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偏头看他。
厉景呈眼里跳跃着坏意,那样肆无忌惮,那样诱人沉迷,他嗓音醇厚,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他明明爱着一个男人,身边却要睡个女人,还是摆脱不了的,你说这算不算折磨?”
荣浅瞳孔慢慢睁大,半晌后,才吐出句,“厉景呈,你真是坏的没边了。”
和他订婚后,荣浅就第二天回过荣家一趟,转眼到了元旦,荣安深打电话来,让荣浅和厉景呈都过去。
天气阴雾蒙蒙,荣浅坐在副驾驶座,看到荣家在眼里逼近,仿佛一座陌生的建筑,荣家的佣人都在忙碌,荣安深好不容易盼得女儿回来,自然要精心准备。
吃过午饭,荣浅随手翻阅杂志,眼睛却盯着对面的荣择。
荣择抬了几下眼,最后,语气颇带不耐,“看什么看?”
荣浅挑着抹笑,“看看不行啊,哥,你怎么这么小气?”
顾新竹他们都习惯了兄妹俩这样,荣择掩不住潭底的嫌恶,他丢下遥控器就要起身。
门口,忽然传来佣人的通报声,“少爷,您的一位朋友非要进来找您。”
荣择扭过头,看到一抹身影快步冲了进来,对方还是个小男生模样,头发微长,烫着卷儿,还是酒红色的,右侧耳朵上还扎着两颗耳钉。
荣择明显脸色大变,“你怎么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要阻止。
小男生还未开口,眼泪却流了出来,“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来找我?你又有了别的人对不对?”
荣安深收住和厉景呈说到一半的话题,他跟顾新竹对望眼,似乎还未明白过来。
荣择脸色铁青,拽住男人的手腕,“走,出去再说。”
没成想,对方却使劲甩开他的钳制,小男生梨花带泪,当真哭起来比女人还娇弱,“你说只爱我一个的,可你还去酒吧,听说你又看上了一个大学生是不是?”
荣安深怔在沙发内,顾新竹那表情更别说了,脸部肌肉僵硬着,半晌后尖叫声,腾地从沙发内起身,“荣择,这,他……他在胡说些什么!”
荣择恨不得立马将对方拖出去,“走!”
荣安深也站了起来,指着荣择的手一个劲抖,“把话说清楚,荣择,他究竟是谁?”
“我是他爱人,怎么了?你们儿子喜欢男人,你们不知道啊!”
顾新竹惊得差点要栽倒,感觉整个世界都阴暗了,荣择可是荣家的继承人啊,怎么会……
她摇摇欲坠,精致妆容下的脸开始扭曲,再名贵的化妆品也遮不住狰狞,“我撕烂你的嘴!”
荣择冲门口看热闹的佣人怒喝,“杵着做什么,把他拖出去!”
两三个佣人上来,架着身形娇小的小男生往外拉,那人嘴里还在说着,“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负责任啊!”
顾新竹差点没喷出血来。
荣浅适时起身,扶住顾新竹的肩膀,“妈,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同性恋很正常,他们也有爱的权利。”
顾新竹的脸色越发难看,一屁股坐在沙发内,这个打击太大,她哪里回得过神。
荣安深沉着脸,“你给我过来。”
荣择走到诸人跟前,荣安深问道,“是不是真的?”
顾新竹见他不回答,心下越发焦急,“你倒是说话啊,跟你爸说,是有人冤枉你。”
荣择一直过得就是偷偷摸摸的日子,这会事情既然已经被揭开,他索性承认,“爸,妈,我喜欢男人并不是什么大罪。”
荣安深一巴掌挥过去。
荣浅闭了闭眼睛。
“你……”荣安深朝荣择指了指,“马上给我结婚,马上,我荣家丢不起这个人!”
“我不会娶那些女人。”
“那好,到时候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我没你这个儿子!”
“安深,”顾新竹抓着荣安深的手臂,“你别气,气坏了身体,有些话可不能这样说啊。”
荣安深一把将妻子挥开,“他要断了荣家的香火,他就不是我儿子!”
荣浅跟过去劝,荣安深不住叹气,“还是女儿贴心。”
回去的路上,厉景呈驾车,他食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你平日里存的那些钱,派上用场了?”
荣浅侧过身,目光同他相对,“不过,我爸气得不轻。”
“他迟早要知道,荣择不肯结婚,越拖越久,还不如让你爸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荣浅靠向座椅,顾新竹处心积虑为她儿子铺路,可人算不如天算,荣择藏得也真够深的。
“但是,厉景呈,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厉景呈凑到她耳边,“有个朋友还男女通吃,荣择在俱乐部玩得时候,他们还撞上过。”
荣浅耳根开始泛红,男女通吃,这得多重的口味?
厉景呈的车压在停车线前,此时正是红灯,荣浅心里呼出口气,目光别向窗外,视线却在触及到那抹炫黄色时一紧。
即便是这样冷的天,驾驶座的车窗仍然开着,霍少弦清瘦了不少,正在打电话,他神情严峻,时不时皱眉低斥,霍邦的身子垮了后,霍家的重担全压在霍少弦身上。他少年成事,早就能独当一面,荣浅的目光近乎贪婪地胶着在霍少弦侧脸上,她不敢想他,可心里满满装的都是他。
他们那么相爱,她又那么爱他,荣浅却只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才能肆无忌惮看他一眼,厉景呈收回目光,攀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然后松开。
霍少弦挂起电话,抬头看眼红灯。
他从兜里掏出钱夹,展开,里面是一张他和荣浅的合影,还是在她学校里照得,她长发枕在他肩头,那样的和谐唯美。霍少弦指尖拂过荣浅的脸,想象中曾经熟悉的触感,心痛无边无际漫来,他想到还要给霍邦联系中医,便将钱夹塞回兜中后再次拨通手机。
荣浅伸手捂住嘴,掩住哭声。
红灯闪出最后一个数字,厉景呈的车就飞一般往前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