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武馆时途径一处居民楼,恰巧看到七楼有个挂在防盗窗上的小孩,小孩手松滑落,动作快于思考的她冲了上去,接住了那个孩子。
接住孩子的同时,她听到了自己手骨和胸骨断裂的声音,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后枕部着地,当时就陷入了昏迷。
她在黑暗中浮浮沉沉,飘飘荡荡,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的世界终于不再一片黑暗和寂静。
随着意识逐渐回笼,她能听到的说话声也更加清晰。
这时,她听到一个怒目切齿的声音:“如此丢人现眼,怎不叫她死了去陪她那个水性杨花的娘?!”
不是她爸的声音,却依稀有点耳熟……
继这声音之后,又听一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的女音劝慰道:“王爷,此事本不是五郡主之过,您若因此气坏身子,五郡主怕是也心中难安。”
劝慰?
不,听起来更像是不怀好意。
关云锦双眼紧闭,意识虽已回笼,思绪却依旧乱得很。耳畔两人声音传来,分明是她以前没有听过的,此时却分外觉得熟悉。
莫非她还在阴间,听到的都是阴魂声音?
他们口中的五郡主是谁?为什么她觉得男人的恶意是针对她?
让关云锦起疑的女人声音落下后,男音再度响起:“便是她的过,枉费她长了一张像极了那贱妇的脸,竟然连一个男人都抓不住,大婚之日,未出嫁先被休,成为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料,还让本王和王府诸人跟着蒙羞,她寻死,为何不让她死的痛快?!”越到后面,声音越发拔高,整个屋子仿佛都因如此盛怒的言语而颤动。
屋里有半晌寂静,之后,只听一声无奈的叹息,女音响起:“五郡主投缳时,怕也是害怕吧。幸而她并未受伤,只受了些惊吓,许也是姐姐在天之灵保佑。”
“休再提那个贱妇!”儒雅俊美的男人一挥袖袍,阴郁至极的神情与他的长相完全不相符,他冷眼再看榻上人一眼,冷哼:“吩咐下去,若她再寻死,莫让人再救。若是死不了,便把她送去庵里,让她与那个疯婆子作陪。”
“王爷,五郡主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女儿,您……”女人状若急切想改变他的想法。
“本王可没有这个女儿!”说罢,男人拂袖而去。
待男人离开闺阁,穿着一身正红色锦衣华服的美妇一改之前脸上忧色,抿唇一笑,眼波流转,笑容妩媚。曳地的裙摆随着她步伐轻移荡起浅浅涟漪,她每往前走一步,立于床榻前的大丫鬟头就更低一分,待她走至离床榻不过一尺之距时,大丫鬟的头已近埋到膝间。
“王爷不过是一时气话,尔等在五郡主身边伺候的,可莫因王爷三言两语就怠慢了五郡主去,若让本妃发现,定不轻饶,可明白了?”女人轻抬手,染着蔻丹的手指青葱如玉,她漫不经心的对那丫鬟说道。
“……喏,奴婢谨记王妃教训。”大丫鬟深蹲下去,头顶笼罩的阴影遮去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
能为王妃“分忧”,她义不容辞!
……
继王妃冷氏离开小跨院后,守在门外的丫鬟白芨挂着泪痕匆匆走进房间,直奔榻上人而去。
“站住!”大丫鬟白薇方才送冷氏到门口,正琢磨着该如何替王妃“分忧”,白芨便越过她去,她眉头一蹙,喝道。
白芨脚步一顿,转身看她:“作甚?”
白薇斥道:“郡主尚未苏醒,你如此大大咧咧,惊扰到郡主该当如何?”
说罢,白薇两步追上她,用教训的口吻说了一句:“你这性子当真是该改改了,若是换到其他人家,你这性子也只能是个洒扫丫头,也是五郡主心善……”说着她放轻了声音,替榻上的人掖了掖被角。
白芨登时气急,想反驳,又怕扰了榻上的郡主,只能含泪将满腹委屈默默咽下。
同是丫鬟,也有等级地位之分,白芨是王府管事从外面采买回来伺候的,像他们这种由伢行管理买卖的奴籍人,在大户人家就远不及家生子。白薇是家生子,白芨自进府后被分到五郡主院里,便是由白薇和她胞妹白莲管着,平日里也没少被白薇姐妹使唤,受她们的气。
不过最让白芨怒不可遏的,还是两日前五郡主不堪受辱自尽,她察觉有异,想去救郡主时,白薇与白莲二人竟是拖着不让她救人,若非郡主无意中扯开白绫上的结,救下自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郡主死在眼前。
在白芨心里,五郡主是个温柔贤惠、心地善良的女子,其他院里头还有郡主们不把下人当人的做法,可五郡主对她院里每个人都非常好,因月银有定额,五郡主更是每每会将自己的月例和吃食分与下人们。即使如此,也养出了如白薇白莲这般的白眼狼。
白芨替五郡主不值,也心疼她的遭遇。
“咳咳……”听了两个场景的关云锦终于能掌控意识身体,当她想要动作的时候,嗓子犹如被刀刮过般生疼,忍不住轻咳出声。
听到这声音,白芨立时不再胡思乱想,惊喜上前,放缓声音喊道:“郡主?”
白薇却不如白芨高兴,她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不悦,她不耐烦在屋里伺候,便找了个借口说去厨房给郡主弄些粥,便暂时离开了。
白芨此时也无心在意白薇,她一心扑在关云锦身上,见她睁开眼,大喜过望,“郡主,您醒了?”
醒了……
却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关云锦由着这个叫白芨的丫鬟将她扶坐起,脑子微微有些胀痛。
转世重生?或许该这么说?
在前后两段话传入耳中时,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霸道的涌进了她的脑海。
不,准确来说,是她的灵魂进入了这副身体,她的记忆占据了这身体的脑海,被压制的原主的记忆在她到来后一点一点翻涌而上。
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叫关云锦,年方十六,打小没了母亲,有一个同胞兄长关云韶。
父亲关秦丰在兄妹二人周岁时得封异姓王,却是个宠妾灭妻的主。生母去世刚满一年,关秦丰便迫不及待将受他宠爱的侧妃冷氏扶正。冷氏是关秦丰的青梅竹马,放在心尖上的人,扶正后她与关秦丰的长女关云福次女关云禄也被一一记作嫡女,关云锦兄妹在王府中地位就尴尬了起来。
又一年,冷氏生下第三个女儿关云禧。关云锦六岁时,冷氏在怀孕,不过很快流产,流产原因却被推到关云锦头上,关云锦因此受罚,且更不受关秦丰待见,甚至被赶至王府西侧最偏的小跨院,仅分给她几个丫鬟婆子,在府中地位连两个庶姐关云冬、关云夏都不如。
关云锦十六岁的人生中,只有琴棋书画、针黹女红,常年被拘在这方寸院落,轻易外出不得,便是府中唯一的亲人一年也难见上面。
她的世界单纯而又孤独,十五岁及笄时,关秦丰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另一异姓王荣泰嫡次子荣泽宁。荣泽宁丰神俊朗,才华横溢,在京中颇负盛名,关云锦年前去寺院上香偶然与之一见,芳心暗许,便日日盼着穿上嫁衣成为他妻子那一日。
可惜,她等来的不是心心念念的新郎荣泽宁,而是一纸休书,以及……荣泽宁迎娶京城第一美人,工部尚书之女单秋蓉。
做出未娶进门却先休妻一事的荣王府更是对外放言:“荣王府不会娶一个忘恩负义小人的女儿。”
忘恩负义的小人,指的是北静王关秦丰。
关秦丰早年与荣泰共事,两人皆是官场小吏,后得上官赏识,上官看中二人前途无量,欲将独女嫁于其中一人。关秦丰年轻气盛,野心勃勃,抢在荣泰之前表明真心,私下也与上官之女往来,定下终生。恰逢先帝夺位,关秦丰与上官之女定下亲事后,上官从中帮忙引荐,打点关系,让关秦丰在先帝帐中有一席之地。最后,他因从龙之功获封一品都指挥使,大权在握,便抛下上官之女,求娶高门小姐,上官理论,也被关秦丰打发出府,后上官与其女皆下落不明。
关云锦未嫁被休一事让京城百姓嘲笑连连,关秦丰旧事被翻出落为笑柄也扣在她头上,她因此更是受父亲厌憎;继王妃落井下石,与她说荣泽宁与单秋蓉本就天造地设一对,斥责她心悦荣泽宁,当真是心比天高,无异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府中姐妹们更是幸灾乐祸看她笑话;便是那些下人,也能对她指指点点,几番嘲笑。
关云锦不堪受辱,寻了个没人的时候,一根白绫挂上横梁,只求一死。
现代的关云锦为救人而死,她去鬼门关走了一圈,鬼差冥吏说她时辰未到,又一脚把她踹回了阳间。
不过,却成了古代的关云锦,随着古代关云锦记忆的复苏,她依稀想起了自己救人昏迷后鬼门关一游,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朝她屈膝行礼,听到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也渐渐想起自己“还阳”后仿佛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有一个歹徒想置她于死地,试图伪造成她上吊自杀的场景。他将她挂在上吊绳上,她拼命的抠着那条绳子,但双臂使不上力,无法让她将脖子从绳子中脱离。
后来,她摸到了绳子上的结,用尽最后的力气扯了一把——
再后来,她所看到的便是眼前这样一个陌生的古代世界,一群陌生的人,而她自己,也成了一个同名同姓却足足年轻了十二岁的女性……
如果她不是在做梦,那么,她是……借尸还魂了?
用高大上一些的说法是:她!穿!越!了!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一个习惯了现代化生活的女人,她该怎么在没有姨妈巾的古代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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