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那种惨烈的尖笑声就持续地响起,瞎眼的它扑腾得四周尘土飞扬,整个身子以头部为支点,身躯极度扭曲,向四周滚了个正圆。
我发力过猛,导致猎刀深深插入其躯体内,连标枪棍子的一半也没了进去,回抽了几下也没有拔出。起先我观察它的皮肤,好似硬化厚实难以贯穿,却没料到,它的体腔非常空洞,除了皮和骨,简直没有什么肌肉,刀刃毫不费力地就刺透了它。
它不住嚎叫,使得躺卧在附近的另一只受到惊吓,只见它一下子跳了起来,将身子一躬,顺着墙皮三、两下就窜上天花板,在上面不住绕行,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随即将盾牌一盖,龟缩回去,然后继续悄悄观察。只见受伤的那只越挣扎插在体内的刀越是拔不出来,相反因为它剧烈的扑腾,导致身躯上的伤口被越撕越大,最后,它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缓缓爬起,坐靠在墙前,垂下了脑袋,呼吸由此变得急促。
天花板上的那只,跟着就爬了过来,然后直接从上一个倒栽跳跃落地,在它边上爬来爬去,发出一阵阵短促的尖笑声,好像在查看伤势。同时不住回头恶狠狠看着它眼前的盾牌和我,不住哀鸣。
受伤的那只剧烈呼吸了一阵,缓缓将刀矛从体内拔了出来,同时血流一地,显见,我所刺出的不是致命伤。但它已经变得动弹不得,只能靠在那里,气若游丝,两条腿就像折断了那样无力地抽搐。同时举起前肢,不断指着我和盾牌,好似要另一只替它复仇。
接下来,剩下的一只,开始采用起一种全新的战术。它跳开数丈,然后冲上来猛撞盾牌。我没料到它瘦削的体型,居然还能发出这等力量,这种战术比起之前的胡闹,高明了很多。盾牌被撞得满地乱滑,个别几次甚至被掀开一条小缝,于是,小包内的弹夹指节也被弄得不知道滚哪去了。我见状不妙,地上早已不再是此前那么光滑,到处都是被撞倒的东西和玻璃碎渣,如果来上一次恰好被撞开边隙卡到杂物上,我的情况就难说了。想到这里,我迅速开始移位,来到墙角边,将盾牌的两个枣核尖儿靠在墙的两侧,这样一来,不论它怎么发力,也推不动。
它撞了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发现这根本毫无效果,只得折回去看受伤的那只。趁着它转身,我又开始移动,只见受伤的那只早已顺着墙倒在地上,已经不会动了,只有呼出的气再无吸进的气,眼见是快死了。
我心不由一阵狂喜,原先我的估计过于保守,它只是一只生物,不是什么杀不死的妖怪,不论怎么攻击,砍手断手,砍脚断脚,只要严重破坏了身体,它都不可能像神话传说那样自己痊愈,生命只有一次,它们虽然凶残嗜血,但在这一层上,
我和怪物们是绝对平等的。
它望着垂死的同类,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笑,然后焦虑地呜咽,渐渐爬回到那间透着黑气的大屋子里头。我一瞅它离开,也开始了移动,离开墙角匍匐爬行到受伤的那只边上,以最快的速度,将掉落在一旁的刀矛抽回到了盾牌里。然后停在它面前继续观察反应。
此刻的它,闭合的眼帘已经全部睁开,整个眼球的原貌一览无遗。这只怪物看来瞎了很久,眼珠呈灰黄色而且覆盖着一层白内障般的薄膜,晶体上都是一滩滩污垢般的灰点。它的嘴长得极大,就像被掰断下颌骨的蛇,一种暗紫色的血液不住涌出来,除了肚子还在颤动,已经活不过几分钟了。
尽管如此,我依旧不能大意,或许它是装的呢?这种生物智力不低,懂得配合狩猎,懂得搅乱攻势,我仍需要保持谨慎。于是,我开始通过不断轻刺,看它反应,结果它像烂泥一样瘫软着发抖,不但不会再动甚至连尖笑也叫不出,只能通过喉头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猛得翻开盾牌,举起刀矛,对着它高高举起。那一瞬间,我从它的脸上看到了恐惧,它也会感到害怕?这是我所没有料到的。我一直觉得它作为一个人类杀手,理应是不懂害怕为何物。但此刻,我从它脸上看到了对于死亡的绝大惊恐,不过,它已经再没有了机会。
刀矛一下子贯穿它的头颅,直插到下巴底下。它的头骨没有人类头骨那么坚硬,好似在醋里泡过那样酥松,刀刃一下子就割开。我拔出刀矛,开始砍劈脑袋,它脖子那里没有硬骨,切割时就像剁鱼头般容易。没过几秒,它的头颅就让我抓在手里。
断开的脖腔,暗紫色血液顿时像喷水龙头般喷溅出来,湿了一大块天花板,同时也喷了我一脸。
我说过,我必手刃黑安妮丝,言出就要必行。
跟着我提着它的脑袋,用盾牌遮挡着前行,来到那扇黑气森然的铁门前,将那颗脑袋像滚皮球般踢了进去。然后迅速躲到盾牌下,望着铁门方向,看它有什么反应。
剩下的那只躲在里面,不发出任何动静,好像并不知道滚进去的是什么。我渐渐爬近那扇门前,朝里查看,发现它蹲在原地,呆滞地望着那颗脑袋,不知在想什么。这间室内黑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就连我去透也十分费劲。只见到那里面除了它之外还有一个其他的东西,好像碎尸的残肢,也像肉片,气味极度难闻,简直可以把人熏昏。室内黑得好生奇怪,我觉得不是单纯的光线暗那么简单。
它蹲在那里发愣了一阵,然后开始爬行,踏过我的盾牌,缓慢地走出来。我紧随其后,跟着一起移动,只见到了它同伴边上,开始趴下,然后低着头,并且喉头里发出声响。
我不禁觉得好奇,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此刻的我,正位于它屁股后面,看不清举止,待我慢慢转到它正面,侧眼去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嘴唇颤抖。
它撕开那只死去的腹腔,掏出血淋淋的肠子,正在啃咬咀嚼!
它在吞食自己同类的尸体!
我原本以为这种生物,是不会吃同类的,很多食肉猛兽,都没有吞噬同类的习性,但未曾想到,它有这种习性并且吃得不亦乐乎。身上沾满了鲜血,空气之间满是一股血气。不过这种气味倒并不腥臭,相反,闻起来还有一股扑鼻的麝香,味道非常浓烈。
它在那里吞噬了一阵,渐渐脸上那种阴郁表情一扫而光,亢奋起来,而且也像暗暗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眼神锐利并且森冷。它知道我正在看它,便用指甲沾着同类的血,在胸前抹了一条直线,然后指着我和盾牌,犹如那种下好死心的印第安武士一般。
我虽然很想尊重它的斗志,抛开盾牌和它死缠,给予它求死的荣誉,但不能够。因为生物学家说过,如果被它咬到,口腔内毒素会迅速蔓延我全身,逐渐麻痹中枢神经,最后我会变得无法动弹,成为它的下午茶。
我只得继续躲着,一眼不眨地观测它,待它松懈,然后像对付前一只那样毙杀了它。
就在这时,通讯器忽然发出一阵噪音,有人链接上了我,仔细一听,竟然是Alex。
“林,你还活着吗?我正在过来的途中。你那边出了大乱子,而且我这里也一团糟,你知道吗。。。”话音未落,通讯器就断了,四周旋即又变得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大乱子是什么,跟着我开始调拨,但链接不上,设备好像突然坏了。就在这一刹那间,我感到后脖子一凉,那只黑安妮丝,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想不明白Alex到底说的是什么,即便出大乱子也是他所能看到听到的,与地窖里无关,况且我同样也在生死苦斗,现在怪物消失,这个乱子显然更大。多想无益,我开始加速移动,不断侧转,去找寻那个混蛋到底跑哪去了。
四周乱爬,各个角度都看了一遍,它就像消失在空气里,完全没有了气息。会不会是爬回那个黑屋子里了?想着,我朝那里爬去。到了屋子跟前,四下观望,它居然也不在,天知道去哪了。与此同时我终于知道这个屋子为什么会如此黑暗,它的四壁都挂着黑色的绒布帘子,从门口望进来,根本看不出轮廓。而散在地上的,并不是我所想象的尸块或肉片,而是一袋东西,我谨慎地探出手去触碰,松松垮垮,好像里头装着的是树叶或是杂草,总之像一种晒干的植物。袋子里的东西却也寻常,但令人惊悚的是袋子本身,这种皮质地非常柔软,而且滑腻,不是任何一种动物身上的,而是人皮!这东西散在地上,外加黑绒布覆盖四周,远远去看,就和碎尸一般。
同一时刻,我听见“嘭”的一声,背后的门被重重拍上,我被锁里头了!接着,门口位置传来一个东西落下的声音,紧接着,那东西慢慢开始朝我靠拢。
有勇有谋的怪物啊!我终于知道那只黑安妮丝,之前跑到哪去了,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它打算干什么?以及那个类似印第安手势的含意,全部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在我观察它的时候,其实它也在观察我,当它看见我不断移动,方才明白我是怎么来观察它们的。因此,它从我四处爬行的盾牌角度领悟出,有一个地方是我视线不及的死角,那个地方就是天花板!因此,它趁着我忙着通话这一间隙,飞快地窜到屋顶上,然后跟着我一起移动。这么一来,我再也发现不了它。
而当我进入这个透着黑气的屋子后,它立即将门关上,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为了制造一个狭小的空间,来限制我周旋的余地,以免像在门外那样到处爬,好几次造成它险些被撂倒。
所以,将我关在这个十平米见方的黑屋子里,它可以慢慢等待我疏忽,然后对我一击必杀。那个印第安式的手势,是在告诉我,它立下死誓,决心要与我同归于尽——Sacrifice(牺牲),不是我死就是它亡!
我不敢轻举妄动,目前的情势对我很不利,这个内里被罩上黑绒布的屋子,连我这样的眼睛想看清也都困难。也许它的视力不如我,但此前它一直被关在这里,眼睛早已适应下来。这么一想,它刚才为何会爬回黑屋子里?也变得容易解释了。
它一定是在外屋感到束手无策,所以回到这个地方来想对策,而当我将另一只怪物的脑袋丢进去后,它发现我继续爬入。因此,它初步判断得出,这个地方,对我而言可能是无法适应的,因此,之后所做的一切,目的就变得极为单纯,那就是将我引入进来形成一个天然陷阱。
我只要不移动盾牌,始终伏着,哪怕这个空间再小,也是安全的。不过这不是长久之策,我一直在想Alex的话,也许他所指的大乱子,眼前这只怪物也感觉得到,并且它觉得时间正变得极其有限,认为我不会躲很久,可那个乱子到底是什么?
目前的我手无寸铁,刀矛在室外,UZI也在怪物尸体旁,我唯一可以使用的,仅有大靴子里刀疤脸的兄弟。我慢慢地掏出它,扭动把手,刀刃一下子弹出来,触到盾牌边缘发出一个响声。眼前的它显然一惊,打算又要爬到屋顶上去,但见我没有更多的举动,于是靠了过来,直接蹲坐在我的正前方,十分有耐心地注视着我。
这把刀的确精妙绝伦,难怪刀疤脸会将它视若自己的兄弟。光以刀柄来看,你绝对猜想不出里面能弹出那么长的刀身,就像星球大战里的那个Skywalker卢克手里的激光剑,伸缩自如。既能在十分狭窄的地方直刺,也可以在大空间里挥舞,我都想让他帮我打造一把了。
我反复试了几次缩折刀,渐渐有了对策。它目前的姿态是蹲着,位于我的正前方,而我趴在地上,盾牌低于它头部,如果我突然往前扑,它第一反应不会是伸手去掏盾牌下的我,而是本能地闪避,因为它看不到我的动作,全部视线都集中在盾面上。这么一来,我就有机会砍它的脚,如果不行,我也可以利用这种一扑一合的方式,慢慢靠近铁门,再做打算。
想着,我将双腿在盾牌内弓起,猛一抬头直往前扑,它不曾料到,随即避开,速度飞快,我甚至不够时间伸出手去劈砍它的腿。但这一下,虽然没有击中,但我已经辨清它基本的闪避方式。于是我继续一扑一合,将它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逼了一大圈,可惜毫无作用,它并不累我却先累了。因此,我不打算继续这种愚蠢无比的战术,先伏在门前,再想其他办法。
空气中有着一股不寻常的气味,正从门缝底下渗入,蔓延进来。我用鼻子一闻,糟了!是烟味!外屋子现在都是烟,这所房子着火了!
这火,必然是楼上那两个混蛋放的,他们将我锁在这鬼地方之后,就感觉自己已经暴露,所以急急忙忙放把火,这会儿肯定逃没影了!
我想Alex说的大乱子,就是这个。他在赶来的路上,看到最多的就是路面和天空,哪里着火了哪里就有烟,此刻的他一定认为我身陷在火场里!如此看来,怪物自己也知道,彼此时间已不多,如果继续耗下去,我能逃生的几率就越来越渺茫!
想到此,我把着盾牌,站起身来,手里提着那把刀,心里下了死誓。既然打算同归于尽,我也做好这个准备!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其他,索性就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在这个空间里耗了一阵,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下来,我打算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眼前的怪物。
它此刻站得远远的,正在舔自己的胳臂,虽然我的刀没有刺中它,但是盾牌的尖角,有可能割伤了它。这只怪物一见我起身,开始兴奋地“叽咭咭,叽咭咭”地尖笑不已,它也感到最后一刻到了。于是,它开始直立起身,朝着我冲来。
它在我身前做了一个虚步,突然闪到左边撞来,我用盾牌格开,还好,它身子轻,我扛得住,但虽说如此,还是让它撞到了铁门上。接着它倒退几步,又开始继续冲,我猜想这是寻常生物的试探性进攻,都是一边闯不过就换另一边,急急准备好往右侧挡,不想它竟然在我跟前3米不到的距离,突然往上一窜,跳上屋顶,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就直直落下,两只爪子深深嵌入我的肩膀!
我痛得龇牙咧嘴,难以忍受,狂跳不已,就连手上的盾牌也掉了。不过我此刻头脑却十分清醒,它搭在我背上,晃动中它下不了口!所以我驮着它,拼命撞击四周的墙,尽管如此,这只怪物还是趁乱之中咬了我肩头一下。密集的利齿咬下去,我自己撞得早已麻痹,却不觉得怎么疼,一摸肩头,湿了一大片,血流如注!
我忽然就愤怒起来了,这天底下好像就你长着牙齿,论体格和力量我远在你之上。生物学家所说毒液攻心,一时半会还不会死不了,您丫想练是不?那好,老子陪你练!我就当你是个老太太,谁咬死谁还未可知哪!
此刻的我已经暴怒,疯狂地揪着它的鬃毛,将之从身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我根本不等它起来,张开嘴照准它的脖子根狠咬下去!我那一口破牙,虽然不及它那么密集,但破损的牙多,切面也多,被我生生咬住,绝对有这怪物好受!
古有印度人当街啃狗,今有我林锐地窖噬尸!
此刻的我脑袋一片狂热,根本不顾它的血到底有没有毒,反正我已经被它咬了,早中毒晚中毒都一样,这本来就是极度危险的事,我已经丧失生存下去的意念,人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是干不出的?那些亡命之徒、逼上梁山,哪个不是如此?
它的表皮虽然看上去硬化厚实,但真正接触到牙齿时却非常容易撕开,我那破牙一接触到它脖子上的软皮时,瞬间咬穿,只觉得嘴里一甜,同时那股浓烈的麝香气味在口中蔓延。
它的血居然是甜的!不是有一点甜,而是非常甜!甜到像浓稠的糖浆一般!这只黑安妮丝想破脑袋也没料到眼前的我,也会像它那样狠咬,或者说它自己从未被咬过,被我死死压在身下不住挣扎不停尖笑,想要从我的手下活命!
它拼命拍打我的肩头,用爪子死抠我那块被咬伤的肩头,我一把捏住爪子,又是一口,这一口舌尖感到更甜了,我想我一定是咬到大动脉,那里都是静脉血啊!
事后,我不论吃什么甜食,都未曾尝过这么好喝的血。我有点理解传说中的吸血鬼为什么喜爱吸食人类的血,就图一个好喝并且解渴。决斗了那么久,我早就渴得不行,一咬穿它的手腕,我就开始猛吸!黑安妮丝开始用脚疯狂踹我,我着紧着想继续咬,却不曾提防,一下被它踹开!它爬起身,快速打开那扇牢不可开的铁门,往外窜走!
我岂容它在我人口底下逃生?操起地上那只被我斩下的瞎子黑安妮丝的脑袋,朝它掷去。它早已慌乱,已经丧失了斗志,那么接下来会做什么?那就一个字——逃,它熟悉这片地窖,知道哪里有出口!这一击恰巧打在它脑袋上,一阵昏眩,踉跄着险些跌倒。不过它很快平衡身子,朝着小单间尽头狂窜,不住发出急促的尖笑。
屋外早已是烟雾弥漫,虽然火还未进来,但眼睛已经开始辣了。大团大团的浓烟正从楼梯口子灌进来,小房间的尽头还未被烟吞没。我捏紧手里的缩折刀,快步去追,路过屋子最后一间,只听得“嘭嘭”的撞门声,心里一惊,难道还有第三只黑安妮丝被关着?我感到时间已经无多,缠斗了好久,我快毒发身亡了,我要在死之前毙杀眼前的那一只,拉个垫底的,总之,决不能放它活着!
跑到尽头,我见它正站在一排桶子上,猛撞一堵墙,脑袋像捣蒜般不停狂砸,脸上早已流遍紫色的鲜血,力度之猛,好像已经不顾性命。待我走近一看,那里已经让它撞得有些松垮,正有一丝微弱的强光射进来。
我想这墙皮的背后,就是意大利和煦的午后阳光,眼前这桶子的上方,就是那被堵死的老宅地窖出口。
它见我已经迫近,突然狂笑一声,凌空跃起,重重地扑倒在我身上,一没提防,我居然让它冲得滚出三丈远,撞开了那最后一个单间的门。我心想不妙,刚才路过时,里头好像就有什么东西在撞门,必然关着第三只黑安妮丝,如果前后夹攻,我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眼前的这只,也已经丧失理智,它一口咬住我手腕,然后将爪子更深地抠入我的双肩。人负痛过久其实根本感不出疼痛,一些二战时被炸断腿的,他们因为身体机能停止供血过久而麻木,躺在临时帐篷里看着军医挥刀截肢,随后咬舌自尽。但那并不是因为疼痛难忍,而是他们无法面对身体残缺后的悲苦人生。
此刻的我疼痛早已感觉不到,刚吸完它的血之后,明显感到亢奋起来,就像鸦片大烟一样,醒脑提神,难怪这家伙刚才会去啃吃自己的同类。我一把揪住它的鬃毛,也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去咬,就这样相互吞噬着,我抵住它直撞前面那块已经松垮的墙面!
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堵墙压不住我和它的巨大冲击力,从中撕裂开,原来这是一堵木板墙,黑安妮丝的脑袋已经全部露在室外,一下子它松开了嘴,紧闭双眼,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长期被锁在漆黑的地窖里,一下子见到正午强烈的阳光,它根本无法适应。而我却在室内的黑暗里,看得正切!说时迟那时快,我将手里的刀抵住它的下巴根,扭动刀柄,顿时折叠的刀刃猛力弹出,直接将它的头部贯穿。刀尖伸出头盖骨一大截!
它立即就像起先的那只软软地瘫倒下来,头卡在那个破洞外,双脚猛踹周围的一切,顿时,灰土、木头碎屑、还有墙皮,下雨一般落下。砸出来的破墙哪经得住它这样的狂暴,顿时裂出个大口,它竟然从缺口滑出掉在了室外。
我本打算钻出去补刀,但它跟着黑安妮丝一起滑到了室外,我此刻手无寸铁。不过,我感到自己背后,危险正在迫近。
因为此刻那扇被撞开的房门前,正站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死盯着我!而受到强烈阳光的直射,我一下子没能适应过来,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见这团散发着阴气的东西,开始一步步朝前靠过来。此刻我早已力竭,再也无力像之前那样搏杀,顿时我想起一句谚语,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堂堂Holeethmen家的小儿子,今天要命丧于此!
恍惚之间,那只东西已经走到跟前,但我视线一片发黑。隐隐约约只能瞧见个轮廓,这头东西远比掉在屋外的那个高大强壮,正披头散发地停在那里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如果它扑上来,一定扛不住,别说搏斗,甚至瞬间让它扯成碎片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只得捏紧双拳,等待它致命扑杀,然后照准机会,直接咬穿它脖子,唯有如此,我才可获取一丝生机!
“林?是你吗?”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居然会说话。它探出手来抚摸我的脸颊,叫道:“老天,我就知道是你,你们一定会来的!”
这个声音很熟悉,它到底是什么?我一下子没缓过来,只见它拉着我,彻底踹烂破墙洞,然后拖着我一起滚出去地窖。
我这才看清,它很年轻,竟然是早已交换回酒店的Tunnel!我一下子就想不明白了。不过我更担心那只黑安妮丝,往破洞底下看去,踪迹全无,那怪物带着嗦折刀不知道逃哪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隧道不是在我潜入之前就已经让Alex拿着破书交换带走了吗?为什么人还在这个地窖里?太多的疑问猛然冲入我头脑里,我眼前一黑,连站都无法站直,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我觉得,怪物的毒液已经深入骨髓,我所看见的都是幻觉,只有一件事是真的,那就是,此刻的我,的的确确已经躺在了老宅室外的泥地上。我能感觉到,那股泥土和野草的腥味,还有大片大片撒在脸上的阳光!
眼前的老宅,已经浓烟滚滚,火势一发不可收。这个迷离的隧道,对我说道:“这里不安全,你千万别晕,快跑!”然后伸手来拽,可我已经动不了了,于是她索性将我往背上一驮,撒丫子开始奔跑,不多久,跑出数百米,双双跌倒在地。
随着“轰隆”一阵巨响,那间老宅的一部分陷了下去,开始倒塌。
我勉强睁开眼,看见眼前这个隧道正在喘粗气,一边摆手一边哭叫:
“我没用,我尽力了,我再也跑不动了。。。”
我顺着她的肩头往后望去,只见周围树林里,不知何时站着密密麻麻的一大圈人,正在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