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料之中的惨烈的战斗,在楚天歌突然明悟出“时间境界”之后,这一场胜负悬念也随之宣告结束。
此时此刻,哪怕不用楚天歌动手,冥幽也已经是将死之人。
失去了体内大量的血能,他的身躯再也无法抵抗时间的侵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风化。
楚天歌凝望着这个一百五十年前,邪道的最后一面旗帜,也是最后可以被称之为邪道宗师的人物,心中一片波澜。
没有人可以抗拒对死亡的恐惧。
正因为处于对死亡的极大畏惧,人们才开始恐惧时间。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背景,无关力量,但凡是生命体便没有一个不恐惧时间的流逝。
岁月是一柄杀猪刀,永远处在磨刀霍霍的状态,不经意间,带走你的生命,你的精气,你的将来。
人们在感叹韶华将逝,红颜易老,何曾不是在恐惧伟大而恒古的时间呢。
就算是异类,也终将有死去的一天。
掌握了远超一般人类的强大力量,又有谁会轻易的向时间妥协。
可以说,比起一般人,异类们更加惧怕那苍茫而无情的岁月大道。
冥幽如此,楚天歌又何尝不是如此。
正因为对时间恐惧,所以冥幽才破天荒的想要长生乃至永生,他也的的的确确做到了普通异类难以做到的事情。
创造出了缝合术和石像术这样堪称惊才绝艳的禁术。
可惜,他自身终究没有迈过那道坎。
一切都结束了。
属于冥幽的传奇,在此刻在此地彻底的画上了休止符。
除了在场的四人以外,再也没有人见证曾经一代强人的落幕。
呼,呼,呼。
北风呼啸而过,带走了现场的血腥气,也带走了冥幽最后一丝残存的痕迹。
在楚天歌的注视下,他的身躯逐渐风化,随着北风一道飘零在了这个世间之中。
难以想象,邪道宗师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般。
楚天歌扭过头,目光远眺,金色的时之瞳中带着无尽的漠然与死寂。
倒映在瞳孔中的是拓跋锋面若死灰的老脸。
连准备许久的王牌也败在了天之座的手中,就算贵为巨头,贵为拓跋氏一族主家的家主,此时此刻的拓跋锋也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意。
当他对上楚天歌的视线时,只觉得浑身冰寒,背脊发冷,脚下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敌意。
有的只有无尽的漠然和平淡,就仿佛是在看待一件死物一般,又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着平庸的蝼蚁。
没有人会在意地上的蚂蚁在做什么,也没有人会去在意苍蝇蚊子在想些什么。
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只是害虫罢了。
而此时此刻,拓跋峰从楚天歌的眼神中竟然读出了相似的意味。
那是上位者看待下位者的视线。
是高等生命体对低等生命体的漠视。
“啊啊啊——!”
长啸凌空,拓跋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不,我还没有输,我是拓跋锋,我是主家的家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拓跋氏!”
说话之间,拓跋锋从怀中取出了一物高举头顶:“伟大的先祖啊,请庇佑你的后辈子孙斩杀大敌。”
“是祖器!”
远处,拓跋玉儿惊叫一声,这是只有掌握在拓跋氏主家家主手中的至宝,乃是拓跋氏的底蕴所在,曾在过去无尽岁月中,多次助拓跋氏渡过难关。
就连分家也慑与祖器的威力而不得不像主家低头。
拓跋峰居然连祖器也带过来了!
“杀!”
祖器在手,仿佛是又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拓跋峰高举着一族的至宝,正准备激发其中的无上威能斩杀楚天歌。
后者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拓跋峰的身边,一只手扣在了他的手腕处。
什么!
拓跋锋的脑海中刚刚反应过来,刺目的仙魂已经彪射而出,也没见楚天歌动用时之剑。
白皙稚嫩的手指只是轻轻的在拓跋峰的手腕处那么一划。
护体的能量和强健的肌肉彷如纸糊一般,被轻而易举的切了开来。
待到手腕被隔断,拓跋锋方才回过神来,知道楚天歌做了什么。
轻松的夺过了拓跋锋手中的祖器,把玩在手,楚天歌平静的凝视着眼前如惊弓之鸟的老人。
拓跋峰惊骇欲绝,欲要做最后的困兽犹斗,被楚天歌随意的一击,剥夺走了剩余的寿元,时之瞳的三大权能之一吞噬发动。
原本便已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下一秒中变得更加的苍老,扑通一声跌倒在上。
就算是巨头层次的人物,也无法逆转时光与岁月。
体内的脏器濒临衰竭,脏腑,血液,骨骼全都已经老化,在时之瞳的凝视中,拓跋锋的生命力场已经布满了如墨水一般的黑色。
死亡正在降临,掌控了时间的力量,便等于间接的掌控了生与死。
“你……赢了……”
令人意外的是,人之将死,拓跋峰竟然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也许是他自己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唤,背负着一族的荣辱兴衰,这个老人承受着太多太多的压力,如今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了。
“一切……都是我……放过……拓跋氏……”
艰涩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完,临死之际,拓跋峰断断续续的重复着念道。
至死,他还想着拓跋氏。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看在玉儿的份上,只要拓跋氏的人不找我麻烦,我也没有兴趣多造杀孽。”
楚天歌回答道,尽管没有表明他不会对拓跋氏下手,但这也是他的底线。
得到了答复,拓跋峰闭上了双眼,再也没了生息。
“他……他死了吗?”
远处,拓跋玉儿神色复杂的赶了过来,望着地上瘫软成一团的拓跋峰,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
楚天歌点了点头,转过神来,默然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女孩娇躯颤栗,脸色苍白,仿佛是面对着什么洪荒猛兽一般。
楚天歌依旧处在“时间境界”之中,不是站在人类的身份立场,而是站在了伟大时间的视界去看待万物。
在如今他的眼中,拓跋玉儿的身上同样充斥着无数的“线”,那是拓跋玉儿的时间线,也是她的生命所在。
只要轻轻的一划,顺着这些线切割下去,就能带走拓跋玉儿的性命。
脑海中,猛然出现了这个年头,楚天歌竟然发现自己的心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除却平静与默然以外,内心之中竟然再无其他的感觉。
是时间!
在时间和岁月面前,倾国倾城的佳人又如何,万事万物终将有凋零的一天,当一切归于死寂之后,便是创生与再造。
生与死,相互对立,周而复始。
人也好,世界也罢,终究是在不停的循环这个过程。
时间记录下了一切,平等的面对着生与死。
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抵抗,只要楚天歌想,他就能毫不犹豫的亲手杀死拓跋玉儿。
对于伟大而苍茫的时间而言,情感也只是多余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