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外面下起了小雪,子君跟子枚很兴奋,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王兰芳一早拿着长扫把忙着除尘打扫,将屋顶、墙角等常年难得光顾的地方都打扫了一回。两姐妹看见妈妈忙碌的身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玩了,帮着妈妈把家里的柜子、椅子、桌子、窗户都擦了一遍。子安也没有闲着,把之前堆在那里的柴禾坎成了细长条,预备着过年的时候用这些柴禾做饭、烤火。
娘儿几个在家里忙活了好几天,陈志礼也帮忙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年的脚步就在一家人的忙碌中慢慢走近了。到了腊月二十八那天,妈妈将需要炖、煮、煎、炸的菜都提前备好了,只预留了几个蔬菜等明天临时炒就可以了。而这天晚上最热闹的便是炸圆子,子枚一般负责烧火,以前是陈志礼负责揉糯米浆,子安和子君负责搓圆子,王兰芳是总技术员,负责在油锅里炸圆子。
今年爸爸的身体不好,改为子安揉浆,以前他总说这活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跃跃欲试。这次亲自动手,却不得要领,不一会在这寒冬里也累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在爸爸的指导下才顺利的完成任务。
子君跟爸爸一边搓圆子一边笑他之前夸下的海口,连子枚也嘲笑他的力不从心,倒还是妈妈给面子,说子安第一次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比爸爸第一次做得还好。
子枚自然是不相信的,爸爸也点承认,想起结婚第一年的春节,爷爷奶奶教他们夫妻做圆子的经过,不由得笑了。这是除夕前最热闹的一件事情,也是子君最喜欢的。
家里每一个人都有出一份力,共同做好一件事情,那圆子吃到嘴里也感觉特别香甜酥脆。爸爸虽然身体差了些,好在还能一家人这样在一起,真好!子君看着爸爸的笑脸自己也笑了,嘎嘣咬了一口刚起锅的圆子。
农历除夕,在北方多以晚上吃年夜饭为主,而在湘北一带习惯吃早年饭。一大早,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年饭,吃完年饭都要去祖人的坟上送火,以示香火有人传承之意。
妈妈凌晨四点就起床开始忙碌,爸爸也早早的起床祭祀灶神、在客厅的神堂上祭祀祖先,然后等妈妈做好饭,放了鞭炮,接祖之后自己才开始吃。
这天天气很好,一家人吃过年饭只留了妈妈在家里收拾碗筷,他们三兄妹连同陈志礼都去坟地送火。坟地隔得并不远,走路也不过半个多小时。考虑到爸爸的身体,今天骑了自行车。爸爸载子安,子君载子枚。
到的时候坟场已有不少人,远远便听见噼噼啪啪的鞭炮响,只望见一片烟火弥漫。这个往日安静的场合难得的热闹起来。
爸爸在爷爷奶奶合葬的坟前点上香蜡,首先作揖磕头,子安兄妹几个也一一照作,点着的鞭炮噼噼啪啪地响着,整个坟头都被烟雾缭绕,子君看见爸爸定定的站在坟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子君——”声音里带着些不确定。子君回头一看,却是自己曾经的同班同学肖苹,只见她穿了件大红的棉衣站在不远处,是这清冷季节里唯一的亮色。
“肖苹,是你啊。”是了,肖苹曾经也是他们村子里的,只是后来她爸爸做生意赚了大钱搬去了县城,但祖屋还在这里。
“陈子君,你打工回来啦?”肖苹的声音很甜美,带着些刻意的娇气。
“嗯。你还好吧?”子君不擅长这样的寒暄。
“我呀,当然好啦。唉,你要是也能读书多好,咱们两个就又可以做同班同学了。”同学几年,子君跟肖苹交往并不多,她们两个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如果说肖苹是一朵娇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娇柔而美丽,那子君就是路边的一朵小雏菊,清香而淡雅。正因为这种不同所以两人的朋友圈,喜好完全不同。
这样说也不全对,至少她们都曾对同一个男孩心生喜欢,那就是周灿。肖苹喜欢周灿那是他们班上都知道的事情,子君对周灿心生喜欢却是毕业前夕的事情。而女孩子总是天生敏感,所以在后面的那一个学期里,她们两个基本没什么交集,肖苹见着她只差没绕路走了。
子君沉默了,心不由得又疼了。
肖苹接着又说:“叔叔的事情我听说了,我真是替你可惜。老师也问了我好几回,我没办法,就只好跟老师说了你家里的事情,你不会怪我吧?”
“没有关系,你说的是事实。我哥他们还等我呢,就先走了。”看着肖苹那志得意满的神情子君心里一痛,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与同情,也更不喜欢别人的嘲弄与嘻笑。
“周灿就在我们隔壁班,他经常帮我补课。要我告诉他你回来了吗?”肖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透过子君的耳膜,在脑海里回旋。
告诉我这些什么意思,是想说,现在你才是可以跟他并肩的那一个了吗?还是在告诉我,你们的关系有多好,好到你随时可以去找他?可是这些现在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吗?可是心为什么还是会隐隐作痛呢。
三十晚上守岁,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春晚。陈志礼本想着怎么着也要陪着家人把春晚看完才去睡,坐到十点多钟就撑不住,大家都劝他先上床休息。
子君和子安看着爸爸明明很累却要硬撑着,又不想爸爸有遗憾,想了想把电视机移到父母卧室,反正农村的房间大,一家人就都坐在父母的卧室里看电视,王兰芳拿了两个厚枕头帮陈志礼垫在背后,让他躺在床上看,一家人其乐融融。不一会儿,子君回头再看时,发现陈志礼已经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她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来,只要爸爸没事,自己吃一点苦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