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陈知新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怨恨地瞪着慌乱的男子,而后者显然比他更为恐惧:“怎么可能会失效!没错的!我明明是按照秘方配出的反魂香啊!之前至少也能成功一会儿的,怎么现在她却连一丝反应都没有!难道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返魂术不可能失效的!我还没来得及用在师妹身上——绝对不能让它失效——”
狂躁地不断往炉中丢着香料,过度的紧张使男子的手颤抖如风中残叶,当最后一包香料也倒干净了之时,男子的手像被烫到似的抽了回来,香炉镶嵌的金丝锐利的划破了他的指腹!一滴血落下来,浇息了他的疯癫,楞楞地看着那伤口,十指连心,男子猛地抽痛地捂了一下胸口,接着,欣喜若狂的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返魂术的漏洞就是这个!没错,我知道了——”
挣扎着起身,男子看也不看一边呆坐的陈知新,私心地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右侧的石室,唤醒让他等待了太久的所爱:“师妹!我终于找到返魂术的关键了——”
然而,当男子迈进石室的时候,等待他的,却已不单单是静静躺在石床上的少女了!
等待他的,还有一柄剑。笔直而冰冷,锋利而尖锐的,抵在室内尸体的胸膛……
“是吗?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返魂术的关键,那么就更不能留她了。”漠然置之地呢喃道,握剑的人有着比剑本身还要寒冷孤傲的气质,一双狭长的眸子像要冻结一切入眼所见一般扫视过来,在确认迈入石室的男子已经面无血色的看清了自己将要做的行为的同时,握剑吐力——
“你、你是谁?这里被我封死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啊!你的剑——你要做什么!?天啊!不——不啊啊啊啊啊——不能破坏尸体的心脏!否则、否则——”凄厉的惨叫犹如负伤的野兽,玄门高手的风度早就不见了,双眼赤红,披头散发的冲上来,他就像是在地狱受尽了苦难的游魂,抓向唯一能救自己脱离苦海的那根稻草:“不要——求求你不要伤害她!师妹、我的师妹啊啊啊——我不能没有她啊——我不能没有她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返魂术的关键,我好不容易才可以和她在一起了——求求你——不要啊————”
如果说此刻疯狂地扑上前去、却被藏在石室入口内侧的另一个年轻人制服的男子,他曾经的残忍与冷酷都是源自于他对石室中尸体的长情的话……那么,毫不动容的握着剑,干净俐落、二话没说地向下刺穿尸体心脏的来者,他的冷酷与残忍,只不过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无情罢了。
“不要——师妹呀啊啊啊啊啊————”睁大眼睛,无力回天的眼睁睁看着利剑刺透爱人的胸膛,直到那带不出一丝血迹的剑身抽离尸体,玄门男子才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咯咯的响动,就如同被粗暴的从长久的一个梦里打醒了似的,他崩溃的哭起来,嘴角却带着笑:“好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个关键……终于找到了返魂术的关键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生死轮回,荣枯兴败皆为天道,返魂乃是逆转阴阳的禁忌行径。”行云流水般地收剑回鞘,面容清俊,凛然脱俗的行凶者淡漠地走向石室的门口,虽然他是在与瘫痪在地的男子交流,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步子却不见停留:“一介凡人居然妄图违抗天道,实在可笑。”顿了顿,他在走出几步后回过头来,目光却瞥向已经松开了玄门男子的那位年轻人:“逐信,我改变主意了,不该听你的,还是杀了这个掌握了返魂术的家伙更加万无一失,你让开。”
“呵呵,用不着了吧,师尊,你看,其实破坏了那具尸体后,这个人已经和死没什么区别了。”闻言,靠在门边的年轻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火把照耀下,他有一张帅气忠厚的脸,浓眉下一双载满了温柔慈爱的明亮眼睛。就像是为了衬托前者的冷一般,他有着让人一见就感觉温暖的宽宏气度,宛如革制的剑鞘,轻柔的包裹下前者的锋芒:“至于他在尘世间犯下的亵渎与杀戮,还是交给陈大人去判处吧。我想,已经没有了可以追求的目标,这个人是不会再用返魂术到处作乱了。不是吗?”
“……哼,随便吧。”懒得罗嗦似的散去瞬间聚起的杀意,冷若玄冰的青年痛快的放弃了斩草除根的念头,大步走向外室呆坐着的另一对麻烦。见状,温厚的年轻人泰然自若的跟上前去,恪守着徒孙的辈份,无奈却也恭敬的浅笑着搭腔:“谢谢师尊,不过,您又叫错我的名字了,我叫追云......”
“……不过是个称呼,哪来那么些讲究。”刚站到陈知新面前就被年轻人追上来,冷傲的青年皱眉横了对方一眼。接着,毫不意外地凝神听到了什么动静,他不再浪费时间,移目俯视着茫然若失的陈知新,沉声催促:“快点离开这里,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似乎催动了什么机关,这个石墓要塌了,不想陪葬就起来!”
“慕——?你是怎么——”如梦初醒的抬起头,陈知新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身影,本能地就要脱口质问对方怎么会来,又是如何进入这号称封死的石墓中的!?然而转念想到那几个师徒一向神出鬼没行踪缥缈,这么多年他们也习惯了,问也是自讨没趣,说不定答案反而会吓到自己。他受的刺激已经足以灭顶了,不需要再特意雪上加霜了:
“算了,你们既然能进来就应该能出去。你们先走吧,放心,我随后就跟上。”
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蓝银玲托付给好脾气的追云,陈知新摇摇欲坠地站起来,目光紧锁着龟裂的石室内侧抱着爱人残缺的尸体默默不语的玄门男子,步履艰难地跺着落下来的碎石,一寸寸逼近他,慢吞吞地单膝跪在了对方面前。张了张嘴,陈知新想要问却没有发出声音,有一刻他犹豫了,想到慕言的话语和他那无情的一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