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以她黎大小姐的身份,断是不会如此屈就,但几年的游历,她看了很多,学了很多,懂了很多,就算是手抓的饭菜她也曾品尝,现在也没那么讲究。只是东家的刻薄脾性还是改不了就是了。
“砰咚!!”
突然从里面的房间传来重物落地之声。
两人像被火燎到尾巴的动物般整个人蹦了起来,冲进内室。
本该老老实实躺在床铺上休息的人不知怎的连人带被跌落在地上,本来就没啥血色的脸此刻更因为慌张而煞白。
“笨蛋!你在干什么啊?!”黎燕姿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小、黎大小姐!咳咳……你没有走?”那只好不容易一只只手指掰开才弄离黎燕姿的手又再紧紧的抓握住他,感觉到熟悉的温度,徐盛惊恐的脸色才见缓和。
一旁的徐姿担心的拉着他,怕他又再一睡不起:“爹爹,爹爹!”
徐盛这才注意到自己孩子仍在身跟,颤巍巍的手伸了过去抚摸那小小的脸颊:“没事的,咳咳……不用担心……”
连孩子都骗不过……笨蛋一个……
黎燕姿小心地将徐盛扶回床上,这才发现这具略缺温暖的身体居然轻飘飘得怕是风一吹就飘走了。
很想问他,因为心中太多太多的疑问,但那苍白的脸色,却又不忍让他伤神。
“小、黎大小姐……”倒是徐盛先行说话,“你……这几年还好吗?……”
“嗯。”总比你好。“大江南北都去过了。”
“哦……”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
疲惫的孩子受不了这么无聊的对话,趴在床边睡着了。
黎燕姿将一件外衣披在徐姿身上,关怀之情溢于言外。
徐盛犹豫了好久,说道:“黎大小姐……我想求你照顾这个孩子可以吗?”
“……为什么?”这是黎燕姿这辈子听过的最最荒谬的请求了。
“我快死了吧?”徐盛笑了笑,但很苦涩,“小姿还是个不懂照顾自己的孩子……”
起码比起你来要好很多!虽然很不情愿,但黎燕姿还是问道:“徐大娘跟你……你娘子呢?”
“娘亲她……她在我娶妻后一个月就过世了……余娘生下徐姿之后突然不见了。”
他来找自己,他辛辛苦苦的来找自己,并非是懂了自己的情意,而是知道了即将死亡,孩子无人照顾,所以才想到她这个人。
黎燕姿生气的甩开他一直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粗声粗气的说道:“你就只有想到求我帮忙才来找我的吗?”
徐盛愕然了一下,然后老实的回答道:“也可以这么说。”
“你!!”
“可……可……”徐盛有点结巴,好久才吐了几句让黎燕姿心花怒放的话语:“可我……也想再见黎大小姐一面……”
“只有这样吗?”脸色还是气恼的,但其实黎燕姿那双凤眼已满是笑意了。
徐盛抬头看了黎燕姿并没有生气,便小心翼翼的问道:“黎大小姐,我还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说来听听……”该不是又有个女儿要她照顾吧?
“嗯,虽然黎大小姐会觉得困扰……但我想……我可不可以……死在黎大小姐身边?……”
“不行!!!”黎燕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徐盛的衣领,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身边睡得正甜的小人儿,大吼道:“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吼完,不由分说就用力地吻上那苍白粗糙、只会说笨话惹她生气的嘴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身下的人快要断气了,黎燕姿这才想起徐盛是个病人,慌忙放开了嘴巴。
狡诈地凤眼扫了一团糟中的徐盛,威胁到:“哼。以后再敢给我提个‘死’字,我就会这样惩罚你!”
青涩如同三年前的那天,黎燕姿奇怪着一个已然娶妻生子的男人居然生涩至此?!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搂抱着受尽剧毒折磨的身体,她耐心的等待他回神。
过了一阵子,徐盛的呼吸终于正常了,黎燕姿问道:“徐盛我问你,你跟……跟你娘子有没有洞房?”
“什么是洞房?”
“……”太文绉绉了吗?黎燕姿尝试用比较粗俗一点的话解释:“就是一起睡觉啊!!”
“一起睡觉?”
“……总之你有没有和她一起造小孩?!”
“造小孩?!!”
“……”凝视徐盛那张红得跟关公没啥区别的脸,深知他个性不会撒谎,黎燕姿更加困惑了,“那你不是没跟那女子……可徐姿……等等,徐姿现在三岁了,你怎么可能那么快有个孩子的?”
“啊?小姿是个早产儿……”
“谁说的?”
“余娘。”
“……”黎燕姿眉头深皱,“她怀胎多少月生的孩子?”
徐盛歪着脑袋想了一阵,不太肯定地说:“四个月吧……”
四个月?!没听说过四个月就能生小孩的!!除非……
难怪当年多嘴的榜上能人说那个女人特重,而且那条腰又比水桶还粗……原来不是腰粗,也不是身子重!而是那个女人早就并非完璧之身,甚至已经有了其他男人的骨肉,让徐盛糊里糊涂的背了黑锅!!
看来之后那女人的失踪应该是跟别的男人私奔逃走了,竟然还把那孩子丢给了徐盛。
那么讲来,说不定……
“徐盛,你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中毒的?”
“中毒?中什么毒?”徐盛奇怪着。
“唉,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病的呢?”
“啊,大概是余娘突然不见了的那一天。肚子突然好疼,好难受。于是我用把疼全都压到丹田那儿去了,后来觉得每天都好像有东西在化掉我的力气,大概在半年前就常常吐血了。”
那女人居然还谋杀亲夫!!
八成是怕徐盛一身武功会去追他们那对狗男女,所以下毒害他。谁料徐盛功力深厚,硬撑了几近三年的时间……迟钝如他又怎会料到人心险恶至此,他大概一直以为自己是积劳成疾的小病,只想着照料好孩子,却不料毒入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