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真把南宫千里给抓到了顺民帝面前,那就是直接挑起了两国的战争,这种受千夫所指的事情,卫容不会去做。
他家小祖宗现在可是病号,他还要忙着回家哄他家小祖宗呢。
“要派人去监视端王府吗?”孟添鸠本来想直接派人过去,可是想了想还是打算征求卫容的意见,现在他是在给卫容打下手,不能越过卫容去做与案件有关的任何决定,“不对……是保护端王。”
孟添鸠把监视说的更好听了些。
卫容皱眉,眼尾稍稍挑起,俊朗的面容浮上一丝冷冽,“为什么要浪费人力和时间去监视一个愚蠢的人?”
孟添鸠哑然。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与卫容沟通了,卫容的话很少,通常孟添鸠不问,他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当孟添鸠真的问了,问题总是能够一句话就把孟添鸠下面要问的话堵在口中。
“对了。”卫容又开口,孟添鸠感叹卫容终于愿意和他探讨探讨这件案子了,“听说这附近有个荷叶包鸡的摊子?。”
孟添鸠一愣,根本没想到卫容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他点点头。
慎刑司附近的确有个后生,是做荷叶包鸡的,慎刑司的衙役,都喜欢光顾他的摊子。
虽然只是个小摊子,可是他家的荷叶包鸡味道非常香,做法也正宗,用的是自家配的料,荷叶也是每天都采集的新鲜荷叶,所以才会吸引这么多顾客。
可是孟添鸠想不通卫容问这个做什么,当下,他以为这个做荷叶包鸡的后生是和这次刺杀有关的人,说不定还是胤西派来的奸细,毕竟很多人都对慎刑司敬而远之,偏偏他却在这附近摆摊子,很有可能是来打探消息的,他甚至还在想,要不要派人去将他抓起来。
卫容不知道孟添鸠心里已经脑补出了这么大一出戏,他微微垂睫,长而卷翘的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慎刑司墙壁上昏黄的灯洒在他脸上,使得他看起来更是锐利三分,他面无表情,那种肃然的神色叫孟添鸠心下一凛,死死的盯住卫容的脸,生怕遗漏了一点卫容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以带我去那个摊子吗?”卫容终于开口。
孟添鸠点头,“卫监丞,请。”
走到慎刑司门口的时候,孟添鸠看了看身后的江岸和江河,停了一下脚步,卫容疑惑的看过去。
孟添鸠神神秘秘的说道:“要不要多带几个人啊?”
要是那个卖荷叶包鸡的后生武功好,跑得快,抓不住怎么办?
卫容蹙眉,“什么多带几个人?”
“卫监丞不是准备去抓嫌犯吗?”
“什么嫌犯?”
“不就是卖荷叶包鸡的那个人吗?”
“……”
他什么时候说过那个人是嫌犯了。
卫容表情古怪的看了孟添鸠一眼,他前世都没发现铁面无私的孟侍郎竟然还有想象力这么丰富的一面。
“本官不过是想买回去给郡主尝尝。”至于买什么,当然是荷叶包鸡了。
孟添鸠傻眼了,他真的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卫容竟然只是想去给卫宝买荷叶包鸡。
他更想不出的是,卫监丞这种寡言少语的人去买这种街头小吃的情景。
好了,这下他看到了……
卫容还真拎着荷叶包鸡回镇南王府去了。
孟添鸠还没这么大胆子,光明正大的跟着卫容去镇南王府,只为了看看卫容到底是不是把荷叶包鸡给了佑安郡主。
卫容回到了镇南王府,却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卫长宁正在招待这人。
卫容目不斜视的越过花厅打算回金然苑。
但是那位不速之客仿佛就是在等卫容一样,从一开始卫容走近的时候,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卫容身上。
卫长安拖长语调意味深长的叫了一句,“麟世子,你在看什么?”
卫麟的眼神终于从卫容身上移开,只不过他已经站起了身子,没有理会卫长宁的话,他语气中有些厉色的叫道:“卫容!你站住!”
卫容毫不理会,连景王他都能爱搭不理,甚至还敢威胁他,一个卫麟算得上什么。
而且卫麟这个人,向来就见不得卫容好,也不知道他这次是打的什么主意。
卫长宁眼眸中带着不明意味的波动,卫麟来镇南王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只有两次,一次是镇南王夫妇的葬礼上,一次就是现在,期间隔了五年。
见卫容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卫麟忍不住黑了脸,方才装出来的温和全部都不见了,取代而之的是满脸怒容,一旁的卫施和卫利忙拉住了卫麟。
卫施是景王的第二个儿子,而卫利是第三个。
眼见卫容从花厅出去,快要离开,卫麟甩开了卫施和卫利,“卫容!祖母写信回来了!她在信里提到你和你的姨……母亲了!”
卫麟本来想说姨娘,但是想到景王的嘱托,他硬生生的将姨娘换成了母亲,心中一阵怄火。
温娆不过是个妾!不过是景王的一个姨娘!为什么景王还要叮嘱他不要在卫容提到这回事,这明明就是事实!
“麟世子,这里是镇南王府,不是你景王府。”卫长宁警告着,很明显,卫麟的高声喧哗极为过分。
卫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讪讪的收敛了一下。
卫容停下了脚步,神色疏淡,最后,他返回花厅。
但是他根本不是因为卫麟口中的祖母而回来的,他只是不想让卫麟在镇南王府闹起来,给卫保儿添麻烦,解决了卫麟,他才能好好的去看看卫保儿。
卫容将手里的荷叶包鸡递给江河,在他耳旁说了一句,江河就提着荷叶包鸡出去了。
卫长宁偏头看着江河出去的方向,轻轻一笑。
卫容的脸色十分冷然,本就疏离的面容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冷漠,他掠过卫麟三兄弟,走到卫长宁身旁坐下。
“麟世子不是说有事情和卫监丞商谈吗?”卫长宁面露不悦的看着卫麟。
方才卫麟大吼大叫已经是对主人家极为失礼的事情了。
只不过卫长宁可以体会卫麟的心情,被一个从小看不起的庶弟超越,卫麟铁定得爆炸,但是,卫长宁能体会,却不能放任。
卫麟是不是来找麻烦的还未可知。
何苦卫长宁对景王府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尤其是景王和卫麟,他说句自大的话,他要是有一天真的登上皇位了,第一个要灭掉的,就是景王府这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简直就是让卫长宁没眼看。
卫容听到了卫长宁说话,才稍微收敛了冷冰冰的表情,他扫了一眼卫麟,朗声道:“景王世子有何事要与本官商谈,本官还要去慎刑司查案。”
这一刻,卫麟只感觉到了耻辱,他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可以隐忍的人,更没有像卫长宁那样藏拙,他根本就没经过大脑的思考,只凭着一腔的怒火的对卫容冷嘲热讽,“呵,就算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又如何,不过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弃子!”
卫施和卫利已经在心底闭上了眼睛,甚至能够预感这一趟恐怕是无功而返,等回到了景王府,到时候挨骂受罚的还是他们二人,和卫麟挨不上边,他们只能在心里期盼卫麟能够少说几句让卫容不高兴的话。
卫长宁听到了这句话,脸上已经隐隐含了几分怒火了,卫容倒是不怎么生气。
“景王世子只是过来和本官说这么一句话,那本官知道了。”卫容的面色平静如水,丝毫没见半点怒火,他的眉梢微微挑起,“既然说完了,景王世子请回吧,想必景王世子也可以看得出来,镇南王府根本不欢迎世子。”
卫施与卫利都十分惊讶的看着卫容,甚至是带着震惊。
从前在景王府里头,他们从未见过卫容说过这么多的话,更别提这些话句句都戳在卫麟心头上。
卫容以前很少出他自己的院子,景王有四个儿子,卫容是最不受宠,最容易受欺负的那个,除了卫麟,卫施和卫利以前也会趁着四下无人,侮辱卫容。
他们二人一直活在卫麟的光芒下,甚至还得捧着夸着卫麟。
在卫麟这里受的气,转头他们就撒在了卫容身上。
可是卫容仿佛就是个哑巴一样。
现在,卫容已经成了闻名于世的探花郎,而且还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还有一块免死金牌,卫施和卫利二人对上卫容如今的风光,根本就是望尘莫及。
不用说卫施和卫利,就连景王世子卫麟,也不可能追的上卫容的脚步。
卫麟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用卫长安的话来形容,就是嫉贤妒能,他一向看不惯那些比他更有才华,更有出息的人才。他的高傲,和刻在骨子里的尊卑有别,容不得他在卫容面前低下头。
就算是卫容真的凌驾在他之上,他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就好比现在,卫麟依旧将卫容当做了以前在景王府里那个任他揉搓的庶弟。
可是卫容不会随他的意,卫容的自称,还有他主人的姿态,将卫麟竖起的坚固防御给击破,让卫麟清楚的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如果麟世子已经说完了,那就请回吧。”仿佛是为了验证卫容的话似的,卫长宁嗓音凉凉的说道。
自从两年前他们镇南王府收留了卫容之后,镇南王府和景王府的关系就已经完全如日中天了,连先前的那种愿意维持在表面上的友好关系,也完全破灭了。
卫麟以前就嫉妒卫容,现在那些嫉妒更是疯狂生长。
卫长宁不怕得罪卫麟,一个卫麟算不上什么,镇南王府的官品,比景王府高。
只是因为他们是皇室嫡亲,而景王府却隔了一代。
卫麟一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镇南王府,实际上他本身的爵位就比镇南王府低。
现在卫长宁同样以这种姿态回敬卫麟。
“麟世子,您慢走。”卫长宁面带笑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卫麟有些恼怒,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但是接触到了卫施和卫利的目光,他只能深吸着一口气。
“卫容!祖母过几日会回来,她要你回景王府!”卫麟终于将真正目的说了出来,“景王府能够再次接纳你实属不易了,你自己掂量着办。”
卫施和卫利忍不住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