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
听到王韫的声音,方以默急急忙忙从二楼走下来,他未注意到王韫和王观珏之间的气氛,步伐矫健,嘴角带着笑就像在和王韫唠家常一样,滔滔不绝“含玉?发生何事了?叫我来作甚么,我们方才瞧了一对镯子不错,你不妨同我们……”
见王韫脸色奇怪,方以默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角,她看了眼王观珏,走到王韫身旁,问王韫,“不知他是?”
王韫心情烦躁,“我二伯父家的嫡子,我弟弟,名唤王观珏。”她简略道。丝毫不见为方以默和王观珏介绍的意思。
方以默见王韫和王观珏脸色都不太好,一脸懵逼,内心纳闷怎么两姐弟冷淡得就像陌生人。
他拱手正欲出声之际,突闻身后传来温温润润的男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王观珏?”
出声的是齐靖善,方以默下楼未多久,齐靖善和卢恺之罗安泰都也相继下了楼。
齐靖善眉梢微挑,却不上前,只静静站在一旁,笑道,“你怎么在此?”看他的样子,他和王观珏似乎是认识的。
王观珏显然也想不到王韫怎么突然就呼啦啦喊了四个人。他目光在四人间游移了一番,,最终不卑不亢地直视着齐靖善,道,“好久不见了。”
齐靖善听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你怎么未同齐尔寿一道?来琳琅台做什么?”
王观珏听到“齐尔寿”之名时,脸上浮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不甘之色,随即便若无其事地笑道,“王兄我近日未曾见着他,至于我为何在此,不日便是家姐诞辰,家姐向来待我极好,不同旁人,故来琳琅台为家姐挑选一件合心意的首饰。”
王观珏说罢,齐靖善只是淡笑不语。
“你瞧中了什么?”方以默围观了齐靖善和王观珏的对话,愈发好奇,笑道“既然你是含玉的弟弟,告诉我,我给你打个折扣。”
王韫默默瞥了方以默一眼。
打个鬼折扣啦?!死要钱!反正他有有钱的外公和有权的姐夫!
方以默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回望。
“实不相瞒,”王观珏苦笑一声,略微苦恼道,“我心中已挑好了一支簪子,不曾想今日碰到了四姐,更想不到同四姐看中了同一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正在为此发愁。”
王韫内心呵呵两声,先是言明要给王琳买生日礼物,王琳对他特别好不同旁人,加上手足友爱的印象分。接着又点明她和他看中了同一件,他不是不愿意让给她,而是亲姐诞辰之故。面色苦恼得好像是王韫不通情达理,不顾兄弟姐妹友睦,非要和族姐抢一件首饰。
王韫也不是非想要眼前的簪子不可,只是王观珏前不久才同她道歉,现在又叫王韫把簪子让给他,王韫内心憋得慌。
“既然如此,不知含玉想要怎么做?”静静旁观了良久的卢恺之未关注王观珏,转头低声问王韫的意见。
“我?”卢恺之问到王韫的意见,王韫揉了揉额角,“子慎是少东家,我本想找子慎看看到底该怎么处理。”
王韫放下手,双目平视王观珏,“既然是你为了二姐,我便不要了,免得落一个兄弟不睦的闲话。”
王韫现在是真的不想要了,因着王观珏和王琳的缘故,方才喜欢得不行的簪子此刻看着好像就能扯出不少事来。
王观珏抿了抿唇,兄弟不睦是事实,他们心底都清楚,只是当着方以默他们的面,却不好挑明了说,真要说,确实是他不占理。
王韫松动,王观珏也怕节外生枝,笑道,“那我在此便替姐姐谢过四姐了。”
王韫脸色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方以默眼珠一转,忙招呼守在一旁的店小二,嘱咐道,“快把王小郎君看中的包起来。”
从头至尾看了全程的店小二如梦初醒,忙点头,手脚伶俐地去给王观珏包簪子去了。趁着店小二包簪子的功夫,方以默又对王韫笑道,“我们刚刚看中了一对镯子,看起来和岑小娘子颇为般配,含玉不妨和我们上楼一同瞧瞧。”
王韫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小二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包“霜翎”放到了一方长长的黑漆盒子里包好,交给了王观珏。
王观珏接了盒子,却不收下,而是打开了盒子,取出了簪子,凝视着簪上展翅欲飞的仙鹤,口中低声叹道,“丹顶宜承日,霜翎不染泥,堪配姊姊。”他把小心地把簪子重新放入盒中,对王韫道,“多谢二姐割爱。”言毕,又问店小二,“不知多少银两?”
“丹顶宜承日,霜翎不染泥”。
王韫听了,联想到王琳,犹如吞了粪。本是赞美仙鹤的句子,王观珏借此来赞美王琳,言外之意就是他姐姐怎么高洁,怎么冰清玉洁,出于泥而不染,才华横溢。
店小二笑了笑,正欲回答王观珏的问题,方以默突然抬了抬手示意店小二闭嘴,因着是少东家,店小二虽然莫名,但乖乖地闭上了嘴,好奇地看着。
方以默阻止了店小二,斥道,“眼前可是我好友的弟弟,不同旁人,自然是要行个方便。”
王观珏上前一步,道,“不必如此我……”
方以默好像未听到王观珏的话,他略一沉吟,拍案道“便收王小郎君你一百两银子好了。”
此话一出,王观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店小二也惊呆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方以默。
听到方以默的报价,王韫很不厚道地直接笑出了声,晋朝一两银子约莫等于六百元人民币,方以默想当于要了王观珏六万,王韫本以为买簪子大概也就花到五十两银子,却不曾想方以默心这么脏,多了一倍。
王观珏外公姐夫虽然有钱,但他自己的月例到底是固定的,现在又只是靠着家里生活,无官职也无俸禄。毕竟不是早期穿越文和电视剧,不论主人公或是配角动辄就能花上多少万两黄金白银,红楼中的小姐们也只有两三两罢了,王观珏此番花了一百两的银,够他拮据一段时日了。
方以默故作惊诧道,“怎么了?可是有些贵了?”他满脸关切之意,“既然如此,我便再减……”
“不必了,”王观珏颇为失礼地打断了方以默的话,他性子傲,方以默一再降价对于他而言无异于高高在上的施舍,他重新挂起看似游刃有余的笑容,把盒子重新交给了方以默道,“我瞧‘霜翎’值得我花上一百两,只是我今日思虑不周,未带够银钱,不知可否为我暂且留着,等我明日带足了银两再来取它?”
方以默把盒子又塞给了王观珏,笑道,“不必了,我信含玉的弟弟,‘霜翎’你先带走,明日再吩咐人交付银两也不迟,何必累得你多跑一趟。”
王观珏要推回去,方以默手下却暗暗使力,王观珏推了半天都纹丝不动,方以默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好像打定了注意非要王观珏收下。
王观珏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闪过一抹阴郁之色,暗自咬紧了后槽牙,“如此我就多谢方郎君美意了。”
方以默微笑“王小郎君对令姐之情谊着实令我钦佩,希望万万不要耽搁了令姐诞辰,不要耽搁了王郎君的美意才是”紧接着,方以默又装作无意道,“若是因为我琳琅台不近人情,耽搁了王郎君赠簪子的美事,致使好好的喜事搞砸了,我也担不起。”
王韫眼神:方以默你好毒。
方以默眼神:哪里哪里。
两人短暂的眼神交流结束,方以默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大笑道,“再者,我也有意同王郎君结交,此番只是我一点心意罢了,望王郎君莫要嫌弃。”
王观珏微笑,“方郎君言重了。”他把盒子收入衣袖,行了个礼,“我各位似乎有事在身,我也不耽误诸位,先行辞过了。”他看了一眼方以默,“明日我便会吩咐下人将银钱送来。”
说罢,一撩衣袖转眼身便要走。
王观珏走得很快,面色不善,足下生风,很快就消失在了琳琅台门外。
等王观珏走得见不到人影了,方以默才笑吟吟地转头对王韫道,“含玉可解气了?”
解气虽然解气,王韫内心却有点疑惑,她不答方以默的问题,只是问道,“你怎么知晓我方才心情不善的?”
“你的脸色黑得就像张廷溪,”方以默一点儿都不愿放过吐槽张廷溪的机会,“不止是我,嘉仪、安康、长庚可都瞧出来了,你方才便未曾注意到嘉仪也同我一样?”
王韫看了看镇定自若的齐靖善,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以默的意思是齐靖善也为她出气了?
“嘉仪?”她面色犹豫。
“王观珏此人同我旁支一脉的齐尔寿交好,齐尔寿颇有才学,只是为人处世有些偏颇了些,”齐靖善莞尔,说得很含蓄,“含玉,既然他是你族弟,我希望你能同他点明此事。”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