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整天都在上山下河钻老林子,傍晚回招待所的时候每个人都累到不行,勉强打起精神将采集到的动植物标本整理好后,便纷纷回房间洗澡休息了。
黄晟蹲在床上,双手抱着酸痛的脖子扭来扭去,痛苦地说:“你是医生,对落枕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校医刚洗完澡出来,闻言走到他的床前,伸手在他后颈按了两下,皱眉道:“你肌肉太紧张了,平时上网要注意姿势,我给你按按吧。”
“好好好,怎么按?我趴下?”黄晟麻溜地把睡衣脱掉,一骨碌趴在了床上。
校医看一眼他瘦削的腰线和包裹在睡裤里的浑圆的屁股,有些无语,移走视线:“不用,你坐着就行。”
黄晟爬起来,背对着他,跟修仙一样盘腿坐好,不放心地问:“我要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做,专心享受。”校医洗干净手,去浴室拿了一瓶润肤露,倒在掌心,摩擦生热后按在他的后颈上。
“哎~~”黄晟惊喜地感叹一声,“舒服!”
校医的手指按在他后颈上,缓缓移动到两肩,温热的掌心力度适宜地按揉着酸痛的肌肉。
黄晟舒服得简直想要叫出来。
房门突然响了几声,黄晟回头看向门口,出声问:“谁……嗯啊……”一声呻/吟脱口而出。
门外一片死寂。
黄晟疑惑地和校医对视一眼,嘀咕:“谁呢?我去开门吧,你这一手油别弄门把手上。”说着下床,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肖祺,手里端了个托盘,里面是几块沙瓤西瓜。
黄晟道:“你大晚上敲我门干什么?找我还是找韩哥?”
“找你。”
黄晟明明看到他手里的西瓜了,却故意问:“你找我干嘛?”
肖祺默默地将托盘推到他的手里。
黄晟笑起来:“送西瓜就送呗,还不说话,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肖祺拧着眉头看着他裸着的上半身,一脸很想问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问故而硬憋出内伤的样子。
黄晟早看透他的想法了,却坏心地想:你不问我就不说,憋死你!他身子一歪,倚在门框上,笑盈盈地看着肖祺,问:“在哪儿弄的西瓜?”
“李雪风跟瓜农买的。”
“多少钱一斤?”
“两块二。”
“这么贵!”
“嗯。”
“李雪风跟你是朋友,你吃两块没什么,我跟他又不熟,你端这么多给我,不太好吧?”
“没什么,他说了,给弟妹。”
“滚他大爷的!”黄晟变脸怒骂。
肖祺阴沉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目光落在他光裸的皮肤上,低声道:“怎么不披件衣服再出来,晚上风凉。”
哟,终于问出来了,憋坏了吧?黄晟心里乐不可支,面上却一派自然地说:“不知道是你,不然我就穿衣服了。”
肖祺稍稍缓和的脸色登时又黑了。
怄死你!黄晟对他道:“别在外面傻站着了,进来玩吧,刚才韩哥给我按了按落枕的地方,舒服多了。”
“嗯。”肖祺应了一声,暗自决定回N城就抽时间去学按摩。
黄晟将西瓜放在桌子上,爬回床上,背对着校医盘腿坐下,让他继续按摩。
肖祺坐在他对面,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大概被按得太舒服了,黄晟声音越来越迟钝,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头一点一点地好像睡着了。
肖祺无奈地笑了笑,感觉有一道视线看向自己,他抬起头,循着那道视线望去,看到校医的眼神。
两人漠然地对视,相看两生厌。
肖祺心里腾起一个十分奇怪的感觉——这人认识自己,并且抱有不甚友好的态度。
他不动声色地思索片刻,重新看向他,压低声音问:“你玩剑网三吗?”
校医点了点头。
“区服,名字?”
校医唇角一扬,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七杀你好,我是永夜独行。”
肖祺脸色一变,蓦地站起来:“你……”
“哎,我睡着了?”黄晟被他的动作惊醒,打了个哈欠,仰脸看看肖祺,又转头看了看校医,茫然地问,“你俩什么情况?”
“没什么。”肖祺硬生生控制住激动的情绪,重新坐下来,对黄晟温柔地说,“你眼里都是红血丝,累了今晚就早点睡吧,反正也没有网,别熬夜了。”
“我认床。”黄晟郁闷地嘟囔。
“认床?”肖祺身体前倾,亲昵地附在他的耳边,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轻笑着说,“可你每次在我怀里都睡得很安稳。”
黄晟憋不住笑起来,轻轻推了他一把:“瞎扯什么蛋呢,你自我定位就是一床上用品?”
“你需要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你现在需要你回去睡觉。”黄晟竭力绷住脸说。
肖祺盯着他一本正经的脸看了半晌,突然飞快地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轻声道:“遵命。”说完,起身走了。
校医去洗手间洗掉手上多余的润肤露,走回床边时,看到黄晟还保持着那个盘腿修仙的姿势,对着桌子上的西瓜,一脸止不住的傻笑。
“你很喜欢他。”他肯定地说。
“不错,我很喜欢他,”黄晟坦然地承认,“我觉得他特别可爱。”
校医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想说我眼神歪。”黄晟非常善解人意地补充。
校医无奈地笑了笑:“他刚才故意当着我的面亲你。”
“这叫领地意识,雄性动物在发/情期进行领地的确认和防卫,同时震慑一切入侵者,”黄晟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说,“这里,是他的地盘。”
“那他的领地意识可真够强的,”校医摇着头道,“对我一个直男这么防备,再说,我们又不熟。”
“发/情期嘛,等过几十年,生殖机能衰退就好了。”
“几十年……”校医笑了起来。
校医的按摩手法不错,黄晟第二天就又是疯叽一只,生龙活虎地带队钻山林子去了。
学生们本以为野外实习将充满乐趣,满怀期待地前来,没想到却是累成狗,一个星期熬下来,大家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有几个久减不瘦的胖子甚至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儿!
第八天清晨,黄晟在一阵欢呼声中醒来,揉着眼睛看向窗外,问:“什么情况啊?”
校医已经起床,正将洗好的衣服拿去阳台上晒,回头,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样子,笑道:“下雨了,学生们不用上山,高兴得不得了。”
“我靠!”黄晟骤然清醒,赤脚从床上跳下来,长腿一迈就冲到了阳台,看向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用力深吸一口泥土的清新味道,积极地响应外面的欢呼声,“太好了!老天爷,我爱你!Iloveyou!”
“瞧你跟个小孩子一样,真是服了。”校医晒好衣服,回到室内,将他的拖鞋踢进阳台,“把鞋穿上,地上不脏?”
“脏就脏嘛,我高兴啊!”黄晟靸拉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去浴室洗脚去了。
等他洗完脚出来,窗外的雨滴已经连成了线,隐隐有转成大雨的趋势,黄晟乐滋滋地点了三根烟竖在阳台上,双手合十,对着烟鞠了一躬,真诚地说:“老天爷,您就让这雨下一个星期吧,我实在是不想上山了。”
校医看他一眼,无语地摇了摇头。
房门被敲响,校医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肖祺,两人打了个照面,各自眼神都不是很友好。
黄晟探头看过来:“什么事?”
“老师说今天下雨,不用出外了,改为室内实习,八点半在大堂集合。”
“好,我知道了。”
肖祺传达完领导的指示之后却没立刻离开,目光越过校医,看向站在阳台里的黄晟,问道:“你有伞吗?”
“没有啊。”
“我有。”肖祺两眼亮晶晶。
黄晟挑了挑眉:“那你很棒棒啊。”
“……”肖祺眼中的星光一瞬间全熄了。
黄晟看着他那张被噎到呆滞的脸差点笑抽过去,对他远远地挥了挥手,笑道:“那待会儿借你的伞用用啊,不然我没法去食堂吃饭。”
“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食堂里已经飘出了早饭的香气,但大部分学生们却被大雨堵在了天井这头。
肖祺站在雨里,撑开伞,对黄晟伸出手。
黄晟握住他的手,一股温热的暖流沿着掌心传到四肢百骸,他微笑着,借着肖祺的力往前跨了一步,从避雨的屋檐下走进他的伞中。
伞面不大,肖祺几乎整个都撑在了黄晟头顶,搂着他快步往食堂走去。
在他们背后,李雪风站在屋檐下,眼睁睁看着他们唯一的伞越来越远,一脸菜色,还得强打起精神,对站在旁边的校医卖力地解释道:“他们两个既是同学,又是兄弟,所以看上去关系比别人要亲密一点,其实是正常的兄弟情,我跟我表弟打伞的时候也这样。”
校医微笑:“你喜欢你表弟?”
“……”李雪风郁闷地想:我他妈没表弟!
校医抬眼,看向雨帘中那顶黑伞,和伞下相拥而行的两个人,淡淡地说:“我什么都知道,肖祺很坦荡,这是黄晟的福气,也是他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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