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外面啊?”王兰芳站起了身子,走到门边往外望了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哪有什么人,你听错了吧。妹,我刚才说的那个事,你也给个话啊?这可是个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王菊芳也跟着赶到门口,心里对于妹妹的行为却是不以为然。
“大姐,这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那天回来差点没被他们父子几个责怪死。志礼说了,以后君君的婚事听她自个儿的。”王兰芳的话里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是依她,这样的条件,她怎么会错过。可是她听男人的话听了几十年了,吵闹是有过,要真的不听却是不成的。
“妹啊,不是我说你,你在这家的地位也太低了。自己女儿的婚事还不能作主?你呀,就是性子太软了,什么事都听妹夫的。”王菊芳有些怒其不争,“你给他生儿育女,他病了这两年,不也是你天天伺候着,不然哪能有他今天。怎么,现在好了,倒把你不当人了?”
“大姐,这事儿你还是别说了,志礼不是这样的人,君君不肯,我们也没得办法。”
“算了,算了,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以后你们可别后悔。”王菊芳见左右也没办法说成了,语气也就生硬起来。本以为做这一趟媒能发个小财,没想到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她是两边不是人了。
“绝对不后悔!大姨以后要是来我们家走亲戚,我们自然是欢迎的。要是来说媒,我看大姨你还是不要来的好,来了我们也不喜欢。”子君两姐妹从超市回来天都黑了,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见大姨又在跟妈说那天的事,子君不由得又一肚子火。她最近算是明白了,这人无论处在什么情况下,还是要有一些脾气的,不然就只能任着别人搓圆搓扁。
“君君,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太牙尖嘴利,不是大姨说你啊,你这样的脾气,以后啊,到了婆家可是要吃亏的。”王菊芳被气得不行。
“那也是我的事,不劳大姨你费心。”子君说着也不去看大姨那一张生气的脸,直接往房里去了。大姨还生气?如果只是给她介绍个婆家倒也罢了,毕竟她这么大了,有人说亲也正常。可她介绍的是个什么人家?那男的一脸坑坑洼洼地不说,听说脾气也不好,以前在家时没少跟人打架,除了家里有几个钱,他还有什么呀,竟然也来给她说亲?当她陈子君是什么人了?她更难过的是妈妈的态度,说都不跟她说一声就直接安排她去相亲。一想到这里,子君真是气苦得很,麻利的将衣服都往箱子里装,恨不能立刻出去了才好,不在这里,便也不会想那些伤心事。
“姐,你别理大姨,爸不是说了嘛,以后你的亲事你自己做主。”
“我不生气,我就是心里不好过,你说,人长大了为什么就那么多烦心事呢?像小时候一样自由自在多好啊。”
周灿的心里也是绝不好过的,那天匆匆一别,过年这几天,想要见个面都不容易。毕竟年纪还小,脸皮也薄,又担心家长反对,想要找人都得偷偷摸摸。好不容易偷溜出来想见子君一面,却听到这样一条劲爆的消息。
她家里竟然要给她说亲了?她会同意吗?好想当面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左右遇不到人。出来的时候充满了多少希望,现在心里就有多少沮丧。如果以前只是淡淡的喜欢,那现在他很确定他爱陈子君。不然,两年多未见,如果不是深爱,早就该淡忘。一直以为自己心静如水,可是再见她的那一刻,心里的欣喜,骗不了自己。
什么时候喜欢的她?她像是一汪清泉,无声无息,却清甜干洌。一件件的往事,如今回想起来,全都是甜。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语文老师叫她读书。一开始,他有些懒懒地,他向来是讨厌这个环节的,偏偏老师都似乎很喜欢。读书嘛,那个时候不说学生,就是老师普通话讲得好的都少得可怜。半土半洋的普通话听得更让人难受。
她的声音很好听,这是他的第一印象,她一开口,就能感觉到。清亮的,柔和的,带了些江南水乡的软糥,令闻者心旷神怡。渐渐地,他打起了精神,她的普通话很标准,咬字清晰,除了在电视里,他还没见过一个真人能读书有她那样好。可是她又不同于新闻联播里的平铺直述,她的声音里饱含着情感,里面热烈,时而婉转。
他直起身来,就看间左前方站着的女孩,白色的衬衣下映现出纤瘦的身形,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白皙的侧脸上有几缕细碎的头发随着她因读书而晃动……
后来,他知道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再后来——
“周灿,快来吃饭啦!”周灿猛地惊醒,抬头看见笑得明媚的少女站在他家的阳台边招手,周灿蹙了蹙眉,心道,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的——
子君这一夜又失眠了,各种情绪在心底翻滚,甜一阵,苦一阵,在床上辗转反侧。
“姐,你睡不着啊?”子枚半梦半醒地问了句,双手抱住了子君的胳膊。
“嗯。有点,你快睡吧,我也要睡了。”子君拍了拍子枚的背。
“姐,我舍不得你走。”子枚哑声说了一句,子君嗓子一梗,心里酸酸地。再不舍,也还是要走的,她现在大了,留在家里等来的不过是再一次的相亲,去到外面至少充满了可能。
初六一早,子安送子君去火车站坐车,而周灿作为高三生,也迎来了他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
回到了上班的地方,那种低落的情绪才算是慢慢淡了下来,出门前三兄妹商量着给家里装了电话,这样以后再也不用打电话到别人家那么麻烦了。不管怎么样,生活还要继续,越是如此,自己越是不能放弃。这样当有一天再次遇见,她也才能骄傲地说,即便我没有去北京上大学,我陈子君也一样地优秀。<>