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封信件上面都写着,加急密报。
胡氏不敢擅自打开看,只能颤抖着手拿着信件,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笑的褶子更多了,层层叠叠的挤在一起,流翡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胡氏这笑的……就像是脸上开了一朵老菊花。
胡氏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全是亮光,这是她费劲千辛万苦孤身一人躲开府里的侍卫,在卫保儿的书房找到的东西。
本来书房里有信件是很常见的事情,可是这些信件,是胡氏从卫保儿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而且,卫保儿肯定是为了遮掩这些机密的信件,在故弄玄虚的在里面放了几本香艳的话本子。
任谁看到了,都会想,这个暗格肯定是用来藏这些淫秽的东西,幸好她没有上当受骗,翻了几下,才找到这些藏的严严实实的信件。
若是把这些东西交给皇上,那她就可以更进一步,成为皇帝身边的老人了,到时候不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就算是那些风靡朝堂的官员还有得宠的后妃,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嬷嬷,这些信件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啊?”流翡一副很为胡氏高兴的样子,怂恿胡氏打开信件来看看。
她巴不得胡氏现在就把这些东西送到皇上手里,让皇上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谁料胡氏的胆子,像米粒那么小,“不行,这些信件必须是要皇上亲手打开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能随意动!”
“嬷嬷,我们就拿出来看看而已,皇上又不知道,再说了,您如果不看一看,到时候里面不是皇上想要的东西,那怎么办?”流翡挽着胡氏的手,语气里全是为胡氏考虑的担忧。
胡氏果然上当了,她赞赏的看了流翡一眼,然后拆开了一封信。
胡氏是已逝太后身边侍奉的一名老宫女,当年因为太后出身于名门望族,且太后也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所以她底下的丫鬟也全是一些识的字的。
她粗略的扫了几眼,突然就愣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信里面,白纸黑字写着兰王殿下与镇南王府的秘密会谈。
其中还提到了利用一些青楼来收集情报,拉拢官员。
胡氏捧着信件,心肝都颤了颤。
当即就将信件全部揣进怀里,藏的严严实实,溜出了镇南王府,叫了一辆马车赶回皇宫。
她因为太过激动,没有注意到一直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的流翡,眼眸里划过了冰冷的暗芒。
这些信件是怎么回事,流翡知道的一清二楚,本来就是做了一个局让胡氏自己钻进来,没想到,胡氏还真没让她失望。
此刻的皇宫里,宴会已经开始了。
而宴会的主人公,皇长孙被康夫人抱在怀里,坐在左下角的位置。
顺民帝在宴会开始之前已经来了,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话就坐在高位上,而他的旁边,坐着的是皇后苏氏。
苏皇后仍是那副仪态高贵的样子,精致的妆容,精美大方的衣着,一双眸子蕴着万千温柔。
只有在掠过卫容的时候,苏皇后的眼眸里才会有波动,随后就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恨意。
是啊,卫容害了她的亲儿子卫岚商,苏皇后连找他报仇的机会都被顺民帝抹杀了,现在只能用恶毒的目光看着他泄愤。
卫保儿大概可以体会到卫容现在虽然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想把苏皇后眼睛戳瞎的心情。
因为……卫岚云也是用着和苏皇后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她想,苏皇后和卫岚云不愧是亲母女,果然连看人都是同一种神态。
因为场中有女眷和男宾,所以顺民帝派人在中间束起了一道薄的可怜的屏风。
卫保儿瞟了一眼这个屏风,大概像一层薄纱,最多只能让人看起来模糊不清,透过屏风看身形和衣服颜色就知道对面是谁。
她难以理解这道屏风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由于男女分席而坐,姜晚不能再跟着卫长安了,所以卫长安郑重的把姜晚交给了沈智照看。
姜晚第一次来到皇宫,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盛大的场面,此刻两只手都紧紧的绞在宽大的袖子里,心底盛满了紧张。
玉雪城和她们坐在一起,见到了姜晚一脸的不自在,轻声的安慰道:“没事的,你看,佑安郡主和沈小姐都在这里,不用怕。”
姜晚下意识的寻找卫保儿的身影,在离她们不远处的桌上,她看见卫保儿携着浅浅笑意的面容,顿时,姜晚心放下了一半。
沈智摸着她的手握了握,将手掌的温度传到姜晚手上,姜晚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
与卫保儿坐在一起的,是一位看起来严肃高贵的贵妇人,头上插着八宝金钗,耳坠是绿紫色的石榴石。
而坐在她们隔壁的桌子上的三位是景王妃,德王妃,还有卫苁菱。
卫保儿心里苍了个天,她左右环绕的,全是一些喜欢作的女人。
不知道她身旁这位夫人,是什么性子,别说又是什么看她不爽,然后暗戳戳给她下绊子的人。
显然,卫保儿很是敏感,而且,她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她身旁的这位夫人,一直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那种眼神,让卫保儿觉得厌恶,甚至想起身离开,那位贵妇人,看卫保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待价而沽的物品,甚至在衡量价值。
卫保儿一开始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只是,贵妇人的耐心很足,除了端茶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看。
卫保儿终于忍不住了,脸上出现不太好看的神色,葱白指尖扣了扣桌面,“这位夫人,为何一直看着本郡主?”
那位贵妇人并没有直面回答卫保儿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是郡宁侯府的夫人,盛惊华的母亲。”
说这句话的时候,郡宁侯夫人脸上带着浓浓的荣誉感和自豪。
卫保儿:……
她有问过她是谁吗?
“哦?原来是郡宁侯夫人啊。”卫保儿轻呵了一声,抬手顺了顺鬓角,“不知郡宁侯夫人有何见教,缘何一直盯着本郡主?难道是因为本郡主年轻貌美,让郡宁侯夫人移不开眼睛?”
这个郡宁侯夫人不知道是从什么犄角旮旯的窜出来的,前世卫保儿根本就没记住过这么一个人。
盛惊华的母亲?
鬼才认识!
卫保儿的一番话让郡宁侯夫人不由得变了脸色,许是从未见过行事谈吐如此胆大妄为荒唐无礼的女子,此刻郡宁侯夫人的脸上,是拼命掩盖也掩不住的轻视和傲慢。
“郡主可否读过女戒,女训,女子在任何时候都应该乖巧懂礼,落落大方,温婉贤淑,安分守己,而不是像郡主这般行事荒唐。”郡宁侯夫人皱起了眉头,训斥道。
卫保儿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读没读过女训女戒关郡宁侯夫人什么事,“不知郡宁侯夫人是以什么身份来教训本郡主的?”
郡宁侯夫人刚想说话,卫保儿就慢悠悠的继续说道:“论身份,本郡主比郡宁侯夫人高,论品阶,本郡主也比郡宁侯夫人高,你一个侯夫人,见到本郡主不但不跪下行礼,反而还无缘无故训斥起本郡主来了。说起来,本郡主从来没有见过你,你说你是郡宁侯夫人本郡主就要信,不会是什么刺客……想要来哄骗本郡主吧?”
郡宁侯夫人显然被卫保儿这一番抢白给气到了,严肃高贵的神态此刻染上了几分恼羞成怒,一巴掌将郡宁侯夫人的令牌拿了出来,“郡主可看清楚了!本夫人行的正坐得端,乃郡宁侯正室夫人!”
卫保儿好似闲暇的看了一眼郡宁侯夫人,微笑,“哦,原来真是郡宁侯夫人啊,本郡主有眼不识泰山啊。”
郡宁侯夫人立刻端起架子,神色高傲,继续用着那种待价而沽的眼神看着卫保儿。
卫保儿心底直直冷笑,她完全不知道这个郡宁侯夫人到底是想做些什么,但是,她知道的是,郡宁侯夫人的眼神,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说起来,连郡宁侯见到本郡主也得跪下磕头行礼,怎么郡宁侯夫人反而对本郡主有意见,不但没有磕头行礼,还对本郡主有抱怨?”卫保儿手指勾了勾垂在胸前乌黑的发丝,缠绕在指尖。
她倒是想知道,这个郡宁侯夫人为何针对她,她自问,今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夫人,更没有得罪她。
只不过,卫保儿向来保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座右铭,别人犯她一分,她铁定十倍奉还。此刻郡宁侯夫人无故向她发难,还想要她有好脸色,想都别想。
郡宁侯夫人被卫保儿这么一说,整张脸都渐渐地变青,语气也变重了几分,“佑安郡主,你虽是郡主,可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何苦这么咄咄逼人!作为一个女子,就应该轻声细语,尊敬长辈!”
“尊敬长辈?所以,夫人的意思是,你是本郡主的长辈?郡宁侯夫人好大的脸,本郡主的长辈全是皇亲国戚,郡宁侯夫人如此说,难道也想当一当皇亲国戚,过一把高高在上的瘾!”
卫保儿将一顶大大的不敬皇家的帽子扣在了郡宁侯夫人头上。
郡宁侯夫人脸更绿了,阴沉着一张脸,本来就极为严肃,此刻看起来更是可怕,卫保儿却吊儿郎当的看着郡宁侯夫人,眼底是满满的嘲笑。
大概是被卫保儿逼急了,郡宁侯夫人终于冷冷的开口,“郡主还是好好的检举一下自己的行为举止吧,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学着那些不入流的花娘,不知廉耻的勾引我儿子!”
因为宴会上人多嘴杂,殿里也是很多杂音,所以郡宁侯夫人的这句话,只有卫保儿还有一只侍奉在身旁的景画听到了。
景画当即就皱起眉头,斜斜的对着郡宁侯夫人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
勾引盛惊华?呵,这盛惊华的脸还没那么大呢,再说了,她家郡主已经有四爷了,虽然性格冷漠,但是对她家郡主可是上心温柔的很,而且四爷明显比那什么惊华公子更俊朗好吧。她家郡主可没瞎眼,看上盛惊华这么一个被莺莺燕燕环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