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回到麒麟镇，已是正午时分。在街上行走，偶尔听到人们在小声议论。
他们大多被昨夜的烟花惊醒。有经验的人略一估算，便知是武者在后山争斗。于是人人提心吊胆，生怕殃及池鱼。
全镇人几乎整晚未眠，一直在关注山上的动静。直至黎明时分，不见任何异象，这才稍感心安。只是等到天完全亮，再远眺山上的狼藉，又被唬得战战兢兢。
担心遇到祸事的镇民，悉数聚集在杨家门外，希望得到这个大家族的庇佑。但不幸的是，杨家家主及武者均外出未归，其余护卫虽修习武技，却都是普通人，一时半会便也不敢上后山去瞧个究竟。
拖拖拉拉过去个把时辰，极少数胆子较大的护卫，这才豁出性命，缓步朝山上探去。
夏凡未料到一场武者的争斗，竟对镇子里产生如此大的影响。自己一夜未归，恐怕段明会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这老头对他甚好，当然不希望其为己担心。于是夏凡加快脚步，朝两人居住的小石屋赶去。
到家一瞧，老头已烧好饭菜，正蹲在墙角，悠闲地抽着旱烟。
他见夏凡气喘吁吁地靠在门边，只淡淡道：“回来了？吃饭吧。”
随后放下烟斗，佝偻着背走到桌前，颤巍巍地坐在了长椅上。
夏凡满腹狐疑，时常想，这老头恐怕早已知晓其每晚所干的勾当。不过见他吃饭时，将汤水洒满全身的模样，便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了午后，夏凡没有如往常般装傻赚钱，而是躺在床上蒙头大睡。不过，今日即使他开门迎客，结局注定冷冷清清。经历了昨晚那阵仗，隔壁镇上的人，哪还敢跑过来消遣。
直酣睡到肚饿，睁开眼掀起被子一瞧，竟已躺到了天黑。走出房间，桌子上已盖好了饭菜，段明却不知去向。肚子咕咕作响，于是赶紧将桌上的盖子悉数揭开，随即开始狼吞虎咽。
谈起段明的厨艺，夏凡总是赞不绝口。可以说他在地球上生活了二十九年，却从未尝过如此美味佳肴。
胃口好，加上修炼武技带来大量消耗，夏凡的食量，比在地球之时大了三倍有余。段明家里原本穷的揭不开锅，全靠帮人养几头猪赚些营生。自从夏凡开始装傻，便很快达到了小康水平。若不然久而久之，就要演变成青少年日益增长的饭量和锅里数得清的饭粒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将每只碗舔个干净，夏凡便趴在桌子上等王贤。
原本以为又要等待许久，哪知只无聊了盏茶工夫，就见窗户上的布帘晃动了一下，长凳上便多出一个人来。
夏凡被唬了一跳，差点从长凳上跌倒下去。
王贤瞧他这狼狈样，不禁笑道：“小凡，别来无恙？”
夏凡讪笑道：“还好还好，酒足饭饱。”
王贤收起笑容，郑重道：“你闭上眼睛，我带你去个地方。”
夏凡觉着这桥段听上去有些言情，便不愿意配合，“非得如此？”
王贤点头。
于是他唯有极不情愿地照办。
刚闭上双眼，便如坠云雾。坠了不过数息，双足已落在实处。夏凡睁开眼观察四周，但见居然来到了一处山坳中。他左右瞧了片刻，疑惑道：“海叔叔，这是哪儿？”
王贤道：“这是迷山脚下。”
夏凡闻言更是惊疑不定。想着迷山山脚，距麒麟镇少说十数里，王贤不足二十秒便至，敢情比风速还快上不少。
王贤仿佛瞧出他的心思，解释道：“我虽然修炼等级较低，却颇有行动天赋，所以快过许多高阶武者。”
夏凡这才露出恍然大悟得表情。
王贤又道：“言归正传，我这就教你回天舞刀斩法。”
夏凡使劲点头，兴奋异常。
王贤右手随意一招，一截树枝便到了其手中。然而不见其摆开架势，反倒背转身朝反方向行去。
夏凡正觉费解，已走出五六步的王贤却改变了姿态。只见他左腿弯曲，身子朝侧前方倾斜，右腿伸直，右足则打横在地上。
此姿态一出，时空毫无理由地立刻静止。
不是感受上的静止，而是实实在在，感官上的静止。
因为飘在夏凡眼前的落叶，在半空中停顿了须臾。
须臾虽短，亦搅乱了时空。当枯叶再度落下，王贤的身子已成了虚幻。
虚幻的王贤仍保持那个姿态，而真实的王贤则旋转起来。旋转的姿态，合着韵律，像跳起优美的舞蹈。
再往后，旋转的每个动作皆化作虚幻。
描述起来很长，动作其实很短。短到夏凡的头发只飘动半分，短到那枯叶动了等于没动。
总之，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巴，王贤手中的树枝，就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紧跟着虚幻统统消失，而王贤早已回转身。
发生了什么？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斩断了什么？仿若根本没有那一道弧线！
直至大地呻吟，吸引夏凡低头，这才得见另一番景象。
大地的裂缝从弧线消失的位置开始，蔓延到瞧不清楚的远方。
自从昨晚开始，夏凡就开始喜欢将舌头留在空气里，此刻便是如此。
王贤瞧这光景，揶揄道：“小心风大切了你的舌头。”
想起方才那一道诡异亮丽的弧线，夏凡赶忙将舌头缩了回去。
王贤好整以暇道：“要练好回天舞刀斩法，唯有一字真言，便是个‘势’字。”
夏凡接口道：“势？气势的势？”
王贤摇头，“错了！就只有‘势’，并无其他。势乃姿态的意思。”
这没头没脑的答案，夏凡琢磨半天，以不知作何解。
王贤笑道：“你想想我出招前的场景。”
夏凡努力回想，终于忆起了那个令时间静止的姿态。
王贤又道：“你再想想我当时在哪里？”
“你当时不就在……”记忆的场景中仿佛没有人影，夏凡便无言以对。半晌才试探道：“你明明就静立在那儿，为何我却看不清楚？”
“因为那根本不是我，那是一柄刀。”
“刀？哪里来的刀！”
果然，立在记忆身处的虚影换成了一柄刀。
一柄锋芒毕露的刀！
夏凡不解，王贤便道：“我幻化成刀的姿态，于是成了刀。刀的姿态，就是刀势。”
刀势，果然就像一柄刀。
“你再想想之后发生了什么？”
夏凡再次拨弄时光的钟，并在眉头紧锁中回答：“我看到仿佛在跳舞。”
“谁在跳舞？”
夏凡摇头，“没有人在跳舞，就只有舞。”
“这就是舞蹈的姿态，舞势。”
夏凡迷茫的双眼突然迸发出光芒，“刀势就是刀，舞势就是舞，返璞归真。”
王贤并不赞同，“刀是刀，势是势，舞是舞。势成就了舞，舞令势无迹如风。势亦成就刀，刀令势一往无前。”
夏凡终于流露出了然的表情，“所以此斩法在无迹可寻中，一往无前！”
王贤闻言哈哈大笑。
夏凡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心想这个逼装得好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