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莲姐儿能寻回来多亏了大郎,在这里婆子我谢过亲家大郎了。”梁氏起身福了一福,她从来是个讲理的人,公是公,婆是婆,虽不喜春娘,但这过错确实不在大郎身上。
岳大郎受了一惊,立即拜了回去,“伯母客套了,我也不过是刚好遇着她在桥下哭,问了知道是弟媳的侄女便赶紧送了过来,我不敢居功,是应当,应当。”
岳大郎从前并未见过莲姐儿,便是往常遇着别家丢了的孩子也定会送回去更何况今儿个他也是特意想来找弟弟的。
岳大郎所说与刚刚梁氏和茶娘询问了莲姐儿的一致,莲姐儿出了家门便后悔跑出来了,但又不愿回来便坐在桥下自己耍了一会儿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天已黑尽,人生地不熟,眼前一抹黑,莲姐儿害怕的要命就自己坐在那里哭了起来,幸得岳大郎路过问了她是谁便将她带回来了。
莲姐儿又上前来道了谢,梁氏只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今儿个你救了莲姐儿便是救了我们家,来日必当还了这个人情。你和你媳妇,总归是不一样的。”
既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岳大郎便也道:“我媳妇是个怎样的浑人我晓得,我不听她讲得那些,我晓得定是她又不讲理,她从来就是那样的人。从前阿爹在时,她便能做出那些事,我后来才晓得也是痛悔不已!是我没得本事管教她,还望伯母能够歇气不要再恼她,以后我定不再叫她上来蛮缠!”
梁氏和茶娘都是一惊,不晓得岳大郎这回吃了什么药竟然想的这么开还说了这些话。
岳大郎干脆被留下来吃了晚饭才回去的,锅里的饭原本不多,但做好了饭发现莲姐儿不见一家子便去找莲姐儿,等莲姐儿找回来饭温在锅里已经坨的又软又多,多一个人竟也够的吃了。
岳大郎离开后梁氏便去收拾碗筷了,岳三郎被茶娘拉进里屋好一番询问才问出,原来岳三郎迟未归家是因他归家途中拐去了岳大郎归家必经之路拦截岳大郎去了。
岳大郎也晓得春娘过来闹腾之事,只是春娘哭的只有自己如何委屈自己如何受了罪,骂的岳三郎一家是猪狗不如的,还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岳大郎一向心地明白春娘是个什么人,听听便也没有真的放在心里,更何况岳三郎是自己弟弟。
过去些年春娘并不是一回找麻烦,岳三郎不计较岳大郎便也睁只眼闭着眼不当回事,春娘的泼性儿岳大郎是怕的,他怕麻烦,更怕惹得家里鸡犬不宁。只这一会,反倒是岳三郎当回事了。
兄弟俩就蹲在弓背桥下,岳三郎说了几件事,岳大郎一直埋着头的听着,过了会便散了。岳三郎脚步沉重的往家走,他不想他们兄弟间生出这些间隙不和睦之事,只这一回若不是有丈母娘,只怕茶娘真的遭罪,岳三郎就算软性忍让也认清了几件事,他是不想春娘以后再随便上门来招惹,既已分了家他们更是怕他岳三郎攀附得了便宜搬出了桃子村,便分的更清楚些!
原本都已经到了村外,路上又遇到同村的岳玉柏,他一双手臂上缠着两根胳膊般粗的大蛇,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两颗蛇头,看见岳三郎犹如见了救星,立即央了岳三郎陪他一道去山上放生。
岳三郎看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便同意了,等下山归家来才晓得出了事情。
茶娘听得他说这些倒是想起来,岳玉柏家今天好像是从柴堆里发现了两根大蛇,惊得村子里人人都去看热闹去了,岳玉柏是个老叟了,却也得唤岳三郎一声叔,岳三郎陪他去一趟倒也应该。
茶娘更感兴趣的是,岳三郎到底和岳大郎说了什么,叫的大伯子突然这般想得开了?
只是岳三郎怎的都不说,茶娘问不出便也算了,她也晓得他们兄弟间有些事他不开口她便也是不便多知道的,想到结果总是好的便也罢了。
岳三郎从里屋里出来又进了习惊鸿屋里,他听说了,今儿个慌乱中是鸿哥儿稳住了这一家女人们的阵脚,他不晓得若不是他在,她们还不晓得怎么荒乱,只怕他归家来时她们统已经哭晕在地上了。
“今日如何了?”岳三郎过来替习惊鸿掖了掖被角,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倒是真喜欢鸿哥儿了,他年龄也不大,问过才十二,难得的是,他十二岁遭人陷害了却也耐得住性子忍得住病痛,而且整个人看样子都稳沉的不似一般小儿。
不晓得他从前是哪样的,但如今看来经过这一遭,这鸿哥儿无论到底是长大了,再不似一个十二岁少年郎该有的模样,也不晓得该为他叹还是为他感到欣慰。
“好些了,只是腿还没力起不了身。”
岳三郎点点头,将床已经铺开,“赵二郎也说了,半个月才下得了床,一个月才能痊愈呢。”
习惊鸿‘嗯’了一声,眼睛盯着帐子自己喃喃道:“我不急……”既已活命,来日方长。
梁氏搂着莲姐儿睡得轻,她想着明日回家一趟,将莲姐儿送回去,雪娘忙不过来但到底还有桃姐儿相顾照看,这边仪姐儿都是个需要人照看的,她们不互相丢了自己便已是大幸了。等茶娘生了她还回不去,总得照顾坐月子。
梁氏又想到自己年轻时嫁到何家受了多少的罪,别个都是受后娘的罪,偏何老爷从小却遭受着后爹,八岁就披麻戴孝为亲爹跪受,后来亲娘又给生了六个妹妹一个宝贝疙瘩弟弟,全部养活了不说,自己的亲弟弟偏又和那些人一条心,何大郎小时候为了拾柴摔断了腿变成瘸子,若不是梁氏同他是青梅竹马,他又有个正经事干赚得一些钱,梁家要更不是穷的叮当响,何老爷只怕这辈子也是难娶一个媳妇了,毕竟也没个正经人为他操心。
梁氏当初就想岳三郎没有娘,茶娘过来不用遭受婆媳关系,兄弟也简单,哪里晓得家丁单薄了也不是个福气的事。她这个当亲娘的不帮衬照顾,又叫她怎个办?
梁氏越想越深,楼下的茶娘搂着怀里的仪姐儿正轻轻的一拍又一拍的哄她睡觉,莲姐儿的事还是吓着仪姐儿了,梦里打哆嗦不停,嘴里还喃喃的喊着姐姐,茶娘也晓得是她们做大人的心大了,不然也不会差点儿真的丢了茶姐儿,现在想来也是心有余悸,心底还有些愧对自己姐姐,之前那点儿埋怨到现在也是彻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