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笑问:“也不知这敢称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姿色如何?可比不比得上咱们的妖后。”
米米是妖林里一只道行尚浅的小花妖,素来喜好打听外界诸事,妖林本是一片与世隔绝的清净地,外界的所听所闻大多全靠她玩味去搜集得来。
月离来到此处已有几月,也是喜得这样的闲云雅致的日子,妖林里本无妖王妖后,小妖们处得和睦其乐融融,不过自她来后不知不觉便得了“妖后”之称,称号于她来说本是无谓,他们既心甘情愿,她便随他们去了。
闲得无趣,月离待在房间里一边翻看旧书,一边听得窗外小妖们说说笑笑,接着听到一阵轻悄的脚步声,有人敲打身侧的檀木窗户。
月离放下书起身去开窗,望着窗外的诸多小妖,她有点无奈,淡淡道:“明明有门你们偏要敲窗,已经敲烂了一扇,不如下次换成竹子做的罢。”
米米摸了摸淡黄的小鼻尖嘿嘿一笑。
听了他们方才的话,月离隐约猜到他们的心思,只是那魔界魔气甚重,若非法力达上乘的上神,进去后法力都会被封禁,更何况他们才不过百年的修为,怕是连大门口的结界都过不了。
米米睁圆了眼睛含着期待:“妖后,魔君要娶亲,我们想去看看那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我倒不信这天底下还有比咱们的妖后还美的女子,定是那魔君没见过咱们的妖后,才敢妄下断言。”小树妖不屑道。
月离听来只是浅浅一笑,说来她与魔界的魔君还有百年的交情,既是他的喜事她理应也收到一份喜帖才是,只是这妖林太过避世,怕是他找不到这里,而她又清净惯了,实在不想去外面凑这个热闹。
“不如妖后带我们一起去吧,也让那魔君看看谁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月离习惯性地摸了摸因疼痛颤抖的手指,那里的伤已有几百年,具体时日倒是记不清了,本以为对此早已麻木了,但只是一碰便有如千万根针刺入骨髓,蔓延至胸口锥心的疼痛。
脑海里回想着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幕,是谁薄情忘了一切,又是谁狠心斩断情愫,往昔历历在目,她不想再去到那到处充斥着伤情的外界。
小妖们极少见到她这样的神情,只有上次他们提到偷偷跑去樱雪涧的时候才有过一次,他们隐约能感觉到她不高兴了,不知是因为他们想擅自离开妖林,还是为这天底下最美之称。
米米不知想到什么,小脸忽而沉了下来:“妖后别生气,米米才不稀罕去看那新娘子,妖后也莫去,要是那魔君看上了你,要抢你去当他的新娘子,咱们又打不过他可如何是好。”
听了她这般可爱的话,月离禁不住噗嗤一笑,白玉般纤手抚着脸颊,美目流转,巧笑倩兮,她性子一向淡漠平静,很少露出笑颜,仅一次便让小妖们看得痴了。
若记得不错,今日便是魔君的大婚之日,月离人虽不能到,不过心里却还是挂念着的,看了看一旁发呆的米米,随口问道:“魔君的事你是从何打听来的?”
米米顿了一会儿才答:“魔君要娶龙族的公主一事早已昭告天界魔界与四海,米米倒也没多费心打听。”
一阵静默。
月离揉了揉隐隐抽痛的额角,脑袋里有点迷糊,在她的认知里龙族的公主不是只有一位吗?也不曾听说龙王又新添一位小公主,即便是真的添了,那也不过是几十岁的小幼龙,按凡人的年纪来算也不过是三四岁的小婴孩。
如此看来,那魔君娶的莫非就是龙族的小公主——龙璃玥?
她心下一阵狐疑,起身朝妖林出口走去,米米见状赶忙跟上她,“妖后要去哪里?”
月离步履匆匆,脑袋里也是纷乱如麻,怎的她闲云野鹤的这些时日就莫名摊上一桩婚事?而她这个众所乐道的新娘子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魔君要做何?
正是此刻,魔界的大殿上红绸高挂,宴客厅内宾客黑压压的聚集,门前门后贴着大红的喜字,小厮和婢女们忙前忙后,好生热闹。
等了许久,一小厮脸上焦急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魔君立于堂中,一向肃穆冷然的脸上难得染上几分喜色。
此时,没有鼓点乐声,亦没有红艳艳的花轿,众人疑惑伸长了脖子往外瞧,无不奇道:怎么魔君娶亲这般清静?
这时,屋外一身着白衣的女子正缓缓而来,待走近了些一看,只见那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眉不描而黛,肤无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焉如丹果,当真倾城绝丽。
“这是新娘子?”有人奇道。
“哪有人成亲是一身白衣的。”
“这般容貌难道还会有第二人?”
众人生奇,纷纷转头看向堂中,只那魔君负手而立,殷红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女子,嘴角微微勾起,眉眼间隐隐含喜,近乎急切地起身去迎。
众人确信这女子便是传闻中拥有倾城绝色的龙族小公主,龙璃玥。
月离在屋外站住,望了望宴客厅黑压压的一片,不由皱了皱眉,看到魔君朝她走来,她强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
魔君下阶大步朝她走去,神色平静依旧,眼中隐隐光芒闪烁,声音轻缓:“月离,你终于现身了。”
到了此刻她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娶亲不过是引她现身的计谋,是他算准了她心系龙族的性子,弄得这样大的排场倒也是用心良苦。
月离拨开他伸过来的手,不等他发问便先开了口:“夜凌玦你费尽心思把我引出来,可是要将我绑去给天界一个交代?”
“本君怎么会这么做。”夜凌玦眸子一瞪,隐隐透着戾气。
“想来你也不屑与天界合作。”月离淡淡地说着,额前的发丝因来得匆忙披泻下来,看不清表情。
月离再看了眼宴客厅,没看到那些熟悉的脸,心下倒安心了不少,转眸看向夜凌玦,淡淡道:“没了这里的前尘往事,我现在过得逍遥自在得很,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以后莫要再拿这种事唬我,被天界的上神发现了那是我的命数我不怨任何人,若是撞见了龙族的那几位,你叫我如何自处?”
夜凌玦沉默不语,薄唇微抿起来,眼睛不知看向何处。
“今日的事本就是你的荒唐,快些解释清楚,免得让龙族的那几位不舒心。”月离只是无奈叮嘱了几句,她心里很清楚,既然他们没到场自是清楚其中的荒唐的,她的挂心有点多余。
见他不语,月离也不多话抬脚就走,转过身来抬眼的一瞬,她蓦地瞪大了眼睛,看到那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心下一阵恍惚,身体顿时僵住。
“听闻你今日大婚。”楼炎正站在不远处,清俊如昔,神色淡淡,乍眼看去的瞬间,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态,暗示着他此刻不可言明的思绪。
月离盯着他发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空留一口的苦涩,笑得有些苍白无力,“没想到竟会惊动了夙潋真君。”
楼炎在她眼前站定,清冷的眸子里带着股子怒意,隐隐透着落寞,月离缓了缓神,心里泛着阵阵酸楚,不觉移开视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前的一切回不到过去,一点一点的错开来,错开了的,她应该遗忘的,她曾经追寻的不过是贪图的温暖,明知是错,却难以抑制的渴望。
“你应该想到我会来。”楼炎静静立在一旁,身影清瘦而疲惫,眼神深邃凝望着,极致温柔。
脑海里挥不掉她离去时的那一声叹息,原来在乎一个人的时候,表面上装成什么样子都没有用,那些曾经被隐藏的种种情绪会一一放肆地涌上心头。
“真君说笑了,你是上神而我是魔,你我本就无甚交情,从前那些不过是我贪玩胡闹罢了,真君没怪罪我,我又怎敢再去打扰真君。”月离嘴上说得越发不着边际,直教人听不下去。
顿了顿,月离抬头见楼炎眼中一片冷然,瞧得心底不禁发寒,可见几点寒光闪过,她心里暗叫不妙,刚想施法逃走,然而却迟了一步,一股强横的外力生生把她从半空拽了回来。
月离低头一看,原是脚踝被缚灵锁套住,想起自己曾经用这缚灵锁对他的所作所为,她无奈淡然浅笑,想来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月离也不费力挣扎,她很清楚他若要想困住她,任她怎么跑都无济于事,她也不跟自己过不去,依旧浅笑着望向他:“夙潋真君当日放我离开可是后悔了?现下是要抓我回天界交差吗?”
眉目冷然,楼炎唇边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漆黑的眸子深沉,出神地凝望着她,“错了。”
“嗯?”月离眨了眨眼,心念一转,笑道:“难不成真君是来喝喜酒的?那可不该绑着我。”
楼炎表情肃穆,冷冷睨了她一眼,嗓音清冷:“本君是来抢亲的。”
半信不信地挑了下眉毛,她调笑的话还没说出口,楼炎已经把她绑离了魔界,理也不理作为新郎的魔君还有宴客厅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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