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被冲车撞破之后,吐蕃兵马开始了大溃败。本就群龙无首的他们,完全因为凭借着数量不菲的兵马和坚城才得以勉强组织起来守城。但攻城之前铁刃死因的曝光已经动摇了军心,再加上剑南军攻城手段之残酷无道让吐蕃兵马早已心生极大的恐惧,城门未破尚且难以抵挡剑南军的进攻,更何况城门已破大批的剑南军潮水般涌进城中。
城头的吐蕃士兵们失去了斗志,他们开始四散逃窜或者抛下兵刃跪地投降。剑南军迅速肃清城头之敌,然后会同攻入城池之中的兵马占领律賁城的大街小巷。数名吐蕃将领率着一万多兵马逃出西门亡命而去,王源并未下令追杀他们。没有骑兵其实追杀也没什么意义,这等河谷高山之地,剑南军的脚力并比这群亡命逃窜之敌要快,还不如省省力气的好。
城中零星的战斗持续到天黑,城中终于安静了下来,整座律賁城尽入剑南军之手。一座近四万兵马防御的城池在一天时间内便被攻陷,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野牛城虽然是半日被攻下,但那倒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攻城时王源动用了神威炮发射霹雳弹。再加上野牛城只是一座驻守着万余兵马的小城池,所以才有那样的结果。而律賁城则大不相同,这座城池驻扎重兵,一向是吐蕃国出兵大唐和南诏国的东境要地,城池的防御设施也极为坚固。但这样的城池却依旧没能抵挡住剑南军的进攻,说战力上高出对方多少倒也不至于。若要真找原因,便只能说在主帅的谋略起着关键的作用,依靠着环环相扣的谋划顺利拿下了此城。
战后的清理工作一直进行到午夜时分方才基本结束,城主府前的广场上,黑压压的被俘吐蕃士兵呆呆坐在寒冷的夜风之中。广场四周的数十座篝火之旁,缴获的盔甲武器堆积成了好几座小山。还不断有兵士押解着俘虏抵达,马匹驮着缴获的物资兵器前来,但数量已经不多了。
王源手扶剑柄站在高高的城主府前的台阶上,夜风吹动他黑色的披风微微飘动,他面目严肃的看着广场上的情形,等待着最后战果的汇总。不多时,宋建功飞马而来,来到阶下翻身下马行礼。
“禀报大帅,战场打扫完毕,卑职特来禀报。”
王源点头道:“甚好,辛苦宋将军了。”
宋建功面露兴奋之色道:“不辛苦,此战击杀敌军一万一千名,俘虏六千余人,缴获马匹兵刃盔甲等物资不计其数,卑职尚未来得及统计,恐明日上午才有结果。”
王源点头道:“加上前夜伏击得手歼灭的五千吐蕃骑射手,律賁城之战便消灭了两万多敌。这算是一场大胜了吧。”
宋建功呵呵笑道:“大帅,开玩笑么?这不算大胜什么才叫大胜?歼灭两千余敌,我军只有四千余伤亡,卑职万没想到,律賁城便这么轻松被拿下来了。卑职之前还以为这次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呢。”
王源微笑道:“城头上那些被毒瘴攻击的吐蕃士兵怎么样了?”
宋建功眉头皱起道:“毒瘴毒杀了两千多人,还有三千多人中了毒,那情形卑职也不便给大帅描述了,实在是惨的很。按照大帅的命令,卑职命人解脱了他们的痛苦。”
王源吁了口气点点头道:“你做的很好,这件事今后不要提起了。虽然为了攻城我不得不用这种狠毒的攻城之法,但毕竟有违天和。从此以后我不愿听到这件事。”
宋建功拱手道:“卑职明白。”
……
次日清晨,律賁城西六十里之外的山道上,一只两万人的兵马正兼程赶往律賁城。领军的是墨脱城城主阿拉江,他受神川都大将军额那儿古的派遣,从数百里外的墨脱城领军而来支援律賁城。
数日之前,从律賁城中送来消息称,神川都兵马使,律賁城城主铁刃将军在城外遇伏被杀,**正兵临城下意图攻城。阿拉江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下达了昼夜兼程的命令。
律賁城即将被**攻击,而自己的使命便是去增援律賁城。无论如何也要赶在**攻下律賁城之前抵达。这不仅是额那儿古大将军的军令,而且也关系到自己墨脱城的安危。因为**攻下律賁城之后的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的墨脱城。
从律賁城通向逻些城的道路上只有自己的墨脱城和大将军重兵把守的匹播城,如果律賁城失守,自己的墨脱城十之八九要沦陷。因为无论从城防和兵力而言,自己的墨脱城都比不上律賁城坚固。墨脱城唯一的优势便是地利之利。虽然有人说自己的墨脱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卡,除非是飞鸟才能逾越,但阿拉江可不那么认为。若是同**免不了要一战,那么自己宁愿选择率军在律賁城同他们作战,而非在墨脱城。
连续急行了三天的路程,阿拉江的兵马人困马乏,但终于能于今日抵达律賁城,阿拉江还是很高兴。这一路吃尽了苦头,沿着雅鲁藏布江北岸的山岭中行军,简直要了他的命,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哨探从前方纵马而来,禀报在前方发现了一只兵马正朝大军迎面而来。阿拉江顿时紧张起来,爬上旁边的一座山岭往前方眺望。果然,前方的山道上,密密麻麻的大队兵马正蜂拥而来,但却无旗号,离得太远也看不清装束。
阿拉江立刻下令停止进军,派出弓箭手在前方山坡上进行埋伏,以备不测。然而当那些蜂拥而来的兵马抵达近前的时候,阿拉江傻眼了。那是从律賁城中败退出来的吐蕃兵马,他们连夜从城中逃出来,这一夜没敢稍作停留,一路沿着山道往西狂奔,此刻个个面如土色狼狈不堪,哪里还是吐蕃的军队,简直是一群丧家之犬。
见到了阿拉江的援军,从律賁城溃败的一万多名吐蕃兵马像是受了委屈见到了娘的孩子,几名将领围着阿拉江的马匹哭鼻子抹泪的哭诉着剑南军的凶残。说到攻城是毒瘴攻击的那一幕,众人依旧心有余悸,牙齿打颤。
阿拉江听的也心惊肉跳,但此刻不是听这些的时候,阿拉江担心的是**会尾随这些败退的兵马追击而来,那自己岂非撞到了刀尖上。当务之急是赶紧撤退回到墨脱城,赶紧准备接下来**对墨脱城的进攻,什么话也不要说了。一想到白白赶了六七天的路,却不得不掉头无功而返,阿拉江不禁怒骂连声。但再一想如果自己及时赶到了律賁城,面对如此凶残狠毒的攻城之法,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倒是很难说。也许正是自己的幸运才晚来了这一步。自己可以将这一万多残兵收编,那么墨脱城中便有三万多兵马驻扎了。后方便是囤积八万兵马的匹播城作后盾,**想攻下墨脱城也没那么容易。
带着这种既懊恼又庆幸的矛盾心理,阿拉江下令兵马掉头而去,自始至终这位授命救援律賁城的神川都副兵马使连律賁城的城墙都没看到一眼。
剑南军在律賁城中休整了三日,与其说是休整,不如说是等候可以让辎重骑兵过河的江上索桥搭建完毕。这座桥比预计花费的时间要长的多,因为要让重量巨大的装载着神威炮组装配件的马车通过这种江上的索桥殊为不易。既要保证索桥的稳定性,又要保证其足够的承重力。有
有些东西固然可以分批过江,无非是花点时间罢了。但有些东西却无法拆分。譬如作为神威炮配重发射的重达千斤的巨石块,还有异常沉重神威炮的整体底座等等,这些都是不能拆分的部件,丢弃了他们神威炮却又将失去效用。所以毫无办法。
在一辆装载了重物的马车连人带马翻入峡谷之后,剑南军不得不全力加固索桥,在两岸之间增加了数百根粗绳以保证桥面的宽度和稳定性承重力,终于在攻下律賁城三天后将所有的重型器械和物资搬运过江。
当然,这三天时间,王源并没有闲着。下一个目标便是西边三百里外的墨脱城。那是从东方逼近逻些城的唯一的通道。沿着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往西,河谷之地的高原上只有两座通向逻些城的拦路虎,一处便是墨脱城另一处便是匹播城。
问题不在于要不要西进攻击,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只有逼近逻些城才能分散吐蕃国的兵力,给其他两路兵马减轻压力。起码给高仙芝的安西军减轻压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自己和高仙芝都欲罢不能,谁按兵不动便等于害了对方,因为吐蕃兵马会集中兵力对付另一方。
这就像是天平的两端,保持东西两路兵马的压迫力,但又不能招惹太多的仇恨,这是个微妙的平衡。王源既不想高仙芝被吐蕃重兵围攻,也不想自己的剑南军被吐蕃人围殴。
但往西进攻却也是个难题。西去数百里的地形复杂,补给线拉的越来越长。越是接近河谷高原,便越是吐蕃大军密集驻扎之地,危险系数直线飙升。如果以为攻占了几座城池便说明剑南军可以畅通无阻,那便是失败的开始。
王源绝对不认为光是凭着这三路二十余万的兵马便真的能够打到逻些城下,甚至灭了吐蕃国。玄宗要是真的这么想,那便太愚蠢了。朝廷应该会在适当的时候和吐蕃国谈判议和捞取些好处才是最佳的策略。但目前为止,给予吐蕃国的压力不够,议和的条件还不成熟,那便需要给予更大的压迫力。王源决定在关键时候需要提醒朝廷做出这个决定。他并不想被玄宗的好大喜功葬送掉自己的剑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