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皇帝看着府尹送过来的奏折,锋眉渐渐蹙起,脸色愈发的难看。
李公公在一旁随侍,看到皇帝惊变的脸色,眉头微皱。
皇帝一向沉稳,这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生气?
“荒唐!”
“摆驾凤翎宫。”
李公公眉心一跳,和太后有关?
皇帝站起身,裹挟着一股沉冷之气,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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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凤翎宫中。
太后、苏皇后、徐贵妃、舒妃、惠妃都聚集于此。
徐贵妃穿的招摇,一身大红色的喜庆衣服,隐隐艳压皇后一筹,都说皇宫之中,尊卑分的尤为明显,现在看来,全都是凭借着皇帝的宠爱,再加上,膝下有一位正受宠的四皇子,在后宫之中,横行无忌。
太后瞥了徐贵妃一眼,一双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悦,这张脸,倒是和某个人,有着几分相似,若非如此,皇帝也不会独独偏爱她一人,连皇后,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舒妃和惠妃就显的比较乖觉,端坐在那里,眉眼低垂,恭恭敬敬的模样。
清丽的檀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却并不让人心神安定,反而这气氛,越发的凝重起来。
尤其是舒妃和惠妃两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四皇子到。”
几人抬眼,从殿外走来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娇俏的女子。
“皇祖母千岁,皇后娘娘千岁,母妃千岁。”他对着几人躬身,站到了徐贵妃的身旁。
容冉也对几人行了礼。
“容丫头也来啦。”
容冉浅浅一笑,颔首道:“想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了。”
女孩嘴甜,让太后都是咧嘴笑了一声,“你倒是有心。”
江无眠和叶清绾此时才刚坐上轿子,往皇宫走去。
两人姗姗来迟,等到凤翎宫时,众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尉王好大的面子,连哀家都要在这里等着?”太后冷嘲热讽,视线落在江无眠的脸上,晦涩不明。
“儿臣身子不适,太后要是有何事,尽早解决了罢。”江无眠说着话,径直坐在了一旁,懒懒的往椅背上一靠,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目中无人的样子,让太后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恨恨的瞥了他一眼。
“好!”太后拿起一旁官员递过来的人名单,直接往地上一扔,声音阴翳:“哀家倒是要问问,这位叶神医和这些人是什么仇什么怨。”
“一个活口也没留?”
不明就里的皇后等人都是微微一惊,下意识看向地上的名单,密密麻麻的人名,若太后说的是真的,那未免也太过心狠。
皇后盯着江无眠看了一会,似乎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江无眠抬眼,幽深的眸底,映出皇后那张雍容华贵的脸。
皇后心中一惊,却不显于脸,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
叶清绾自从站在那里就没动过,她上前两步,拾起了地上的人名单,目光掠过,倒是调查的很全面,所死之人,一人不少。
“你进入尉王府,到底安的什么心?心狠手辣,枉为大夫!”太后气的胸膛微微起伏,看着叶清绾的目光像是啐了毒药一样,满目狰狞。
站在一侧的江景曜和容冉对视一样,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意之色。
“来人,把叶神医给哀家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太后愤怒的声音落地,殿中静悄悄,没有一个人进来。
叶清绾垂着头,额间的发丝垂下,遮了眼,本就带着面具,此时这般,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沉默的近乎冷漠。
“来人!”太后又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直置身事外的江无眠忽然开口,风轻云淡下,又带着一丝邪性:“太后不必白费力气了,外面的守卫已经被本王支开了。”
太后瞳孔剧颤,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无眠,“大胆,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尉王府!谁给你的权利!别仗着皇帝宠爱你,你就敢在哀家的宫中肆无忌惮,皇帝宠你,哀家可不纵着你!”
“来人——!”
“本王都说了,外面没人,太后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半个人进来。”嚣张,邪肆,一字一句都跋扈到了极致,仿佛他就是这个皇宫的主人一样,丝毫不顾太后的威仪。
太后死死的瞪着江无眠,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个窟窿。
各妃子虽然早就知道江无眠的脾性,倒是没想到到皇宫里,还是如此不知礼数!
“六弟,你怎么可以这般不守规矩?”在一旁江景曜看不下去了,沉声开口。
“本王何时守过规矩了?”这话说的,极为乖张,让江景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众妃子脸上表情各异。
静默了许久后,一道温柔的女声忽然响起来。
“叶神医?都说你是神医,这般情况,这神医二字,倒是颇为名不副实呀?”
“这些不过是普通的百姓,不知道神医用他们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们在一夜之间毙命?”
“你可知在云陵城里杀人,可是要砍头的?”
“还是说……叶神医这般行为,莫不是因为背后有尉王撑腰,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徐贵妃忽然开口,柔柔弱弱的声音,却绵里藏针,她并没有去指责江无眠,但是话语间,隐隐约约像是要把人往某个地方误导。
本就沉闷的氛围,此时更是凝重起来。
而江无眠只是风轻云淡的坐在那里,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无波无澜。
“本宫相信叶神医也不是故意要害死这些人的,不知叶神医能否给个解释?”徐贵妃慢慢吞吞的开口。
“您认为呢?”叶清绾忽的抬起头,凝眸看向了徐贵妃。
徐贵妃一愣,笑道:“那要看叶神医怎么说了,毕竟,命只有一条。”
笑里藏刀的威胁。
“不管是谁杀了这些人,一律国法处置,是吗?”
“是。”
“不论身份?”
“不论。”虽然不知叶清绾为何要这么问,徐贵妃还是一一回答了。
罕见的,她和太后站在了一条线上。
现在,不论是太子还是江景曜,最大的敌人都是江无眠。
他受到的宠爱,让所有人都羡慕嫉妒。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太后,我带了一些人过来,刚好可以,当面对质一下!”面具下,叶清绾微微弯唇,带着一丝狡黠,这可惜,这些人看不到。
江景曜微微蹙了下眉,心里莫名有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他身侧的容冉,用眼神询问。
容冉微微摇头。
她相信他们不会有任何的证据!
叶清绾虽是这样说,可是也根本就没有给太后回答她的机会,五名百姓,直接被压了上来。
叶清绾看向那五人,目光落在了一个衣衫破碎的人身上,眼角的泪痣,让她目光微滞。
他怎么会在这里?
几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场面,殿中的气氛沉冷的宛如朔风过境,他们跪在地上不由瑟瑟发抖。
少年微微抬头,看到主座上穿着一身华丽衣服的人,头戴凤钗,眯着眼,常年身居高位,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少年又急忙垂下头,缩了缩身体,看着似乎真的很怕。
叶清绾的目光从少年身上掠过,转而看向了江无眠。
而江无眠只是端着茶杯,若有似无的抿着,时不时还吃上一口桌上的糕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叶清绾只得重新扭过头,目光若有似无的从容冉和江景曜的脸上掠过,果不其然,两人的脸色都略微有些僵硬。
太后盯着下面的五人,威严的开口:“你们,是何人?”
“贱民,贱民是死者赵钏的父亲,太后娘娘,您一定要为贱民做主呀,贱民的儿子,死的冤枉啊!”老人目光混浊,身材瘦削,脸颊都凹了下去,衣服破烂,看着凄惨至极。
太后嫌弃的皱了下眉。
“赵大爷,你不如先说说,赵钏,是如何中毒的?”
叶清绾清冷的问。
容冉站在一侧,微微抿了唇,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本来已经松下来的心,又因为叶清绾的提问而重新吊了起来。
七上八下,好生磨人!
却不等赵大爷说话,冷冽的男声先传了过来:“这些人,还不知是你从哪里找过来给你脱罪的,没有证据,这人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江景曜盯着叶清绾,那小小的身体,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他越看,越有几分熟悉感,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遇到过。
莫名的心生烦躁。
徐贵妃接腔:“是啊,叶神医,景曜说的不无道理,这些人,可不会让人信服。”
叶清绾泰然自若的开口:“不听听,这些人,岂不是死的太冤?”
“既然要惩戒凶手,又怎可只凭借这一份名单?”
“你们只知我曾经给过他们药,却不知在这之前,他们这些人,皆是中毒将死之人,如此,你们都不想听听这些活生生的人,为何会中毒?”
“若不把事情前后了解的清清楚楚,那我,岂不是很冤枉?”叶清绾的声音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句句让人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