家中,几番将写给父亲的信拿出来看,许是天气炎热,心浮气躁,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吩咐流香道:“去告诉田喜庆,给我寻个机会,我要见见齐澄泓,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在庄子上的时候,不是已经单独和齐湛讲过话了吗,怎么还有话要讲?是和退庚帖这件事有关吗?流香疑惑着,应着去了。
夏日高照,流水潺潺,京郊溪畔,是个避暑的好去处。田喜庆却没那么好福气,带着一名叫招财的手下,猫在一株大树底下。
不远处,是身穿靛青色岁寒三友绸袍的齐湛,带着几名随从,正沿着溪边漫步。
招财望着齐湛身姿如松的背影,由衷赞道:“喜庆哥,你瞧那位新科状元,哪怕散个步,身板都是笔直笔直的,把那袍子穿得真好看。放眼京城,也就只有他这样的人物,能和我们家的表少爷一较高下了吧?”
啪地一声,田喜庆朝他脑袋上拍了一掌:“我是带你来盯梢的,不是带你来编排人的。”
他这不是夸奖么,哪里像编排了?招财缩了缩头,没敢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