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茶娘也做些小活计补贴家用,夫妻俩倒也齐心协力,这小日子倒是过的也不难。
岳三郎本是这桃源河桃子村里最贫困的一门独户,当初这十里八村谁也没料到他能娶到媳妇,还是茶娘这样容貌姣好且又贤惠的娘子,原本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热闹不知这一家人会怎样过日子,没料这么几年过来,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那些看热闹的难免觉得乏味,闲谈时也多是闲话,茶娘只一味做自己的事情,从不参与他人的闲言碎语,于是一日日的茶娘的贤名便出来了。
茶娘炒得一手好茶,又会识字,岳三郎又踏实肯干,每到蔬果季节便挑了担子四处走货卖那些新鲜蔬果,再加上干货,倒也能赚得一些。岳三郎还有一门手艺活,便是岳老太爷还在世时替他找了一个师傅学了两年修墙造房,虽然岳老太爷算不上慈父,但岳三郎倒是很感激他为自己寻得这一门生计。
岳三郎兄妹有四人,大郎成家立业的早,年少时学过木工,倒是比岳三郎还要手巧来钱,只是大郎媳妇是个斤斤计较又嘴碎的妇人,于是岳三郎从小就和岳老太爷独自开灶吃饭,一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却做的两家饭,岳大郎虽然常常私下照顾自己的老父和幼弟,但明面上却从来不敢多伸一次手。
岳三郎周岁时赵娘子便撒手人寰,赵氏本是岳老爷子第二房夫人,因头一个娘子进门十年都无所出便自请下了堂,岳老爷子才又娶了赵氏。
赵氏此生共为岳老爷子生下六个儿女,坏了一儿一女,留下除了已经娶亲的大郎,还有刚刚说了亲的大娘子和不过七八岁的二娘子,然后便是赵娘子死时还吊着奶的岳三郎。
岳老爷子趁着热孝把大娘子的亲事紧忙的办了,然后自己拖着二娘子和岳三郎硬是拉扯到岳三郎都娶了亲又得了仪姐儿,仪姐儿周岁上头岳老爷子得了病才撒手去了。
岳三郎幼时十分调皮,岳老爷子棍棒教育之下他倒是成熟懂事的早,如今很是悔恨没有早些让自己的老爹过上好日子。
茶娘刚过门的时候十分的孝敬岳老爷子,岳老爷子也算是享了两年的清福,尤其是在大郎媳妇整日里好吃懒做耍尽心机的对比之下,岳老爷子十里八乡的串门子时便说了自家幺儿媳妇的不少好话,至于那大房他自己便放了话,“看吧,那以后不会是个好的!”
岳老爷子走了之后,兄弟俩也算是风风光光的给他厚葬了,大娘子芸娘和二娘子桂娘归家来帮忙许多,只是分家时什么都向着自己的弟弟,直叫那大妇春娘站在东圈边上插着腰跺着脚的大骂,整个村子的里几乎都能听见她的大嗓门,气的芸娘和桂娘躲在屋里恨不得对骂两句。
还是茶娘劝了两个大姑子,“大姐,二姐,她要那梯子簸箕还有锄头都给她,我和三郎自己挣便是了,不必去争这些!”
茶娘不想兄妹四人真的为了这些琐事翻脸为难,特别是岳大郎,整日里老实的不敢和自己的老婆顶半句嘴,这会子又不晓得缩在哪里去了,三郎和他哥哥的感情又尤其的好,他心里总惦记是哥哥悄悄伸手了许多时候,所以为难了三郎,茶娘也不好受。
只是芸娘和桂娘都骂茶娘是个不争气的,“我们可都是为了你,你倒是为了她!?”
茶娘忙着安慰两个姑子,她这两个姑子倒是个好的,也许是没有亲娘的缘故,从小就十分的疼爱岳三郎,茶娘倒是十分的相信她们的真心。
分了家,岳大郎又要修房子。
只是要搬出原有的屋基,已经看好了新的屋基,在隔壁村。
岳大郎和春娘有一儿一女,但他们只分得一个偏房,岳老爷子临终将两正房并一阁楼留给了岳三郎,春娘满肚子的怨恨不得发泄,最终便只做了决定,拆了偏房,修新房,并且要离开岳三郎远远的。
春娘或许觉得岳三郎是个拖累,所以搬家拆房子又快又狠,一块板子都没留下,很快偏房的位置就只留下一块空空的平地,如今茶娘已经在上面种了小菜。
岳三郎虽然遗憾大哥的远离,但他心里也清楚,也许离得远远的两边反而能相安无事,他和茶娘的日子也反而过的轻松了起来。
如今茶娘又给他怀了一个,虽不知是哥儿还是姐儿,岳三郎却也并不觉着多重要,反正仪姐儿聪明又懂事,可爱又惹人喜,岳三郎心中虽也想要哥儿,但如今更迫切的却是想要将日子过的更殷实,早日发家致富才能给妻儿好日子过才是!
仪姐儿被茶娘推醒,一揉眼睛便想起了昨日的事。
“阿娘,习惊鸿呢?”她张口就问,茶娘戳了戳她的小脸才道:“自是无事。快起来,吃了饭去替阿爹阿娘守着,若是醒了就出来说一声!”
仪姐儿立即点头应声,滑下床穿了衣裳自己套了鞋便跑出去了。
习惊鸿睁开眼睛时已分不清时分,只打量眼前屋舍窄小简陋,虽摆置物件陈旧又少,但好在简朴干净。
再一转眼,习惊鸿看到了眼前的娃娃。
像白面团一般,只是多了一双眼睛正精神奕奕的盯着自己,一个鼻子和一张小嘴,梳着两个双丫髻,上面只扎了两根粉色的布带子,年龄尚小看不出容貌如何,但却十分的可爱惹人喜欢。
这是他在河边遇到还救了他一遭的小娘子,仪姐儿。他还活着?看来她又救了自己一命。
“咦?习惊鸿你醒了?”仪姐儿一双大眼睛圆圆的盯着习惊鸿似乎还不相信。
习惊鸿艰难的点了点头,“是。多谢仪小娘子救我……”
听到回答的仪姐儿眼里流彩溢出,欣喜张狂,转身就摇摇晃晃的跑到门边,趴在门框上朝着外面喊道:“阿娘,他醒啦!”
农家的女娃娃总没有高门大户里那些讲究,没有扭扭捏捏,没有遮面含羞,更没有那矫揉造作的故作矜持,虽说她还小许是还没到避嫌的年纪,但习惊鸿却觉得十分的舒畅,这还是头一次有小娘子毫不怕他,甚至这样的亲近于他……
习惊鸿也是忘了,从前的自己一纯个儿的纨绔,哪个小娘子敢近了他?一个个当作祖宗恨不得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