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是临近宫门的时候才是迷迷糊糊的醒来的,那个时候是已经感觉全身出了汗,黏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她坐直,然后看僵坐着的阿枝,忍不住是笑了一下,“是我靠的你僵住了吗?”
阿枝连忙低头,“不是的。殿下醒了?”
迟迟伸了个懒腰,“辛苦你了,这么一路动也不敢动,是累到了吧。”
阿枝摇了摇头,“不会的。以前……东厂若是有任务的时候,有时候掩在那草垛里一夜都不能动弹,那个时候蚊子虫子什么的都从自己的脸上爬过去,也是不敢动,不能动。”
迟迟点了点头,“东厂是累的,那你后悔过吗?进东厂?”
阿枝笑了笑,“奴婢是个孤儿,原本就应该是会饿死街头的,东厂甚少会收女子,因为都是太监居多,只有这么几个人竟然是有机会和有幸被收,已经是祖上积德一般了。若不是东厂,奴婢早就已经不知道是横死在哪条街头了,这样,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事儿。”
“杀人的事儿,到底也是会叫内心不安。”
“时间久了也就不会了。一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害怕,但是……”阿枝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那鲜血落在自己的手上的感觉,真的是叫人觉得,浑身发颤。
但是到了后面,她已经是不会在意这些了,只想着快点完成任务交差,她的确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在迟迟身边过上这样轻松惬意的生活的。
迟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稍微掀了帘子看了一下,竟然是已经要入宫了,这会儿正式慢悠悠的朝后宫去了。
还好她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如今也算是有了点精神,迟迟清楚的很,只要是这一回宫,还不知道是有多少事儿在等着她呢。
一开始皇帝答应她让她去见刘楚琛,就不会是为了她,而是为了看看能从刘楚琛那边听到点什么。
迟迟丝毫不意外,现在马车直接就会去到御书房,她甚至都不必回锦阳宫。
果然,阿枝掀了帘子看了一眼,“殿下,这不是去后宫的路……”
迟迟点了点头,然后垂眼,“不要问,也不要说。不管别人和你说什么,你就说你被赶的很远,一个字一句话也没听见就行了。”
然后迟迟笑了笑,“今天的所有事,都照实说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迟迟是突然想到的,的确今天阿枝是什么都没有听见,而且也什么都不知道的。
如果说叫阿枝去撒谎,只怕是有可能,有一些可能性是会被人发现,但是只要是实话实说的话,那就没什么的。
阿枝虽然有点奇怪,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然后马车就真的是停在了御书房前面。
下面是有太监阴阴的声音响起来,“殿下,请您下车。”
阿枝先掀开帘子下去,然后扶着迟迟下来了,迟迟看了一眼,笑了笑,“是父皇召见吗?”
那太监低着头,“是。”
他飞快的看了一眼迟迟的脸色,见她脸色偏白,长久的坐车,果然是叫这个身子孱弱的公主有点受不住了。
这太监在心里也犯嘀咕,这样的身子,若是真的去北阴了,不会是还没走到地方就已经是累的受不了就撑不住了吧。
但他自然也就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说,“大伴吩咐奴才前来接殿下。”
这会儿离御书房还有一些台阶和路。
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就把迟迟抬上去的,她是个公主,牌面大概也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迟迟带着阿枝往上走,然后不一会儿就见着了陆城,他就站在门口等迟迟,他笑了笑,“殿下舟车劳顿,可是辛苦了。”
迟迟摇头,“这没什么,只是眼下正是晚膳的点,这会儿见父皇,可是会扰了父皇晚膳?”
陆城在心里挑眉,可不知道这锦阳公主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如今都已经是半个人已经是到了北阴了,还要做出这样的姿态来。
即便是皇帝再知道她孝顺和乖巧又能怎样,反正只要是北阴要她,她就是难逃此劫的。
但是你如果就是叫陆城相信,这就是这么个本性如此的人,其实陆城是有点不相信的,天底下,哪儿会有这样的人呢?
但是这些话陆城自然是不会说,只是说,“陛下正就在里头等着殿下呢,殿下还是快点进去吧。”
迟迟点了点头,唇畔有点白,看着格外的憔悴。
她扭头看阿枝,“你等在门口吧。”
“是,殿下。”
迟迟一个人进去了。
皇帝还在看折子,只是这段时间的功夫,竟然是好似又老了几岁了。
迟迟压下嘴角的弧度,心里想着,真的是风水轮流转,虽然说这恶果不是迟迟叫他吃的,但是如今看皇帝这个样子,心里多少也是有点痛快。
“参见父皇。”
皇帝的抬头看她,然后语气缓了缓,“锦阳来了。”他点了点边上的椅子,“坐吧。”
迟迟就直接坐下来,语气又是恳切,“父皇,虽然说战事紧急,可是也要记得吃饭喝茶才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因着案牍之事累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的话……其实皇帝也是没少听,但是从这个女儿嘴里说出来,却叫皇帝觉得,特别的伤感。
好不容易是找到一个乖巧的女儿,可是却……
他收回心思,开门见山,“你见刘楚琛,觉得如何?”
“王子还是一如既往,倒是未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哦?”皇帝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那么,你就没有问出什么来吗?”
迟迟低着头,“他是个谨慎的人,父皇应该知道,儿臣屡有试探,可是都被不轻不重的打回来了。他,似乎是一早就知道了咱们的意图。”
皇帝冷哼,“是个小人,竟然是连你都防着,既然如此,又何必是要讨了你去。”
迟迟低着头,表情有点变扭。
皇帝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迟迟便说,“这话,儿臣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皇帝没那么多兜兜转转的耐心,便说,“直接说也就是了,都这会儿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迟迟就说,“王子说,他没想真的要我去北阴……”
“什么?!”皇帝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他其实也就是隐晦的说了一句,他的原话是,难道你们陈国还真的就觉得我送的那份和谈书就是我最终的意思了?”
迟迟一脸懵的样子,“儿臣虽然是听不太明白意思,但是他似乎是有点不屑,总归,似乎是说,国书上要的东西,未必就是他最后要的东西。”
“那他还想要什么?”皇帝猛地一拍桌,“难道这刘楚琛还要再得寸进尺不成?”
“陛下息怒,还听殿下继续说下去才好。”
迟迟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皇帝的桌子边上还站着一个人,这人面白无虚,看着是柔弱的很,穿的东厂暗纹锦服,但是却是迟迟从未见过的样式和花纹。
看着也是有点年纪的人了,迟迟明白,这人就是纪佳了。
她今天的确是累着了,竟然是会这样的不注意,连这御书房里面还有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纪佳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早就听曹汀愈说了,所谓的察言观色那是个中翘楚,你的演戏,若是不是演技高超,只怕是不能躲过他的眼睛。
若是现场被拆穿的话,只怕是会难看的很。
迟迟选择性实话实说,“这个……儿臣其实也不知道,但是儿臣却知道一点。”
“什么?”
“刘楚琛他原本就没打算真的继续往下打。”
纪佳挑眉,眼神落在这公主的身上,原本就是觉得这锦阳是个等闲的公主罢了,倒是也不必用过多的心思,但是今天看起来,又好似和他之前所想的不太一样了。
皇帝皱眉,“什么意思?”
“他现在就是想着,如何从我们陈国得到更多的和谈东西,而字里行间从未想过要继续往下进宫,儿臣想,估计也是北阴如今一鼓作气,的确是可以连下这么多城,但是到底是兵力有限,再加上北阴原本就是一个小国,这底气也是不足,若是长时间的带兵离开的话,说不定会有内忧外患,刘楚琛是个聪明人,只怕是不会走到这一步。”
纪佳慢悠悠的开口了,“殿下倒是听清楚的。”
“儿臣对这种军事上的事儿是一窍不通的,只是今天在那边的时候,出来的时候看他身边的人有点着急,好似是有着急的事儿要回话,但是儿臣什么都没听见。想着只不过是说了这点话的功夫,就有必须要紧急处理的事儿了,刘楚琛,势必不会离开北阴很久的。”
真的是厉害。
说的是一窍不通,但是却说得头头是道。
纪佳觉得这公主有点意思,他来了点兴致,然后就说,“所以殿下觉得,我们要怎么对待这和谈书呢?”
来了。
迟迟在心里深呼吸,面上表情无害到极点,“儿臣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由父皇做主的。”
皇帝开口,“那若是他就是还想要你去北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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